39 十年生死两茫茫(1 / 1)
话说许问君拿到了美人懂,犹豫再三,还是来到了那个秘密的冰室,那个女子还是安静地躺在那里,许问君紧紧地握着那块玉,仿佛要把它嵌进手心里。有那么一瞬间,他看见轻离明媚的笑靥出现在眼前,转眼间又出现红烛摇曳,轻离忧伤迷离的眼神,记得她轻轻地说:“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去娘的坟上祭拜吧。”不行了,自己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也再也没有这个脸面去见轻离的娘了。
记得早上出了门,刚一抬头便看见一脸落寞的慕容云杯,他的头发有些凌乱,下巴上有着新生的青色,仿佛他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甚至身上都结了一层毛毛的露水。许问君有一瞬间的错愕,但很快回过神来,毕竟从开始这个计划的第一天开始,就知道这一天会来。
他们两人一起来到了街角那个以前常去的酒楼,坐在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角落,一切都没有改变,唯一不同的只有两颗心。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一杯接着一杯默默地喝着酒。
酒过半巡,慕容云杯像是醉得厉害,把头枕在胳膊上,一手无意识地转动着酒杯,说道:“我只想问你一句,当初你知道轻离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吗?”
“我……”
“不用说了。”慕容云杯挥了挥手没有让许问君再说下去,晃了晃手上的酒盏说道,“接着喝,今日我们不醉不归,过了今日,我们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一起喝酒了……”说罢,便自顾自起来。
许问君沉默地看着他半晌,终是把酒杯放到唇边,是涩的,也是苦的。记得那日分别的时候,直到慕容云杯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自己才有勇气说出那句,对不起……
回过神来,许问君定了定神,把美人懂轻轻地放在女子的额间,提起内力运功把玉送入了女子的体内。刚开始,只见美人懂发出绚丽的莹黄色的光彩,接着像是可以流动一般,慢慢地汇入了女子的额头,只在额间留下了两瓣新月形的痕迹。
果真如同江湖上所说的一般,女子苏醒了,只见她的睫毛颤抖着,大概是适应不了这冰室的反光吧。许问君走上前去,把女子扶起来,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说道:“小蝶,你感觉怎么样?”
“我……”也许是许久没有开口说话过,小蝶的声音有些不自然,但不难听出里面充满了喜悦,“问君,我没有想过还能再见你,我以为我们是永别了……”说着声音低下去,有了丝哽咽。
许问君轻轻地拍着小蝶的肩膀,脑海中竟然出现了轻离坚强绝强的表情。有一瞬间,他的手有些僵硬,他扶着小蝶走下冰床,向外走去。一路上,许问君竟然觉得有甜腻的鲜血要从喉咙里喷涌而出。
“小蝶,我……为了拿到这块救你的美人懂,我……成亲了……”
说完这话的时候,正好走出通往冰室的暗道,来到了许问君的房间里。这里仍旧是维持着新房的样子,满目的红色迎面而来,似乎在嘲笑着这个可怜的新郎。轻离已经不在屋子里,唯独留下一室的冷气。
“没……没关系……你成亲了……那个……我……毕竟我能不能活过来是个未知数……要你等我也……为了救我你一定也付出了很多,现在我们还能相见,我还能感受到你在我身边,我就已经足够了。”小蝶有些语无伦次,在新房里来回的踱步,看着这间屋子,是自己原来想象过的情景,想象过自己和许问君的新房会是什么样子。
“小蝶,你看你睡了那么久,皮肤都是惨白惨白的,你若是可以的话,我带你出去走走。”许问君内心感到深深的不安,不知为何,不想再在这个屋子里待下去。
小蝶没有出声,安静地看着许问君。许问君冲她微微一笑,扶着她的胳膊走了出去。一路上,小蝶像是孩子一般左瞧右瞧,死过一次的人才知道生命的可贵。原本唾手可及的幸福其实是那么不易。两人一同来到了一家酒楼。
“哟,客官,两位楼上请——”
“就楼下吧,我——”许问君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位姑娘身体不适,别走那么高了,楼下随便找个坐吧。”说完自己率先走了过去。
小蝶跟在他的后头,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在自己沉睡的时间里,这个男人已经变了,曾经总是霸道的同孩子一般,“我娘子,我娘子”的挂在嘴边,现在却把她推在他的世界之外,这位姑娘?小蝶在心中冷笑自己的可悲。也许,自己回来,回到这个世界,是个错误的选择。还不如活在那一天,活在许问君当初真切的爱里。
“小蝶,你好久没吃东西,我给你点了一碗稀粥,你试着喝一点,看看胃里能不能适应。”刚一坐下,许问君便对着小蝶说道。
小蝶温顺地点了点头,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还是记忆中的那个人,只是眉宇间已经少了那份对自己的爱恋。女人总是很敏感,爱与不爱,是不用嘴说的。
“客官,您点的稀粥和小菜,还有奶白杏仁酥。”
“奶白杏仁酥?问君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这甜腻腻的东西了?记得以前你是不喜欢的。”小蝶拣起一块,放在嘴边,俏皮地问道,“这个很好吃吗?”
“你还是别吃了吧。”许问君一把夺过小蝶筷子上的奶白杏仁酥,放回盘子里,对上小蝶一脸错愕的表情时才察觉自己有些失态,尴尬地笑了笑,掩饰着说道,“你,你身体才好,别吃这样的东西了吧,先吃点稀粥看看能不能适应。”
正说着,一个许家家丁的声音在酒楼外头响起:“少爷,少爷,好不容易找到你了,原来你在这里呀,家里都乱了套了。老爷派人到处在找你呢。”
许问君把家丁拉到一边,低声问道:“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话虽然这么问,其实许问君心里隐隐有了些感觉,必定是和轻离有关的。莫不是莫家的人找上门来了?
“少爷,少奶奶今早上回门去了,据说还没上完茶不好了,现在怕是不多时了——”话还没说完,许问君便一个箭步朝莫府赶去。一路上,许问君心痛的像是要撕裂了一般,这一刻,他才看清自己的心。原来自己是那样的爱那个女人。她早上回门去了?自己真的是个混蛋,留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回门,别人会怎么想,自己竟然在冰室里救另一个女人。
走进莫府轻离的房间的时候,里面已经围了好多的人,慕容云杯也在那里。一个大男人,一个坚毅的将军,竟然哭得如同孩子一般,无力地坐在轻离的床边握住她的手不肯放。看到这一情景,许问君突然觉得双腿失去了力气,一个踉跄跌坐在门槛上。轻离像是一只纸鸢一般,脆弱得随时能被风吹走似的。被子上,床边的地上都是一滩一滩的血迹。
慕容云杯转过身来,眼中满是恨意,疲惫的对着许问君说道:“我把她让给你,不是因为你比我爱她,而是因为她不想嫁给我。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话还没说完,泪水却落下来,一个大男人,竟然脆弱成这个样子,这是怎么样的爱恋,怎么样的深情。
“云杯……”正在这个时候,轻离断断续续地开口说道,“我想去屋顶上看月亮。”
众人朝外头看着,已经到了傍晚,但哪里来的月亮?可是慕容云杯却明白了,轻离还记得那时在营地里看到的月亮,他不顾大家的反对,默默地把轻离抱起来,她轻得没有一丝重量,像是一片小小的羽毛,随时就会飘走似的,“走,我带你去看月亮。”说完,慕容云杯足尖一点,抱着轻离坐在了屋顶上,唯留给众人一个小小的背影。
“轻离,你看,月亮——”慕容云杯对着满天的夕阳轻轻地开口,“你看这月亮比那时还要大,等你好起来,我天天陪你看月亮。我该死,我怎么会离开你,怎么会让你嫁给许问君,我当然知道你说的不是真心话,可是我……可是我怎么这么该死。”
轻离在慕容云杯怀中轻轻地摇头,她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这轻轻地动作也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
慕容云杯像是怕来不及似的,焦急得要把所有的话说完:“轻离,你还记得吗?我给你那块美人懂的时候,我和你说过,等我回来。可是我回来了,却怎么也找不到你。你到哪里去了呢,我天天到你弹琴的八角亭子里等你,可是你怎么不再来了呢……”
轻离的眼角有泪水落下来,不是痛而是无能为力,为什么要到这时候才知道,慕容云杯才是时时出现在自己梦中的那个背影,慕容云杯才是自己要等得那个人啊。如果早一点知道,那么自己的那些挣扎,那些无奈都不存在了。
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喉咙里像是塞满了生铁,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只有默默地流泪,不仅仅是后悔,还有焦急,还有那句说不出口的话。
我也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