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南宫老夫人(3)(1 / 1)
布满了大红喜字的房间里,透着一股绵软的香味。风月坐在结实的檀木床上,头上盖着红巾,没打算掀开来,这个未知的“家”,她还没有做好接受的准备。
听有人进来,她立刻戒备地向后缩了缩,“是谁?”
“奴婢叫秋喜,是管家专门拨到正房来服侍老夫人的。”长相乖巧的丫头对她行了个礼,端着托盘走过来。
老夫人,自从南宫少爷嘴里听过这个词之后,再从丫鬟口里听到,这似乎是个漫长的接受过程,逼迫你不得不从。风月垂了眸,兀自笑着。
秋喜将茶水端过来,递到她面前,“老夫人请喝茶。”
“不用,放下吧。”风月冷冷地道,侧身靠在床柱上,“屋子里点的什么香?”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香里有一种令她浑身不适的东西,熟悉又恐惧。
“就是平常用的茉莉香。”秋喜朝空气里吸了两口,恍然道,“哦,这是老爷的房间,老夫人闻到的可能是福寿膏的味道吧。”
她不以为意地道。
风月慢慢冷笑,她的夫君不仅年过六十,还是位烟鬼。福寿膏她并不陌生,在宫里的日子苦无消遣,很多主子都吸上了这个。
孤婆婆为什么称之为孤婆婆,是因为她一生都逃不出皇城,碰不到男人。
她年轻时犯了一点错,被贬到冷宫,几十年都没改变这命运。
她终日躺在烟床上,浑浑噩噩,不去管过了今天还有没有明天。后来听说有机会出宫了,她整个人突然精神起来,烟也抽得少了,仔细算计着自己在宫中积攒下的钱财,然后数着日子等待出宫。
日子有了希望,还要烟枪干什么?
秋喜用帕子扇了两下,笑着道:“老夫人不喜欢这个味道吗?”
风月低着头,淡淡地说:“没有,你下去罢。”
“这可不行呢?少爷吩咐了,在老爷回房前,奴婢都得待在房里陪着老夫人,万一您有什么吩咐,身边没人怎么行?”秋喜笑着道,完全不在意她说什么。
秋喜走过来铺了铺床,“反正这会儿没人,老夫人累了,就先躺会儿,老爷要等晚上才来呢?”
她的体贴和宽容让风月对她产生了一丝好感,她确实累了。
整个人没有一点精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绝望的缘故。
“谢谢你。”她小声道。
秋喜不好意思地笑了,“老夫人太客气了,奴婢服伺老夫人也是应该的。”
秋喜扶着她稍侧了一点身子,在厚厚的被褥上歪着。秋喜盯着她的红盖头看了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风月疲倦地歪着,过了好大一会儿才问:“接亲的那位,是你们家的少爷吗?”
“是呀,是咱们家二少爷。”秋喜笑着道。她用“咱们”,一下子将她拉进了南宫家的行列。
风月哭笑不得,到现在被他握过的手指还在隐隐作痛。
“咱们少爷呀,就是在老夫人去世的这些年,性子才开始有点古怪;不过长得一表人才,文武双全。自从五年前接手府里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外边人都说,虽然我们老爷只有一个儿子,可是比别人家养七八个儿子还管用呢?少爷是个孝子。”末了她又加了一句。
风月淡淡的,不置一词。
秋喜兴致勃勃地接着道:“别的不说,就单单老夫人和老爷的亲事,做的就比别人气派。五千两黄金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家就能拿得出来的,即便有,也不一定舍得,可咱们少爷就舍得。”
“现在还有老爷,但府里差不多也就少爷说了算,老爷身子骨不好,不能操心,一切事情都交给了二少爷。”
风月只听到这里就无心再听了,懒懒地抬手道:“别说了。”
秋喜不知道哪里说错话了,有些惶恐地闭了嘴,“老夫人……”
“我累了,让我歇会儿。”风月道,沉沉地躺下。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她成了南宫府的续房,被一个或许比自己还年长两岁的丫鬟服侍着,听她叫老夫人。
生生的煎熬。
风月闭了眸,无力感袭遍全身。
房门吱呀一声推开,秋喜又惊又怕,俯下身子对他行礼,“奴婢见过少爷。”
南宫明负手进来,脸上阴气不散,他已换下了吉服,穿一身黑色长袍,银白色的腰带上嵌着宝珠。
秋喜担忧地回身看了一眼,带了房门退出去。
风月听到人来了,只是不想理他,依旧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