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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的气氛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丝毫改变。
今天很奇怪,暮忠林一天都没来医院,到了傍晚,他还没有出现。
对于他最近每天都来给母亲送饭,傍晚的时候准时出现在病房中,萧萧已经有些习惯,突然一天之中没有见到他,心里反而有些不自在。
母亲坐在床上,静静的。
萧萧坐在母亲的身边,陪着她,看外面的天色渐渐变黑。
屋里没有开灯,对面床上的老太太已经睡着了,不时地发出一声咕噜声,在寂静的病房中听得很清楚。
光线一点点减少,眼前渐渐变成了一片黑暗,夜色中的灯光逐渐清晰。
“你爸爸怎么没有来?”
萧萧把视线从窗外慢慢地收回来,看着坐在床上的母亲,只能看清她的轮廓,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这是母亲在说话吗?是她的声音吗?
听起来那么遥远,那么飘渺,像是自己的幻觉。
是真的吗?
萧萧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这是母亲住院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
“妈,妈,我是萧萧!”她激动地摇着母亲的胳膊。
“我问你爸怎么今天没有来?”母亲甩开萧萧的胳膊,有些生气地说。
这一次萧萧听得很清楚,这是母亲在说话,是她的声音,她终于开口说话了!
“爸他今天有事。”一种兴奋的情绪鼓荡着她的胸腔,她几乎说不出话来,眼泪流下来。
感觉像是在做梦,那么不真实,就连自己的身体都感觉是飘在空中的。她用力地掐了自己一下,很疼,这是真的!
是真的!
母亲完全好了,对吗?
她看见一束阳光渐渐地照进来,黑暗无处可逃。
接下来的日子,相安无事,小枫子没有再找萧萧挑衅,也没有让人找她的麻烦,一切好像真的平静了下来。
期末考已经结束,成绩也已经发了下来,如预想般的,萧萧的成绩一塌糊涂,连班级前十都没有进。从第一的位置一下子掉下来,就像从天堂落到了地狱,心里像被放入了一把荆棘,扎得难受。围绕在她周围的眼光有同情,有解气,有不屑,这一些她都不在乎,心里有一份自信,过了年她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可以很短,也可以很长。
母亲今天就要出院,这是她最欣慰的事,她终于没有和姐姐一样一声不吭地走掉,这样她所做一切也就有了意义。
很早,她就来到到了医院,心里怀着一份兴奋,像是看到了阳光下的花朵就要静静绽放。
“你怎么可以这样!”在病房的门口她听到了母亲的声音,是愤怒的声音,暮忠林坐在她的身边。她从来没有见到母亲这样和暮忠林说话,虽然姐姐去世后她变得痴傻,手术前变得呆滞,但手术后好像突然好了,渐渐地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像一个植物人恢复了对外界的感知一样。从她手术后开始说话开始,她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用这样的充满怒气的语气,而且是对着她一直都畏惧着的暮忠林。今天怎么会这样,难道是——,他还是要离开,在这里陪了母亲这么久,也不过是心里有愧疚。
也许是听到了脚步声,暮忠林转过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萧萧。
萧萧像没有听到他们说话一样走进去。“萧萧放假了吧?”夏菊突然换了一种语气问她,完全没有刚才的怒气,可是她的眼睛里还有来不及掩去的情绪。
“昨天刚放假。”萧萧平静地说,如果暮忠林要离开,母亲大可不必生气,也不必伤心,没有他,她们也许会过得更好!
夏菊的眼睛里有着犹豫,有着闪躲,似是想要说什么,最后终于放弃,看着萧萧安静地收拾着。
萧萧感觉到了母亲的异样,轻轻地问:“妈,怎么了?”
夏菊躲开她询问的眼光,看向窗外,叹气般地说:“没事。”
萧萧心里有些不安,没有在意,暮忠林想走就走吧,尽管去陪他的情人好了,她不会留他,现在母亲好好的就够了。
新年越来越近,空气中弥漫着喜庆的气息,浓浓的年味肆意渲染。
萧萧的心情也变得很好,噩梦已成了过去式,一切都过去了,过了年又是一个新的开始。母亲回家的这几天她真的很高兴,可以这样永远地陪着母亲就是一种幸福,她还求什么?
暮忠林是完全地变了一个人,每天都是他在做饭,而且他也不再酗酒,只是会偶尔在饭前喝上一杯。这样的暮忠林萧萧反而感到有些不适应,对他的坏脾气已经习惯,习惯了他经常不回家,习惯了他偶尔回家带回来一身酒气,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现在的他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一种强烈的满足感充斥着她的心脏,她甚至怀疑这只是她的一个梦,甚至开始害怕,开始担心,害怕这真是一个梦,担心梦总有一天会醒来。但一切又是那么地真实,是能感觉到的真实。
后天就是新年,早早地就有人在门上贴上了春联,喜庆的红色,上面用黑色的墨写着吉祥的话。因为姐姐去世他们家今年不能贴春联,想到姐姐心里会忍不住地怀念,还是会时常流泪,但新年她不想让这些事情来破坏这么好的气氛,就忘却所有痛苦,好好地过一个新年吧。
今天没有风,一点也不冷,母亲坐在阳台上晒太阳。小时候,母亲经常和她说起家乡,那个有一条小河穿过的小镇,冬天的时候会有很多老头老太太出来找一处避风的墙角,眯着眼睛晒太阳,膝下是跟着一起出来晒太阳的孙子或孙女。那样宁静的生活也时常会向往,姐姐曾说过想在那座小镇盖一所房子,然后过一种闲云野鹤般的生活。那样也不错,与世无争,平静地过自己的生活,会少很多纷纷扰扰。
母亲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似是睡着了,萧萧从屋里拿出一条毯子,盖在母亲的身上。也许是被她盖毯子的动作惊了梦,母亲不安地睁开眼睛,然后又闭上,好像舍不得梦里的场景。萧萧蹲下来,听着母亲平稳的呼吸,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真的很知足。
暮忠林在厨房里忙碌着,萧萧现在才知道原来她的父亲有这么好的手艺,他做的鱼并不比饭店里做的差。现在她不去怀疑暮忠林这突然转变的动机,能够忘记一切享受幸福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时光就这样静静地流淌,幸福紧随其后,萧萧突然想起了一句话——岁月静好。
不再奢求更多,就这样,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