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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天边已经开始出现稀薄的曙色,天已经微微放亮。
萧萧走在路上,迎面吹来冷冷的风,从脖子里肆无忌惮地钻进衣服里,还没有干透的衣服变得更加冰凉,她打着哆嗦,不知道该走到哪里去,是回家还是去医院?
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
冷冷的风使她的大脑变得清醒起来,可还是不愿意接受姐姐已经离开了这个事实。是永远的离开了吗?去了哪里?再也不会回来了。
泪水又开始在眼睛里旋转,以为再也流不出眼泪,可眼泪还是这么轻易地,落下来。
路上的车子开始渐渐地多起来,慢慢地路上的气氛开始活起来,像是冻住的水开始一点点融化。
她找不到方向,该去哪里?
毫无方向地走着,在街上游荡着,像不像一个孤魂野鬼?她自嘲地笑笑,扯动的嘴角牵动脸上的肌肉生出一股股痛。
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小巷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小巷,其实是因为太暗所以看不到尽头,连接那尽头的是另一条宽阔的公路,她早就知道。
站在自家的门口,颓然地站着。不知道这一夜他们在干些什么,她是逃跑了,是不是很自私?他们是哭了一夜,痛了一夜,还是和她一样逃避了一夜?
她走到门前,伸手推门,门却自己开了,暮忠林站在门口,两眼红肿,原来他也会哭,她以为他只会发脾气打人。
“啪”,还以为他已经悲痛到忘记了怎么打人,没想到扇她耳光这件事他是如何也不会忘记的。
她捂着被打疼的左脸,咽下咸咸的泪水。其实并没有多疼,都麻木了,浑身都像木头一样,只是感觉有东西狠狠地撞了她一下,再也产生不了痛觉。
“你他妈去哪里了?害得我们担心了一夜。要处理你姐姐的事,还要担心你!”暮忠林像是一头发怒的豹子,一把扯过萧萧。萧萧瘦小的身体在他的手里就像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轻轻地就被他拽进了门里。
萧萧停止了流泪,暮忠林这是在关心她还是在责怪她害得他们担心?木然地站着,停止了思考,管他呢,姐姐都走了,还去关心什么?
“你姐姐已经火化了。”暮忠林的语气突然软了下来,低下头,眼泪从他红肿的眼睛里流出来,滴到地板上。“去看看你妈吧。”他在一张沙发上坐下来,把头埋进宽大的手掌中。
屋子里静得可怕,卧室里传来的夏菊偶尔发出的声音更加渲染着气氛的静,可怕的静。
萧萧打开卧室的门,夏菊正坐在姐姐的床上,手里抱着一个黑色的盒子。萧萧的心一下子被冻住,彻骨的寒冷,从头到脚,嗖嗖的寒气在她的周围旋转。眼泪再一次从干涩的眼睛里涌出。
那个黑色的盒子,是骨灰盒。
姐姐的骨灰盒。
是吗?
是吗?
是吗?
她在门口蹲下来,抱住头痛苦地哭起来,毫无顾忌地,酣畅淋漓地,放声哭起来。
有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抬起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夏菊站在她的旁边,笑着看着她。她狠狠地用手把泪水擦干,看见的还是一张笑脸,天真中透着幼稚的笑脸。
“妈,你怎么了?”萧萧站起来,沙哑着声音问道。
“嘘。”夏菊竖起食指放在嘴边,眼中是天真无邪的神色,“你姐姐她刚刚睡着了,你不要吵到她。”她压低了声音很神秘地说着,拉着萧萧坐到一张椅子上。“萧萧乖啊,不哭,你姐姐待会就醒了。”她拍着萧萧的肩膀,样子像是一个小孩子在安慰大人。
“妈,你怎么了?”萧萧抱住夏菊的腰,哭喊着,她不能接受,母亲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个家还不够糟糕吗?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夏菊甩开萧萧的胳膊,一巴掌拍在她的手上,“你姐姐刚睡着,你不要吵醒她!”夏菊生气地瞪着她。
“她已经死了!”她大声地吼着。
“啪”,夏菊抬起手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夏菊站在那里,浑身颤抖着,嘴唇也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妈,你清醒一下啊,姐姐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萧萧抱住母亲的胳膊,紧紧地抱着,声音软下来,用近乎乞求的语气说,泪水落下来,滴在母亲的胳膊上。
夏菊呆呆地站着,眼神呆滞,不知道看向哪里,没有一点反应,任萧萧拉着她的胳膊哭泣。
“没有,没有,她没有离开。”夏菊喃喃地说着,自言自语般的,眼神仍然呆滞。突然,她拉过萧萧坐在床上,眼睛里也绽放出光彩,指着床上放着的黑色的骨灰盒兴奋地说:“看,你姐姐她在这里,在这里呢,她不是睡得好好的吗?”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盒子,眼睛里是一个母亲慈爱的眼神,她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像是在抚摸一件心爱的宝贝。“妈没有骗你,娇娇真的在这里,她在这里,会一直在这里……”夏菊坐在床上不断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可还是一直说着,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别人?
萧萧呆愣在原地,看着母亲奇怪的举动,毫无办法。巨大的无助和无奈包围着她,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