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融合（1 / 1）
奇莉娅觉得自己正处于一种自己无法理解的状态。
她正漂浮在空中，上下左右前后，都是空荡荡的。事实上，她觉得，自己应该正漂浮在宇宙真空当中。
这也正是她无法理解的地方。
自己明明失去了意识，为什么会在这样一个地方醒过来？
确切地说，她甚至不觉得自己的状态叫醒过来。你有见过一个人能够同时看到三百六十度加上上下的么？
她严重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变化。
随后，她看到身边的黑暗，一点一点的星光闪烁起来。
然后，她看到了世界上最壮阔的风景，星球徐徐旋转，射线与星云迸发出强烈的色彩，在空茫的宇宙中刮起巨大的风暴。那种美丽，一下子就震慑住了她。
“双魂状态结束，钟炎胜出，即将融合。”
什么？奇莉娅的脑海中只来得及闪过这样的念头，就看到所有的星球，都仿佛被吸引着向自己飞了过来。
看着在眼前越放越大的恒星、行星、白矮星……她下意识地低低咒骂了一声，然后等待即将来到的命运。
在声音打破寂静的那一刻，这个空间震荡了一下，仿佛时间停止。
然后，在她眼前片片破碎，散落成流光溢彩的星屑，落了下去。
她立刻感觉到了重力的作用，下一刻，她的脚站在了地面上。
这里是一个狭小的空间。
小到奇莉娅只需要走上四十五步，就可以从空间的这头走到那头。空间的一角有一口小小的水井，水井边上散乱地放着水桶水瓢和绳索等杂物。
地面干涸龟裂，值得庆幸的是看上去却不算贫瘠。
奇莉娅站在这里，抬头看了看灰蒙蒙什么都看不到的天空。
就在刚才，她的脑海中忽然多出一大串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让她明白了这个空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个破碎的神国。
这个世界的某个神因为被自己的神仆偷袭而陨落，陨落前却不顾一切地将自己的神格自爆，没有让自己的神仆得到最想要的东西。
爆炸后的神格随着神的陨落而破碎的神国流落到了钟炎所在的位面，然后被钟炎得到。
在钟炎将死的时候，本能地回归本世界的破碎神格和神国带着她的灵魂来到了这里，然后被同源的东西所吸引，落到了奇莉娅身上。
钟炎和奇莉娅两个人的灵魂在同一个身体内抢夺控制权。尽管钟炎不是身体本来的灵魂，却因为穿越时空的壁垒而得到了偌大的好处，将身体的本主压制得失去了所有的控制力。
但是，处于懵懂中的钟炎没有吞噬掉奇莉娅，所以，两个人身上本为一体的破碎神国融合之后，面临着一体双魂，无法确定真正从属于哪个灵魂的状况。
两个人同时享有了刚刚衍生出来的空间的使用权，却都没有得到真正的所有权。
这样的状况，在奇莉娅慷慨赴死之后，终于得到了解决。
但是，由于在被血祭的时候，奇莉娅的身体受到了损伤，融合成功的神国将大部分的力量都供给了身体去修复自身，所以留给现在的钟炎的，就只剩下了这样狭小功能单一的空间。
钟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来。
看起来，偶尔不想死还是有好处的。
不过，既然我占了你的身体，拿走了你原本也可以享用的东西，那么，就让我代替你活下去吧。
我是，我是奇莉娅。
钟炎是属于我最美好的过去，但是，她已经死了。
这样对自己说完，新鲜出炉的奇莉娅对着自己刚刚从井里提上来的水，露出微笑，目光坚定：“我会努力成长到一定的高度，替你复仇的。”
她看向空间的最中心，那里曾经有一棵树。
但是现在那棵树已经彻底融合进她的灵魂——那是那个神灵不甘被小人所得宁愿自爆的神格。
只是现在的神格并不完整，依旧只能是破碎的是神格。
想要修补它，就需要奇莉娅在往后的岁月中努力去获得力量了。
原本的碎片已经散落到了各种各样的世界中，也许等到她站到已经不需要这些碎片的高度，可以自由在各个时空中来去的时候，能够遇到这些带着她熟悉力量的存在。
“那么，曾经的女神阁下。”奇莉娅扬声叫了一句，空中浮现出背上带着透明双翼的小精灵来。
小精灵并不大，看上去自由常人的手掌大小，背后带着蝴蝶翅膀性状的双翼，却是透明的。五官和身体无一不是精致到了极点，皮肤细嫩洁白，美丽得几乎可以将所有美好的形容词砸上去而不会有任何超过。
“女神阁下已经陨落了。”小精灵带着甜美的笑容说，“我只是带着她一点神性的造物而已。”
“是吗？”奇莉娅不动声色，“那么，为什么当初空间被吞噬的时候，我向你求助，你却装得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件事我并没有做错。”小精灵依旧笑着说，“因为神国只能有一个主人。当时一体双魂的情况并未终结，我只能保存一个人。”
“这并不妨碍你现身告诉我实情。”
“不，我的存在，只有您，我的主人能够知道。”小精灵一本正经地说，“您的感知中应该有我的存在，您了解过后，就明白了。”
奇莉娅看了它一眼，并没有按照它的意思立刻去查看有关它的情况，反而转身指着干涸的地面，问：“这些你能够打理吗？”
小精灵在空中飞舞着翅膀，笑容十分愉悦：“这是我的职责。不过我要提醒您，我的能力有限，在您升级到十级之前可以胜任，十级之后，您需要给我找个伙伴才行。”
“十级对我来说，暂时还很遥远。”奇莉娅飞快地回答，“那么，这里先拜托你了。”
“我的荣幸。那么，您有什么安排？我这里存着您从上一次开始种过的所有植物的根茎和种子，您想种什么都可以的。”
奇莉娅想了想，问：“对诱导魔法敏感度来说，哪种最好？”
小精灵清澈地回答：“青薇。”
“那么，都种它。等到下一次升级再作安排。”
“好的。您现在要先休息一会儿吗？”
奇莉娅摇了摇头，在角落里坐下来，看着小精灵欢快地在空间内飞来飞去，用魔法从井中汲水，浇灌，翻土，然后种下种子。
她看了一会儿，沉下心，去看已经被融合进记忆中的庞大知识。
那是属于那个陨落的神明最后的馈赠。
安德烈接到来自伊迪斯的邀请时，对前来送信的仆人微微皱了皱眉，表露出了对他打扰的不快。
西里斯闻言摇了摇头：“去见他。有些事，你们还是摊开来说清楚比较好。我去帮你把血祭后的东西收拾了。”
安德烈闻言，将请帖翻了一遍，羞怯地笑着答应了，对仆人说马上就过去。
仆人带着感激之情退下了，站在门外等候他出门。
西里斯爽朗地笑：“你还真是，已经不需要伪装了，还露出这种笑脸。”
“已经成为习惯了。”安德烈回答，眸光暗了一暗。随后，他带着一点不安说：“拜托你，给奇莉娅找一块好一点的地方埋下去。是我对不起她。”
西里斯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着扁扁的银质酒壶里喝一口酒：“她会理解你的。站在我们这种高度，总免不了要习惯这种事，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安德烈点点头：“我会习惯的。但是……”他沉默了片刻，眼睛在烛光的照耀下闪动着温暖的光：“她是独一无二的，也许，我以后再也找不到这样一个人会对我那么好了。”
西里斯叹息一声，十分理解自己这个兄弟此时的情绪。
“行了，你去吧。这里交给我。”他最后还是只能这样说，给不出别的安慰之词。
这种事情，总要他自己想明白才好。
安德烈没有再废话什么，对他点头示意，转身出去。
他的背影在门打开的瞬间，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出了十足的忧伤。
西里斯再对折酒壶喝一口酒，自嘲地笑一笑：“我们总是这样，牺牲了为自己好的人，然后后悔也没有用了。”
他站起来，深深地吐一口气，往祈祷室走过去。
随后，他推开门，魔法灯的光芒照耀下，一具女体躺在那里，双手交叉于胸前，神态安详，脸上甚至还带着最后的微笑，仿佛她只是睡着了一样。
但是她胸口上插着的那把刀证明，这一切不过是西里斯自己的想象。
西里斯盯着她看了几眼，目光又落到上面穿着高贵的女神神像上，低低地自语：“你真的是女神吗？”
他立刻清醒过来，将这种危险的思绪抛到一旁。刚刚有过神迹的人就在眼前，自己怎么能够怀疑女神是否存在。
收敛了心中的情绪，他大步走过去，在奇莉娅身边半跪下来，让自己可以方便地一把将尸体抱起来。
被血祭过后的身体没有半点血腥味，因为女神已经拿走了所有奉献出来的血食。所以现在的奇莉娅看上去，除了脸色格外苍白以及胸口的那把刀之外，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她已经不在人间。
西里斯叹息一声，俯下去准备将胸口的那把刀拔掉。
但是，手指按上胸口，他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指尖之下，薄薄的皮肤里，缓慢却坚定的跳动提醒他，眼前这个人，并没有死。
他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