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建平元年 梅月中 晴(1 / 1)
辰时,阳光挤过竹窗洒在床边,今日是个好天气,是否预兆着明天也是个好日子呢?
几米长的白绸绫甩在手中,又是旋转又是飞舞,简直折磨死人,手一阵酸痛。
可若换做纱绫的话,做工显然就没有绸绫那般精细了,太过漂浮反倒显得不好看,且刮毁发饰的几率也较大,只恨当时只顾着练习动作,如今又在绸子上犯了难。
秦落衣噗噗地捂着肚子笑个不停,你拿白绫带子上吊啊。
挥袖飞过一尺白绫狠狠打在她头上,不理那厮幸灾乐祸的聒噪,专心地反复重复最后一个旋转动作。
看起来很吃力的样子啊,很重吗?
废话。
唉~她撑着腮帮子幸灾乐祸,非要这么长?短一些会不会轻松一点?
短了还叫白绫舞么。
这厮却突然一拍手站了起来,兴冲冲地跑了出去,默默瞥了眼便不予理会,早就对她不时疯癫抽搐的行为见怪不怪了。
半晌后,她手中拿着两方木桩满头大汗站在我面前道,把它们削圆,绑在白绫上,跳舞握着它们可以代力,怎样?
接过那物在手中掂了掂,双目一亮,好像行得通!
看着平时食多无脑,关键时候还算管用,用在根部隐两个木桩,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我边笑边缠着白绫,不好意思地看着她,以前倒是小瞧你了,谢了。
那厮轻浮地朝我挑眉,那就以身相许吧!
果断被一尺白绫拍开。
总算解决了绸子的问题,心头一块石头也算是放下了,明日的殿试曲子决定是《月西江》,几日拨弄已经烂熟于耳,论琴技,我倒也拿得出手,便只怕白绫舞出岔子。
未时,看见秦落衣抱着针线筐坐在亭子里绣着什么东西,前去一看,原来是在绣布兜。
随口一问,送给谁呢
她道,给你的。
两个?
那厮冲我咧嘴一笑,这些是用来包木桩的,到时候把它再绣到白绫上,就不会刮破手了。
心里一甜,指着布兜挑剔,线头都毛毛的,这里都还没缝上呢,让我来吧。
说罢抢过针线筐坐在她身边,将毛掉的线头跳开重绣,啧啧,这结怎么打的,一点美感都没有,这里还歪七八扭的……不过,想不到她还会给我做这个。
但是,我才不会承认我很开心呢!
感觉左脸被人一直注视着,抬眼一瞥,秦落衣双手撑在石桌上托着腮帮子神情诡异地盯着我。
啧,看什么看?
她突然道,你想听歌吗?
我道,不想。
秦落衣顿了顿,厚着脸皮自顾自地说,既然你强烈要求,那我就唱好了。
淡淡地白了那厮一眼,继续手上的针线。
朱门半掩谁家庭院
我骑白马路过门前
她声音清澈且明亮,虽然曲子古怪,却又好听的紧。
只闻见一曲琵琶点破艳阳天
待字闺中谁家小姐
琴声幽幽拨我心弦
扭头捂嘴一笑。
盼相见日日在她门前放纸鸢
不过茫茫人海偶然的遇见
谁知踏破所有铁鞋
只在一瞬间
注定沦陷你眉间
……
我觉得,此时秦落衣那双永远搀满笑意轻佻的双眸,又似泛进了些许温柔。
不过只有一瞬,它又恢复了明亮,讨好地问道,怎样、好听吗?
面色微红,朝她笑道,其实还不错,跟谁学的?
魏晨。她慢悠悠喝了口茶。
魏晨是谁?那次那首流氓歌也是他教的?
那厮摇摇头说,那次那首是后弦教的。
后弦?这姓氏倒也罕见,歌调调古怪,词儿又露骨,倒像是窑子里倌爷揽客的小曲儿……
见我面色奇怪,她瞪圆双目连连摆手,不是不是,这是我们家乡的乡谣,他们都是正经人,不过都已经过世了。
原来如此,不过她家乡在哪,我怎么没听过,我便问,你们家乡远吗?
她道,很远,而且我们家乡是小村庄,比较贫穷,跟时代比较脱节。
然后露出纠结的表情。
我道,是在北方吗?
她摇摇头道,离高丽那边比较近。
我惊呼一声,高丽?你们村庄叫什么名字?
她道,福建。
好奇怪的名字……
我又轻轻问,你想家人吗?
她眼神滞了滞,苦笑一声,何尝不想,但是……已经回不去了。
莫非是双亲亡故?我顿了顿,没继续问下去了。
气氛突然沉重了下来。
她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对了,殿试服装你要穿白色的么,我看你用的也是白绫。
啊,她不提我还差点忘记了,说到礼服,的确是准备穿白色的半臂襦裙,但是惨白惨白的估计会很凄惨吧,于心而论,我是比较喜欢蓝色或者是粉色的,但是这样一来搭白绫就有点奇怪了。
低头沉思半天,我弱弱地问,跳舞会穿半臂襦裙,如果是白裙加水蓝色半臂怎么样?
她振振有词地道,这样不够完美,如果你上身搭水蓝色,那你腰绳最好搭深蓝色了。
我想了想,觉得可行,笑道,也行啊。
她开始指手划脚,我觉得你这绫带子不如也染成蓝色算了!
不行,那就是舞蓝绫了。
不过听起来挺带感啊……
带感你个头。
睡前望月,突然想起,秦落衣会陪我去么?本想明早一并走的,可一时忘了这茬……
唉,算了,不去也好,免得图增紧张。
可心底终究是有点空荡荡的。
罢了。
明日还要早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