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她的旋转舞裙1（1 / 1）
昨天的那件事，使我下定决心报名参加油画展。被点燃的斗志急需地方让我展示自己，燃烧自己。我去找戴璟教授，希望他能给我一些更实际的建议。
当我说出自己要参加比赛的时候，教授的眼睛为之一亮：“你决定要参加……油画展了吗？是真的吗？”
“是的……”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指，我回答的声音很小，很显然没有底气。
“真的？你下定决心了吗？”教授提高声调又问了一遍，他是很讨厌我这样犹豫不决的性格的。
我惊觉地站了起，声音洪亮地回答：“是的。”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只要赢得比赛的话，还有可能获得去荷兰阿姆斯特丹美术学院工作的机会。”教授显得很激动。他经常在别人面前说我是他的关门弟子，在他看来我只要在油画展上获得名次，那么他也是此生无憾了。
“林优，为预祝你成功，我们去喝一杯吧！”
教授不等我回答就把我往外拽，并把我带到名叫“絔蒂”的餐馆。教授点了好几瓶啤酒和一碟小吃之后才坐下。不胜酒力的教授三瓶啤酒下肚就醉了。
“林优啊，大多数的人都认为恋爱……是动人心弦的，所以会格外地珍惜，可是我却不那么认为。”教授的话让我觉得有点熟悉。好像上次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就说过关于恋爱的问题。看来戴璟教授习惯在喝醉以后说这种感性的事情。
“老师，您喝太多了……”我担心地提醒他。
“我不相信，像“廊桥遗梦”中“麦迪逊之桥”那一类的情节。”教授用他的杯子碰了一下我的杯子。
“啊，我没读过。”我摇摇头。
“哦，我也没读过……我觉得她不应该在死后还留下那封背叛丈夫的信。”教授的语气带着些许无奈，“身边的人才是最值得珍惜的，一定要好好珍惜，待在家里等自己回家的人……”教授的双眼红了。
教授的话让我语塞半天，因为我从来没想过最值得珍惜的却是身边的人：“难道说师母她……”
“我一直都没有说出来。她有了别的男人。说起来真是丢脸……哈哈，这大概是老天爷惩罚我，爱达芬奇胜过老婆的关系吧？”教授差一点就哭出来，他赶紧吸了吸鼻子。虽然我并非毫不知情，上次教授也说自己失恋了，但我还是很惊讶事情居然是这个样子。
“可是，林优啊，即使回到家，达芬奇也不会对你说‘你回来啦！’”
“那是理所当然的……如果回到家，看到达芬奇就在那儿的话，该有多恐怖呀！算了，还是别提了！”
教授已经烂醉如泥，却还想再喝。我伸手想拿开啤酒杯，这时，教授对我说：“林优是个狡猾的人。”
“什么！”矛头突然指向我，这让我感到愕然。
“因为你是个绝对不会说寂寞的人。”教授拍着我的肩膀说。
“教授，您怎么知道呢？”我挠着头说。
“我当然知道，看你的画就能知道。老师可是看着你画了四年的画。你的构图、色调、技法都在掩饰你内心的寂寞。也就是说，即使全世界充满了寂寞之音，你也绝不会说出自己很寂寞。你是个强人……”
“不会吧？”我自己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
“因为很强，所以才显得温柔吧？”教授从我手中夺过啤酒杯。
“您太高估我了。我倒觉得自己有点娘娘腔。”我悲哀地说，因为自己从小到大都非常忧郁，还十分害羞，这可能也是李琼最讨厌我的地方。
“娘娘腔……那又何妨呢？只要你为人坦率就行了。我不是要你在所有的人面前如此。但至少有个人，能让你在他面前毫无矫饰。”教授虽然喝得烂醉，却不忘对我耳提面命。
“林优，撤掉你心中那堵墙吧！好好面对生活，面对你的感情！”我搀扶着教授走出“絔蒂”餐馆。
“林优，帮我叫计程车。”刚上计程车教授便酣然入睡了。看着沉睡中的教授，那张像是远离了尘嚣的脸，我不禁笑了。
当我回家时已经相当晚了。我一进屋，就发现菲林靠在桌旁的沙发上睡着了，那线条优美的身躯，让我感到一阵阵心疼，我赶忙从她的房间拿出一件衣服为她披上。当我走进厨房，看见餐桌上准备了两套汤盘和汤匙，我还瞧了一眼炉上的锅子，里头有看起来很好吃的奶油煲汤。这样的一幕让我感到家的温馨，这种平淡的生活才是我最想要的。教授的话又在我的耳边响起：要珍惜眼前人。眼前的人，菲林算是我眼前的人吗？我不确定，可是我知道，此时见到她的时候，我的心里的确感到很温馨。
我回到客厅，看见摆着S曲线熟睡的菲林身边，掉了一张纸。我捡起来看了看，原来是公寓的隔间平面图。哦，她果然有搬出去住的打算，这让我感到很失落。但当我看到菲林，看到她那无邪的脸庞，那张纯真无害得就像是少女般的脸庞，我似乎在刹那间变成了童话中的青蛙王子。
我将那张纸折好，极不情愿地放回她的身旁。我知道她已经有了自己的恋情，不管我对她产生的感情是怎样的，都不该继续下去了。趁我还没有弄明白之前，忘记和她的这段感情吧。
我拿出速写本坐在菲林的对面，轻柔地扬起手中的炭笔，自然地勾勒出我经常画的那些流畅的线条。或许，这是我为她画的最后一幅画了。偶尔，我会看看菲林，她熟睡的脸庞，似乎绽放着浅浅的微笑；线条优美的身躯，像月光下跳跃的精灵。突然，菲林动了一下，我怕她会醒来，赶忙打开CD机，放起一首轻柔的音乐。菲林像是聆听着摇篮曲一般，安祥地睡着。看着菲林继续安静地睡着，我的表情也变得柔和起来。
我继续画着菲林。刚好画完一张速写，菲林就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然后拉了拉我给她披上的衣服。
我对她说：“在这里睡觉，会着凉喔！”
“我做了一个梦。”菲林似乎仍在梦境中。
“梦？”我把那幅速写藏到身后。
“梦到我高中的时候，在音乐教室里。那是一个午后……”
我静静地听她说。
“我一个人在那儿打盹。吃完便当后，我自己跑去那里睡觉。阳光是那么地温暖……只有我一个人，好棒喔……”
我又放起那首轻柔的音乐做为背景。
“那里有管乐团的同学练习的音乐声，还有足球队练球的嘶喊声，四周有好多好多的声音围绕着我。那个时候，这些不同的声音，对我是如此地温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大概是在年龄增长之后吧，这些声音就像魔法被破解般地消失了。可是……”菲林美美地回味着。
“怎么？”我非常温柔地说，我不想打碎菲林心中那最美的梦。
“没什么，就是最近听到这轻柔的音乐就会做那个梦。对了，要不要吃奶油煲汤！刚刚我做了一大锅，等你回来呢！你应该还没吃饭吧，那就算是晚餐。”菲林边说着，站起来就要去厨房。
我摸着早就吃撑的肚子，坐在沙发抽烟，为了不让菲林感到失望，我只能这样说：“我很饿，正好想吃东西呢。”
“OK。”听到这句话，菲林的脸顿时亮了起来。
菲林从厨房拿来两听啤酒和一大碗奶油煲汤，菲林为我拉开啤酒的拉环，才把啤酒递给我。拿到啤酒的我若无其事地对她说：“我想参加‘亚洲油画展’。”
“嗯，你终于想通了啊。”菲林的表情很平淡。
“如果能赢得比赛的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可以去荷兰阿姆斯特丹美术学院”这件事。我又把话吞了回去。
“赢得比赛的话……会怎么样呢？”菲林舀了一勺汤刚放到嘴边。
“没什么啦，我是说，如果赢得比赛的话，就真是太好了。”我眼神闪躲。
“什么嘛！”菲林不禁笑了出来。她没有察觉出我欲言又止，“不过，还真希望你能赢呢！”
“是啊！”对于菲林的鼓励，我还是回答得很含糊。其实，我很不适合撒谎，每次撒谎都很紧张，面部表情最容易出卖我。今天菲林却没拆穿我，不知她是有意如此，还是根本没看出来。但是我一想到那张公寓的隔间平面图，就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菲林，她就要搬出去了，她就要离开我，抛弃这个总是需要她安慰的我，去和刘濑一起生活。
我端起啤酒沉思：自己跟菲林在一起，就算有争执的时候，就算有闹别扭的时候，就算有哭泣的时候，可是，只要过了三天，又会回复到快乐的日子。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不管是在什么样的时候，都是可以挽回的。但现在她就要搬出去了，我们俩的那些日子也将变成尘封的回忆了吧。
“来，林优，为你赢得比赛干杯吧！”菲林拿起啤酒罐碰了一下我的啤酒罐，我们两个人就这样喝着啤酒，我不敢睡觉，因为一睡觉，我就浪费掉了和菲林单独相处的时间。于是，我漫无边际地找话题和菲林聊，菲林今晚显得特别兴奋，她也一直大侃特侃地，我们俩就这样度过了一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