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五十二章（1 / 1）
我一震，小叔脸色平静，只是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说，“早点休息。”
“为什么？”小叔正要带上门，我问道。
“什么为什么？”小叔停住手里的动作。
“……”果然不是巧合，一时间我的脑海里只有这个念头，脱口而出，“我不想去。”
“你知道，张姨最不想你受委屈，这种场合，你不在的话，张姨会怎么想？你不是说已经想清楚了，那何必因为一顿饭，让张姨担心？”小叔这么说道。
“……”看来，是逃不掉的。
躺在床上，尽管很累，睡不着，脑袋里就像塞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胀得生疼，问自己怎么就学不会潇洒一点呢？就像他那样。真实有时候很残忍，却也是最有效的方法，脑袋里蹦出他那天说的这句话来，真实？难道我一直活在虚假里？他终于想要摊牌了吗？可是……究竟是他太高深了，还是我自己陷得太深？头疼得厉害……
“你脸色这么差！”老梁拿掉了我手里的咖啡，换了一杯温水给我，“还这么灌咖啡，找死啊！”
“不就几杯咖啡而已，哪有那么严重！”我勉强笑笑。
“我说你这个人啊，如果是看平时的你，真要以为你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就算是天塌下来，你也能像个没事人一样照样吃喝拉撒，但看看现在的你，哎，真是一物降一物。”老梁一边说着，一边叹息地摇摇头。
“装得跟真的一样，不认识的还以为你是在关心我，其实啊，哼，有你这么损人的吗！”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诶，冤枉啊，我可是真真心心地在关心你，你不领情就算了，居然这么无情地抹杀我的一片真心，真是——哎哟，我很不甘心啊，你的感情都被狗吃了？！”他很无辜地辩驳着。
我很爽快地回道，“是啊！”
两秒后，我和他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笑得前俯后仰，连杯子都拿不稳，似乎杯里的水也被我们的笑声感染，倾洒了一地的欢乐。
大笑过后，心里似乎也轻松了不少。
“我先走了，明天见。”深吸一口气，调整了情绪，我向他摆摆手。
“拜拜。”
小叔已经在楼下等我了，看到我后，神色有些紧张，说，“一一，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说着，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哦，没事的。”我自己摸了下脸，微微有点烫，说道，“办公室里的空调开得太热，现在出来冷风一吹，大概有点不适应。”听我这么说，小叔赶紧让我上车。
“天冷，容易生病，你自己多注意一点。”小叔仍是有些不放心地说道，我点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小叔开口道，“难道还在恼小叔让你回去吃饭的事？”
“……”我摇摇头，“没有。”
“小叔只是觉得，与其拖拖拉拉的让自己一直痛苦着，不如利索一点，长痛不如短痛。”小叔淡淡地说着，“该问清楚的就乘此机会问问清楚，好让自己明明白白的。”
我默不作声地低着头，直到小叔伸手过来，亲昵地拂了拂我的头，我抬头，看见小叔那依旧温暖的笑容，握住小叔的手，感受到从小叔的手心传来的温度，“怎么手这么凉？”小叔一下又紧张起来，将车内的温度又调高了点。我忽然觉得，不管我在外面怎么困难，想要回来的时候，就一定能拥有温暖。
“算了，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小叔忽然这么说道，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寻找机会转弯。
“不用了。”我拉了拉小叔，“我也想张姨了，正好回去看看她，而且张姨一定做了我最爱吃的菜等着我呢，不要让她失望。小叔，别这么大惊小怪的，一到冬天，我的手就是这个样子，穿再多也没用。”
小叔仍是不放心地看了看我，“没事，这样就可以抓着小叔的手捂捂了。”说罢，撒娇一般地伸手去抓他的手臂，抱在怀里。
“别闹，小叔在开车。”我笑笑，松开了他的手臂。
“小叔，子璇姐姐进公司了吧？”
“恩，怎么了？”
“没什么，她一定很能干吧？”
“的确有两把刷子，不论是领导力，决策力，管理能力，还是执行能力，都很出色，连我都要认真地考虑一下，是将她视为对手还是助手？”小叔说笑道。
“她真的很厉害。”我轻轻地说道。
“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只要选择适合自己的就好。”小叔这么说，转而捧了我的脸说，“一一不要去羡慕别人，做好自己，开心最重要。好了，张姨应该准备好晚饭了，你去看看？小叔先去停车。”我点点头。
我在门前站了一会儿，然后推开门，他们还没到。我想去厨房帮张姨，结果被她推出来，说根本没多少事，不用我帮忙，于是我一个人坐在客堂里的沙发上看电视，心里仍隐隐地涌着焦躁。
门忽然被打开，我一惊，进来的是小叔，忽的舒了口气，小叔见状，走过来，拍拍我的背，有些无奈，但安抚道，“你只是回家吃饭而已，难道还要看一个外人的脸色？”
“子，子璇姐姐为什么要请他回来吃饭呢？”仍旧是昨天的问题。
小叔看着我，叹了口气，“你也知道，他是子璇的学长，他们很早就认识了，那么在一起吃顿饭，联络一下感情是很平常的事情。就算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你也得等吃完今天这顿饭，再决定怎么做！”
我点点头，小叔继而微笑着说，“一起去帮张姨把饭菜端出来吧？”
我应声说好，起身跟着小叔向厨房走去，路过大门时，丁子璇正好开门进来，随后看到她身后的何墨，尽管已经有准备，但仍是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看向何墨，他也看见我，脸上淡淡的表情，仿佛告诉我，哦，我只不过是看到个人。
我立刻撤回视线，看向别处。
“一一怎么这么没礼貌，见客人来也不打声招呼？”随即，丁子璇来了这么一句，明显让我一惊。我还没来得及褪下惊讶，转眼看见何墨眼角的笑意，不情愿地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听见丁子璇这么说道，“她这个人从来就只对小叔笑，就算我是她姐姐，也就跟你这个外人是一样的待遇。”说的我，只能低着头。
更可恶的是，“呵呵，是啊。”何墨居然这么应声道。是什么是，是你个头，听到这句，莫名觉得一阵窝火。
“一一和我去厨房帮一下忙，你们先坐一会儿，子璇，你顺便上楼叫一下二嫂，马上就可以开饭了。”小叔说完，拉了我的手，往厨房去。
很快饭菜就摆上了桌，爷爷去世以后，奶奶将一切卸下，独自一人到处去旅行，小叔很赞同奶奶的这种生活态度，所以餐桌上就我们5个人。二婶自下楼见到何墨起，就没合上过嘴，脸上洋溢着难掩的喜悦，一直拉着丁子璇和何墨说这说那。
餐桌历来是家庭成员相互之间沟通的重要场所，二婶当然要紧紧地抓住这个机会，继续加深对何墨的了解，不过——
“听子璇说何先生是她研究生课题的助教，一定帮了子璇很多忙吧，真是要多谢你啊，我们子璇——”
“妈，少讲两句，行不行啊？还有，你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说了那么久，不累啊，好好吃你的饭。”二婶话还没说完，就被丁子璇打断。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二婶嗔怪道，转而对何墨说，“子璇是我们的掌上明珠，从小他爷爷就一直夸她聪明又懂事，是孙辈里面最出众的一个，现在她在丁氏里帮她小叔，也是做得有声有色！何先生，你看我们子璇是不是很优秀啊，不过我知道，何先生你也很优秀，不然怎么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研究生助教了！”
“呵呵，伯母你太抬举我了。其实我没帮到子璇什么，一般都是他们自己查资料做研究，我就——”
“你就会端杯咖啡站在窗边发呆！”丁子璇这一声抱怨，和往日里有点不一样。
“伯母，叫我何墨就好了。”
“好，好，那何墨家里是做什么的？有兄弟姐妹吗？”二婶兴致不减，继续问着，被丁子璇狠狠地瞪了一眼后，一阵莫名，脸色也微微不太自然，说道，“哎，你看我这人，一打开话匣子，就收也收不住了。不过，做父母的总希望自己孩子好，只是她们现在都不太能体会到。”
“呵呵，是吗？”何墨这么说的时候，语调有些怪异，气氛也好像硬生生地挤入了几分尴尬。一直默默给我夹菜的小叔，也忽然停住了筷子，我抬头看了看何墨，脸上明明是笑容，却如此生硬。而后，我转了一圈大家的表情，居然各怀心思的样子。
“伯母，不好意思，忽然想到些别的事情。”何墨开口道歉。
“啊，伯母年纪大，罗嗦话多，别见怪，来来来，吃饭，就当是自己家。”二婶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刚刚打开了个不太适合的话题。看着他们，有这种感觉，好像，小叔和丁子璇都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很不好受的感觉。
吃完饭，一边帮忙着洗碗，一边和张姨聊天，然后照例走到阳台，望着远处深沉的天空发了一会儿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趴在栏杆上，垂下双臂。不知过了多久，正要转身离开，瞥见角落里的人，心一震，开口叫了一声，“何墨？”
他靠着阳台，轻轻应了一声，我慢慢走过去，愣愣地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里？”
“子璇说，吃完饭，你肯定会来这里。”然后看向我，定定地说道，“果然是。”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无聊。”
“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我很无聊。”
“呵呵，是啊。”小叔要回个电话，吃完就进书房去了，我原以为他们俩在一起，就想一个人到阳台，我随便问了句，“怎么没和子璇姐姐在一起啊？”
“你不也没和你小叔在一起？”他这是什么意思？
“何墨！”
“干嘛？”他懒懒地回了句，见我有些生气，嘴角上扯了个45°，缓缓地说道，“你要是觉得委屈，就去找你的小叔，全世界对你最好的，不就是你小叔？”
“你？”话里有话的样子，让人很不爽！
他立起身来，表情忽然变得严肃，靠近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丁丁，你真的看清楚过你的心吗？”说罢，从我身边走开。
我的心吗？
“为什么这么说？”我转身问道。
他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或许你只是在找一个影子。”
否定。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答案，可是这个答案，原来不过如此。原来自欺欺人真的是一件很好的事情，这样你就不会觉得难过。这就是他所谓的真实？那以前的那些，算什么？我，不甘心……
“一一，你本来今天就看着脸色不太好，还站在这里吹冷风，赶紧回房间早点睡觉。”背后传来小叔的声音。
“他说我只是在找一个影子。”
“一一，来，睡觉去。”说着小叔带我回房间，“记得好好洗个热水澡。”
“小叔……”我心里难过，却又说不出什么，小叔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下文，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抱了抱我。
我爬到床上，才安安稳稳地躺下，准备好好睡个觉。丁子璇忽的就打开门进来了，连门都没敲。我看着她，她微微笑着，我等着她开口，她笑得很优雅，很有气质，说，“你倒是还能睡得着？”
“为什么睡不着？”
“我很想看你哭啊。”莫名奇妙，我哭不哭关你什么事情？“哎，稍稍有点失望，本以为我打开门，见到的景象是你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不过照这样看来，何墨真是一点都没有说错！”
“晚安！”见我始终没有出声，她也不再和我多话，颇有风范地丢下这么一句。
睡觉，今晚一定要睡个好觉！
这一天出外景，选了个有档次的咖啡馆，主角要摆几个pose，而我则有些无聊地开始研究起这家店的装潢来，最后得出一个结果，不是我喜欢的地儿。我们的主角在试了个几个造型后，开始抱怨起这照片的效果怎么都不是他要的那种效果，一会儿说光线太暗，一会又说曝光太厉害，挑剔完光线的问题，又开始挑摄影师的茬儿，说没有抓拍到他的精髓，总之，每拍完一组，总有种种理由要重拍。
照这个进度，我一天都要耗在这么个光是香水味儿就能憋死人的地方。我开始不耐烦，心里一遍一遍地问候他祖宗十八代，试图借此安抚我已经那徘徊在发飙边缘的灵魂。
“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不满？”好像有人在和我说话？
我抬眼望去，哦，是我们的主角，“没，没有啊。”我很自然地展开个微笑，“我怎么会有不满呢？你这精益求精的敬业精神，连我都要自愧不如一下，我该向你学习都来不及呢，怎么会不满呢？哈哈，哈哈哈！”
“可是你这桌子敲得很不耐烦！”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啊！
“嘿嘿，陈先生啊，那您的照片拍好了吗？”我瞥向电脑，又是密密麻麻的一组照片。
“哦，还没看，不过应该不行，被你敲得心烦，没有进入状态。”他这么说道，立刻我就被一圈怨恨的眼神包围。
“那您再拍一组，这次我保证不敲桌子了！”我摆摆手，他瞪了我一眼，心满意足地坐了回去。我斜睨着他，怎么碰到这么一个极品，你要是有钱，就雇一帮私家侦探，天天跟在你身边，一天24小时无间断360°零死角抓拍，一定会有一叠的照片包你满意。为什么要像现在这样，无端端浪费大家的时间！
又一组拍完，他挑照片，大家抓紧时间休息，林珍珍跑过来，推了我一把，说，“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但不要带到工作里来啊？幸好他脾气还算好，要是他一个电话给林姐告状，你又该挨骂了！还有，大家拍了这么久，心情都很差，你还帮倒忙，你今天请吃饭啊！”
“知了，知了。”我了然。
林珍珍就地广播了这个消息，大家一阵欢呼雀跃，一扫先前的低沉气息。我不自觉地又敲起桌子来，希望拍摄快点结束，被林珍珍一巴掌拍下，“还嫌没拍够，想要大家一起加班啊！”我吐了吐舌头，握紧了拳头。
随即传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这位陈先生终于满意刚才拍的那组，于是我们的工作终于能够收尾，大家卸下绷紧的神经，懒懒地开始收拾东西，顺便讨论着稍后去哪里敲我一顿，正当大家讨论得兴高采烈，这位陈先生忽然开口说要请我们吃饭，说是因为他这种极度追求完美的性格，让大家辛苦了一天，所以要好好犒劳我们。
大家都兴奋于这意外的好消息，手里的动作也不自觉地加快了不少。我到外面打了个电话给林姐报告我们这边的工作，刚挂掉电话，肩上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转眼，凌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