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三十五章（1 / 1）
“咦，他走啦？”凌霄大摇大摆地出来，见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出声问了句。
“难不成我还得留他吃饭？”我道。
“黑哟~”他怪怪地发出个音调。
“黑哟你个头，哼哼，该轮到你了！”我挑眉看向他，他一脸莫名，加上我一脸贼笑，弄得他有些不知所措。“我家可不是让你白住的，嘿嘿，说吧，你又碰上什么事情了？”
“什么什么事情？”他撇开头，明显就是逃避问题的行径哪那么容易让你得逞？
“什么什么事情？！”我盯着他，说，“你装的本事可不比我差啊！”他神色微暗，我继续说，“凌霄啊，你看我自己的事情也弄得一团糟，没什么资格跟你说什么大道理，但是，我可以提供一个安静的地方，和一双耳朵。”
“......”他看了看我，没什么表情，我以为他没理我的意思，正打算解释一下，他却开口说，“为什么你会随随便便让一个陌生人住你家？”
“恩？你不是陌生人啊！”有些莫名，但等我说完这句话，我忽然意识到他说的是何墨，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自己也想不通，“我，我也不知道。”
“他对你好吗？”
“呃......”他的表情很认真，认真得让我无法逃避，想不出他这样问的意图，忽然想到，或许我也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和一双耳朵，“说不上好，因为他总是挖陷阱给我跳，拿我当乐趣，让我很尴尬；也说不上不好，他会给我做饭，帮我一起打扫卫生，听我讲话......呵，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他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你看这个家，原来一直是冷冷清清，冷清到我都无法忍受，逃到学校里。后来他来了，才渐渐有了家的感觉，有个人在家里等我，我回到家就会有香喷喷的饭菜，晚上也不是我一个人在黑暗里，有他在的感觉，很安心。”
“可是我知道那样的幸福是假装的幸福，因为，他是我在酒吧认识的小混混，很俗套的发展，被他帅气的外表吸引，然后就傻傻地往里面跳。我不想去明白他到底是谁，我也不想去明白他为什么对我好，我只是沉溺在这样一种久违的感觉里，就像是吸食毒品一样，戒不掉。然后梦总是会醒的，作茧自缚的结果就是接受不了忽然暴露在阳光下，而且无处可逃，就像我现在这样，大家都知道我是个大骗子，骗了所有的人！”
“现在也就只有你，还能静静地听我讲话。”
“他喜欢你的吧？！”忽然心一沉。
“不知道。”
“是不想知道，还是不敢知道？”
“凌霄！”我喊了一声，带着重重地警告，事态怎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一边倒？
“我听得见。”他的口气忽然轻飘，眼神淡然，看着我说，“想要听别人的故事，总要先付出点代价。”
“......”我一时无语，只能惊讶地看着他。
“怪不得你被他耍，原来这么笨！”凌霄用他那一直以来鄙视我的眼神看着我，说，“似乎我可以理解一点他的感觉了，耍人真的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尤其是耍你！”
“你！”
“但是我却很羡慕你。”急转的音调，暗沉带着忧伤，弄得我的心也跟着低落下来。他的眼神没有焦距地看向前面，缓缓的声音弥漫开来。后来，我总结出的经验就是，不要轻易相信男人是很坚强的，外表越是强硬，内心越是脆弱，因为他们不像女人天生就有特权可以随时随地哭一场。男人这个称号，本身就已经是一个重担。
“好学生与坏学生的相遇，好学生帮助坏学生的故事，坏学生在渐渐改变的同时发现自己对那个人的感觉也在变，怀疑，否定，再怀疑，再否定，其实不过是自己在逃避，在害怕。”
“永远记得午后那张面对我的愤怒依旧泛着微笑的脸，如同隆冬时久违的一抹阳光，能直直地到达你的心底，后来想起，或许那一刻起我的心已经开始沦陷。那一天起，篮球场上时时能见到他的身影，我曾经困惑于他的执着，只是因为我的一句，‘如果想和我成为朋友，就先在篮球场上打赢我！’，就让他不顾身体地疯狂训练？”
“觉得可笑吧？”他忽然看向我，自嘲一般地说道，“在旁人眼里再正常不过的行为，看在我眼里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我想说，我懂的，因为我也这么傻过，可是转而想到，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在所谓的爱情游戏里，每一个人都是傻瓜，谁也不比谁聪明，谁也不比谁高贵。于是，没有出声，静静地听着。
“他顺利地考入他一直向往的高中，荒废已久的我自然是不可能仅靠半年就追上，所以我们分开在城市的两边。只是偶尔我会乘着公交车穿越大半个城市去见他，虽然疯狂，但对我来讲却是最快乐的事情，他让我留宿，两个人挤在同一张床上，距离之近，然我抬眼就能看见。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变态，为什么会对一个男人有感觉，越是想不能再这样下去，就越是控制不住自己。所以我让自己变得越来越暴躁，这样别人就无法靠近，也就无法察觉我的不正常。”
“但最后，还是不想就这样轻易地放弃，还是留恋他，即使我知道不可能在一起，也想尽可能多地待在他身边，就像是哥们一样。所以，难得地认真努力起来，曾经以为一辈子都不可能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因为他，变得理所当然，然而我现在却开始后悔靠得太近。”他垂下头，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现在的痛苦和烦恼。
“因为他有女朋友了，因为他很正常，没有这方面的取向，是吗？”我轻轻地问，他没有回应，但是肩膀微微颤动。
“很难放下，真的很难放下。”他的声音传来无助感，“我试过避开他，天天沉浸在篮球训练里，当我以为我可以的时候，然而一看见他，那种久违的感觉忽然而至，清清楚楚，彻彻底底。”
“后来想，正常的男女之间，爱情也是建立在希望对方幸福的基础之上，那么对我来讲，只要看到他幸福，就够了，时间可以治疗所有的伤痛，如果注定要一方痛苦，那就让我来承担好了。”我深吸一口气，要死了，悲情的故事，主角还是凌霄，虽然早就有所料到，但真的从凌霄嘴里听到，我的小心肝不是抖一抖那么简单。
“我羡慕你，因为你是女的，你可以正大光明地去喜欢去爱，遭到拒绝可以找好友哭诉一番，一切理所当然，理直气壮，而我，却连这样的机会都不会有，也不敢去想。”
“凌霄，有时爱是很卑微的，卑微到你只能去靠猜些有的没的。”我知道现在这样说不合适，但仍想说出来，“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大声地说出自己的爱，那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胆小的就只能在幻想和现实之间煎熬，不知道能熬到什么时候。”
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似乎要发作的样子，我的话刺激到他了，的确，我和他有本质上的区别，但这样想的话——“我没有看轻你的意思，从一开始觉察到你和苏风的关系起，就不带有任何歧视，但意料之外也是合情合理的，毕竟不是受普遍接受的关系。可我觉得爱就是爱，是一种很纯粹的情感，无论对象是什么，因为爱是伟大的，所以它理应无所不包容。如果因为你喜欢男人而贬低你，那么他对爱的理解就是片面的，狭隘的，我不认为他有资格去爱别人。”
我撇开头，“我喜欢他，但我不敢说我爱他，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爱到底应该是怎样的，所以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去爱他。”
其实一切，最后都是记忆，所以，请尽量正确地记忆：如果不是恋爱，就不要记忆为恋爱。如果不是吻，就不要记忆为吻。而，如果是真的爱，那当然，万勿错过，就一定要记忆为：爱。（康永——给未知恋人的爱情短信）这是偶然看到的一篇帖子里的一段话，觉得很有道理。我们都太年轻，以至于到最后受伤，却仍是执着地问着，我们不是相爱过吗？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或许，他也是这样想的。”凌霄已经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神色平静，丝毫看不出是刚刚讲述了一个悲伤故事的人，更无法认为故事的主角就是他。
“所以我将你放在和我一样的位置，你也可以正大光明地去喜欢去爱，遭到拒绝可以找我哭诉一番，一切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前半句还很正常，后半句在这样的情况下，尤其在对象是他的情况下，就显得有些滑稽，但由于我说的一板一眼的，所以这个气氛就显得更加奇怪。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反应。
然后他忽然转过去，肩头颤动，我看了半天，忍不住吼了一句，“死凌霄！”真是的，在这个社会，好心永远不会有好报，你也不要想着去做好人，想着要帮人家，因为人家根本不吃这一套。
“你觉得苏风知道吗？”我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他一愣，微微摇头，说应该不知道，我看着他，不再说什么。
“再回到你身上，你有什么打算？”凌霄问。
“......”啊，原来我才是有大麻烦的那个人，一眨眼的功夫我怎么就忘记了？呃，这个问题——“呃，还不知道，反正我还可以在家里躲一天，让我慢慢想好了......”伸手抱腿坐着，脸埋在双臂之间。
“别人的事情倒是看得清清楚楚，自己的却一塌糊涂！”凌霄奚落道，“还装着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原来大家都半斤八两。”
“这不就是旁观者清么，你不也是一团糟，才找我倾诉的嘛？”我不客气地说道，但是看着他脸色微变，稍稍有些隐忍的表情，自觉主动地道歉，“对不起，你说的对，我只是空有理论，没有实践经验，所以我现在也是一团糟。”
“那你就好好反省，顺便就好好想办法！”凌霄淡淡地说道，“或许有些事情发展得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糟。”
“到时候再说吧。”我呼出口气，缓了缓心境，迎面又是凌霄的一记鄙视。
“说你这个人奇怪还真是一点也不假。”哼哼哼，随便你怎么想，他看着我搞怪的表情，似乎想说什么，忽然笑开，等他笑完，吐出一句，“大概也只有他看得清你。”淡淡一句，肯定的语气。
为什么？但见他一脸没有想解释的表情，遂放弃追问，说了句，“得，您慧眼！”
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了声先走，我点点头，看着他关上门，横倒在沙发上，脑袋里空空如也，不想去想任何事情。
......
“这就是你想的解决办法？”凌霄一把夺过我手里的酒杯，怒气冲冲地吼向我，“还有你，喜欢她就告诉她，明明放不下她，还装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们两个人真是绝配，看着就让人火大！”这才瞥见他身后还有一个身影，旋转的灯光，变幻着各种色彩，迷蒙了双眼，迷失了方向，仿佛那一日的初见。
墨色流彩的眼眸，深深地望进我的心里，我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正要朝着他的方向走去，忽然被一股后力拉回去跌坐在沙发上，才意识到，原来旁边还有人。
“当我傻子啊！”那个从一开始就缠着我的人说话了，“她今天是我的，识相的快点走，别让我开荤。”说罢，煞有其事地将旁边的一瓶就打碎，气氛转僵。我的脑袋咕噜咕噜地转着，想不起从什么时候起就开始混迹在酒吧，从这家到那家，一家一家转过来，酒量也练得越来越好。
我逃避着现实，在这黑暗的角落里寻找着若有若无的虚幻，希望这些能占满我的心，就没有多余的空间去想别的事情。一开始还是一个人喝，渐渐的就会有人来搭讪，然后——咦，今天这个人叫什么名字来着？看着他的样子，似乎，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呵呵，我可没说我要跟他们走，只不过是酒喝多了，要去解决一下。”我起身拉住他的手，笑着说道。
“恩，真的？”7，你这表情明明就是不相信，还装得跟什么似的！
“死女人，你在干嘛？”凌霄忍不住又吼了一声，这一吼，稍稍平衡的气氛就又被打破了。
“哦，凌霄啊，你也过来喝，人多更热闹，更有气氛！”然后，笑靥如花，转头对着他说，“啊呀，不好意思，我忘记你的名字了，不过这是我同学，大家都是朋友啦~~~”舌头忽的有些打转，被猛然一扯，抬眼对上他的一脸肃穆，直生生地渗入心底，有些害怕。
“喂，来这里是寻乐的，你要找麻烦就换个地方！”我垂下眼睑，说道。
“你听见没有，既然你们是她的朋友，那我也就大方一回，你放下她，我们各取所需，不然——”换做对面的他恶狠狠地示意着手里碎了一半的酒瓶。
“这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冷冷的声音，沉静又好听，我好奇地瞥过去看了一眼，哦，原来是她，怪不得。
“我先走了，剩下的你看着办。”何墨淡淡地甩下这句话，才走了几步，就又停下来，转过来对着我，语气强硬，“你自己走，还是我动手？”恩？他才不是说“我先走了，剩下的你看着办”，怎么——拍拍自己昏昏的脑袋，叹了口气，跟上他。
走过凌霄身边，明显感觉到他强大的气场，生气的气，果然，对上眼后，他狠狠地剐我一眼，“等你想清楚了给我电话。”硬压着火气不发作，说完就一个人离开，不再看我。
“放开，放开，咳咳，咳咳——”一路上没见他说话，只是脸色难看得不是一点两点，我识相地乖乖坐在车上，也不知道他要到哪里去，酒精和空调的双重作用下，我开始犯困。
迷迷糊糊地睡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的就被拖下车，然后被拉着进屋，上楼，直达浴室，一路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感觉到他也有着强大无比的气场。接着就被浇了冷水，我想挣脱开，却被他拽得紧紧的。当机的脑袋因为冷水的作用，稍稍有些好转，但是思维仍旧迟钝，而且被水呛着的感觉很不好，然而我却只能下意识地挣扎两下。
“清醒了？”莲蓬头被他丢到一边，冰冷的语气同这里喷出的水花一样，悉数洒在我身上，冻得我瑟瑟发抖，我撇过头去，不看他。
阿嚏——僵持了好一会儿，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转身出去，只听见浴室门“砰”的一声，被狠狠地推开，可怜兮兮地晃悠回来，合上。我微微呼了口气，正要站起来，又一声巨响，我心里感叹，可怜的门，他丢给我衣服毛巾，又转身出去，不说一句话。
我看了看手里的衣物，扯了扯嘴角，完全弄干是不可能的，稍稍擦干头发，然后将大浴巾裹在身上，坐在浴缸边。衣服贴在身上，黏黏腻腻的感觉不是很好，但也不至于无法忍受，更何况现在空调开着，正一点一点暖和起来。然而，心里的委屈感越来越重，他怎么可以拿冷水浇我，他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