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二章(1 / 1)
东方谨不说话,取下玉箫,拿在手中潇洒地转了两圈:“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个皇子,上头去表演,说来实是奇怪,偏萧遥得逞一般,东方倩说道“惹了我四哥,你在整我之前,自己先保护好自己。”
她昭华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人命犯冲。
那一曲玉箫真是婉转千回,却真是好听,萧遥轻声道:“趁着这个兴儿,美人儿,你便是要上去舞一曲了。”
那王舞笙看了她一眼,众人又催她上去,她便上台去,对东方谨行了一个礼,他也只点头示意而罢,王舞笙特地打扮过,又伴着这么一曲,舞得尽心尽力,萧遥嘿嘿笑着,抿着酒倒是喝个不停。
“少喝点,这酒你尝着甜凉,酒后劲儿可大了。”东方倩劝她。
怎奈过萧遥随意而为,她轻轻摇了摇头:“这曲子我也听过的,我从小听我娘弹曲子,都是江南小调,这便是了,只不过,比我娘还稍逊一筹的。见他,却不像是他的真本事。”
“你娘真有如此厉害?我四哥的萧吹得极好的。”
“并不是我夸我娘,我每日听我娘弹琴,十六年也听不厌的,便在多几个十六年也不会的。”她看秋初落弹琴,自己却从未碰过那玩意儿。
“你也猜到了,四哥并未尽全力,你怎的不知?是还未遇上知音人罢了。”
一曲方毕,东方谨勾起一抹笑,就站在那儿,话也不说,萧遥总觉得他在看她——她总觉得不对劲。
萧遥想找个借口离开,可就是被昭华死拽着不放人。
“在下在南方的时候,便早已听闻‘天下第一才女’萧遥……”他就立在台上,嘴角狐媚地勾起笑容。
“真真是让在下佩服不已……”他只是也笑,看着她的眼里尽是对他的讨厌。
萧遥继续笑。
“今在下幸有一见,能否见识一下萧姑娘的学识?”他觉得他笑得更厉害,为她的真性情,嗯——也许不是。
萧遥的笑有点挂不住了。
倒不是她都不会,只是她不愿出这样的风头,她眼神抖了抖,便挂了对客人来的时候的那种笑,但凡对任何人,这种笑最假,却也最真,如何如何,这种笑是如何也不会得罪人的,她早已运用的炉火纯青。
还有,就是不给钱的表演,浪费时间!
“萧遥一介女子,又岂能配得‘才女’,倒是天下人皆知,钱来客栈的老板是个‘财女’,皇上请了我钱来客栈的几位台柱,各位又怎说萧遥未展所长呢?”她冷言瞥了瞥一旁缩起来的钱大福。只恨恨地想:回头扣你工钱。
东方谨勾了勾桃花眼,惑得一干女子心神荡漾,直瞧准了这一个人。
“唉——皇宴需耗费不少,再过不久便是年宴,确是不好的……”
原来是这样……萧遥整个脸抽了好一会儿还没缓过来,良久,她下准了心“既然如此,萧遥应当尽一份心力……”她好好沉了一大口气,方开口“理应由本客栈……一手为办。”意思就是你们大吃大喝不要紧,用的是她萧遥的钱,她叫那个心痛啊。
桃花一下子在冬日里绽放了,他暗暗地笑了好一会儿:“那——谨便替父皇谢过萧姑娘了。”
萧遥没有回谢,径自坐下,灌了不少酒,萧二哥走了过来轻摇她的肩膀:“遥儿,不可多饮。”
听了这话,萧遥也不似往常生气,呵呵笑了起来:“我喝的是我自己的钱,又不要你请客,还不准我多喝啊——”
酒过三巡,不知谁说了一句:“这个娃儿如今这么大了,竟是小气了不少。”,紧接着众人都笑了起来。
她看着酒杯,正奇着酒杯怎么一个变两个,又笑了,这倒是赚了,她眼里朦胧着,竟是少了往日的生疏,真真像了十六岁的姑娘了,在场的贵公子都盯着她,反倒冷落了别的女子。
萧遥站起来,忽觉脑里一阵眩晕,往后踉跄了两步,这倒好,所有人都替这个可人的小姑娘悬了一颗心。
身后的一个丫环这时候正往前扶住了她,黑发散了她一肩,萧遥偏着头看着她只笑“倒——倒是多亏了你了,诶?你好生眼熟……”萧遥靠在那丫环颈上:“呵呵,我想起来啦——你是那个花园里端盘子的小丫鬟吧。”
那丫环红着脸点了点头,亏萧姑娘这么一来,她也连带着被引起了注意。
“嗯——我同你说……”萧遥凑着脸靠到她耳旁,动作是细细地想要咬耳朵,声音却是极大的震了那丫环一下:“哼,你们这些小心思我岂会不懂,怕是要来看看四皇子这么个好看的人,你不知道,他让我赔了不少钱,真真是个狐狸。”
众人静了下来,又是一愣,转而皇上大笑了起来,所有人也笑了。
台上那个狐狸也只是看着她,似笑非笑的看不出喜怒。
“遥儿,你从小与昭华一同长大,情同姐妹,这谨儿也算得上是你的哥哥了。”皇上止不住的笑,老四能把萧遥逼到这份上,也真是……这丫头总算遇到对手了。
那丫头却是没见过大世面的,这么一来,她却是不知所措了,一旁萧政接过萧遥,吩咐那丫环下去。
萧遥又是不满地瘪嘴:“我大哥蒙皇上赐字方勤奋读书中了个探花,我二哥更是个将军,我这两个哥哥如此优秀,老天已是待我不薄了,可受不起四皇子那狐狸作哥哥。”
萧玉同萧馨一旁喝酒,唯萧玉心中忿忿,偏恨引起众人注意的不是她。
那美人儿被晾在台上,她何时有如此过,她也知晓,从小到大,这个“无盐女”永远比她出名,但“无盐女”岂是真正的无盐女,萧遥不仅有博学的文采能力,便连容貌,也是胜她的。
“美人儿,你下来吧,一曲年华叹了又叹,这些哀伤的东西你也少碰,伤身体的。”萧遥瞪了瞪狐狸:“最是伤身体的,若到时候埋了心病,便真真是年华未去人已去了。”说罢,萧遥笑得扑到了昭华的身上。
“嗯——公主昭华,芙蓉人儿,只可惜,把我拐来了这里,害我赔了这么多,嗯——也不算了,从小到大,我也坑了你不少。”
昭华笑到直捂着肚子:“母后你瞧,这个精人儿,今日饮了酒,把平日里作的缺事儿都招了出来。”
皇后也直笑:“怕是她也心不甘呢。”
这一场皇宴真从头乐到尾,也都是围绕着萧遥和东方谨的言语。
萧遥“诶”了一声,指着昭华道:“哼,今日你是吃的我的食,吃人的嘴软,你可是要对我客气些的。”
“呵,你岂不是也是个狐狸?母后也说了你,也只拣了我来说。”
“嘿嘿,不懂了吧,皇后有皇上靠着,我可不想做脑袋搬家这么个赔本生意。”
“我是个没人疼的,你招不过我四皇兄,又只来闹我。”
萧遥眨了眨眼,整个人差点往后倒了下去,萧政也笑着由她闹去,自个儿倒是仔细扶着她。
又是一阵笑后,萧遥摆了摆手,颇有些不满“你偏要提起这桩事,也不由我忘了去也好的,今天被狐狸骗了,我要回去了。”说完还打了个嗝,却也没有人说不成礼的。
“哼,说不过便要逃了,你们倒是瞧瞧,这‘才女’狼狈是不狼狈?”
倒也有人应的,也只是些年轻人,一群人由此便熟络了起来,也打趣了萧遥。
“哼,我来来回回都是自个儿走的,不必有人扶我。”萧遥甩甩袖子,对着那萧政道“二哥要照料好嫂子,我一个人回去不打紧。”
萧政仍是不放心“莫要逞强,你一人回不去。”
昭华便道“还是留我那儿吧,你差人同萧遥的母亲说一声便是了。”
萧遥呵呵应着。
萧政点了点头“也好,免得闹得她们也一晚上不得安生。”
“我这个狐狸坑了萧姑娘这么些银两,还是让我送她到昭华那儿吧。”东方谨抿着笑。
“这——”萧政愣了愣,怕于理不合。
“如此便有劳四皇兄了。”昭华暗笑,平时怎么不见这个四皇兄对别的女子这么殷情过?
刚出门,萧遥拉了拉身上的裘衣,方清醒了些,瞥见那个带着桃花眼的男子正扶着她一脸笑容,面容白皙,侧脸不如正面那样,只是有些冰冷,黑色的大裘也裹着她,桃花漫漫,粼粼一般,萧遥凑了上去:“你真好看。”酒劲一阵一阵,萧遥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
东方谨低头看她“你不是说我是狐狸?”
“狐狸?”萧遥当真好好想了想,丝毫不觉得这样靠着他如何唯美,她便笑了“那便是你那里对不住我了,我才如此说你的。”
东方谨笑了:“你连醉了也如此善待自己啊。”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不懂吗?”她朝他那儿凑了凑,只觉他十分温暖,她执起他的手道“你的手也好看。”又是一次翻来翻去的看,也是看不厌的一双手,她细细念了一声:“我酒量很好的,只是不知,今日怎么这么容易醉了。”
他由着她去,妖孽一般的眼柔得挤得出水来:“你可是如此狠心,把我忘了?”
“忘不了的。”萧遥笑着摇了摇头。
“哦?”
萧遥没有答,只是径自唱道。
“女儿坐镜前,愁来理妆;女儿叹红颜,无奈命薄;女儿笑苍天,年华易逝。女儿且莫忧,轮回千转,若有半生人,便有伴生人,容颜易老,年华依稀,亦有君矣,如何愁来如何忧,但求逍遥一生。”
霎那,漫天飞雪为她上了妆,妆点墨墨垂发,她轻轻地笑,似清醒似糊涂,笑声更胜和风,更胜天乐。
“萧遥。如何逍遥?”世人称‘才女’,这第一女子果当之无愧,竟是如此的明白人。
“逍遥?世人皆被束缚,何来逍遥?”她笑他的傻。
“但求逍遥一生?”
“但求逍遥一生。为君生,为君痴,为君笑,为君老,如此,便是逍遥。”
黑夜,寒月正明。
“如何携卿伴生?如何为卿伴生人?”
“若求若珍,若有眷顾,若有姻缘……”她轻轻闭上眼,靠在他肩上熟睡。
他哑然失笑,抚着她紧闭的细凤眼:“若有半生人,便有伴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