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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感觉到这个女人,早就猜中了这个世界的一些肮脏秘密。她曾借某个舞台角色之口,唱出过一首打油诗:
说我俏,
说我丑,
说我就是加我寿。
讲我好,
讲我坏,
讲我就是添我财。
常荔荔听了哈哈大笑,随口把它翻译成英文:
Goodpublicity,
Badpublicity,
Anypublicity
Isgoodpublicity.
后来阮玲玉因为报纸刊登她的婚内外男女关系纠葛,在上海愤而自杀,震骇全国。筱月桂也去送了葬,献了花圈。不过她却对我说:“这个女人,生错了年代,大概自以为是尤三姐!‘人言可畏’就自杀?从乞丐不如的地位打出来的人,才知道,无人言才可畏,沉默才能杀人!”
在与我长聊时,她说得更绝妙:“哪个记者骂我是婊子,我肯定给他一个耳光,而且一定要打出红印,让他可以有证有据去大喊:我被婊子打了耳光!”
我听了这话,大吃一惊,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否也会是这么一个傻瓜记者,被筱月桂利用了。但我已经成为筱月桂的好朋友,当然往好里想这话。既然我们双方都同意一切事实照录,毫不掩饰,那我就再讲一件事,也是发生在1926年。
那一年发生太多的事,待我慢慢说来。
第二十七章
秋分后,太阳滑入楼群后就有了点寒气。好几个夜里刮风下阵雨,第二天气温变得凉爽。这天上午秀芳拉开一楼的窗帘,房前的玉兰树光灿灿的,那辆漂亮的雪佛莱汽车也擦得明晃晃的。
她瞅见一对乡下夫妇,穿戴整整齐齐,带了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忐忑不安地推开铁栅栏,走近房前,左看右看后,好奇地回头瞧汽车。树还挂着水珠,地上还是湿湿的。他们手里拿着斗笠,怯生生地敲大门。看来他们不懂如何用电铃,只是听说过,娘舅试着按了一下,里面刺楞一声,吓了他们一跳。
秀芳开门出来,看见这三个人,她问:“找谁?”
“我们找筱月桂小姐。我是他娘舅,”男人壮着胆说,“亲娘舅。”
秀芳一听,就说,那就请进来,屋里坐,不过大小姐演戏半夜才上床休息,要到中午才能起来。你们来早了一些。
娘舅迟疑了,说那么我们先去上海街上走走,下午回头再来。现在先不麻烦她。
舅妈却还记得把大包小包的礼物,花生菱角等等,一一从背上的包袱里取下来,交给秀芳,说是不嫌弃的话,请她收下,小姐爱干净,不好意思只送上这些乡下泥巴里的东西。
这对夫妇似乎有点谦卑过度了,手脚都无处放的样子,秀芳觉得有点别扭,嘴上却说:“鲜货清口得很,难得。”说着她送走了他们。
秀芳把布袋放在厨房,这才走上楼,听见筱月桂在洗脸。待她敲门进去,筱月桂已经在对镜梳头,秀芳走过去帮她,一边说:“小姐,原来你已经起来了。你的娘舅,带着老婆孩子来看你。我让他们下午来。”
筱月桂一脸惊奇,“有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