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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道之分,在中国从来就不是那么清晰。
筱月桂不必懂革命大业,但是男人是什么东西,她心里一清二楚。她知道黄佩玉绝对不是常力雄那样的热血人物,她从本性上不喜欢阴阳反复的角色。
李玉把花篮放在化妆桌旁,筱月桂瞅了一眼,心想黄佩玉最多后天,就会让阿其来慰问。
正在这时,有敲门声在化妆室外响起。筱月桂顺口说,“这么快。”边说边将脸擦干净,给李玉使了个眼色。
李玉手里拎了个包,拉开门出去,果然是余其扬。“我家小姐已经睡了。余先生请回。”
“我有事。”
李玉把门关上,让他改日再来。
“是我自己有事。”
“那也一样。”李玉耐心地说,“听我劝,你今晚别找她,小姐心情不好。”她把余其扬拖走。
“她搬到这儿有多久了?”余其扬问。
李玉不回答。
余其扬无奈,只得离开。
筱月桂在里面听得清清楚楚。她就是不想回那个家,她把家里的榻床放在化妆室里,就在这儿睡觉。反正什么样的地方都住过,无所谓,她对黄佩玉送的华屋一点不留恋。在这里戏散后清静得很,看一会小说再睡,休息得好。第二天早上醒来,还可及早做每日不变的练声运气走步。
第二天她一下舞台,余其扬就先于她赶到后台,让她无法挡住他。他一身黑西服,皮鞋也光亮,还是整整齐齐的一个英俊后生,可是看上去非常忧郁。
在过道里,筱月桂从他面前走过,当作没有看见他似的。她进了化妆间,他也跟了进来。
“又为黄佩玉拉皮条来了?”筱月桂不客气地说。
“听说你身体不好,我,我想来看看,看一看。”一向口齿伶俐的余其扬变了一个人似的,好像心里有话。
“那你就看到了:我身体很好。你可以走了,回去报告吧。”筱月桂不再理他。
余其扬等了一会儿,才说,黄佩玉在礼查饭店的舞厅等筱月桂。
筱月桂嘲弄地说:“我说嘛,还真是来拉皮条!”她心里想:这个余其扬真是那么没骨气,当年常爷几乎把他当螟蛉子,难道一点血性都没有传给他?
“回去告诉黄佩玉,我立即去,但是不要你开车,叫他派他的司机来接我。”
“这恐怕不行。”
“有什么不行?”
“他必起疑心,认为你我有事心虚。”
“你我无事。”筱月桂对着镜子说,“你放心,我不会和你有任何事。既然你这么害怕,这次就依你,下回请他另换人。你在车里等我,我换好衣服就去。”
两人坐在车里,一路都没有话,余其扬甚至抽起烟。筱月桂伸手自己取了一支,点上火,不过一口也未抽,等着烟自己燃尽。本来没有多长的路,也不知怎么一回事,遇上两处修路,得绕道而行,车走了很久很久,两个人僵在那里不说话,直怄得脸色灰白,精疲力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