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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家看着黄佩玉,黄佩玉很大气地一摊手:“请,随便哪个弹子。”
筱月桂走过去几步,不拿弹子,而是俯下身朝它吹了一口气,说:“22,今年我22岁,黄老板身家性命押在我身上。”
这句话让许多人笑起来,气氛轻松了。但是弹子马上弹出,全场摒住呼吸。有的人握住赌盘边的手颤抖起来。
弹子围着盘转了好几圈,要落未落,最后摇摇晃晃落下,正好落进22。
“神了!神了!”全场惊叫起来。
输掉的那人不服气了,他说:“黄老板,我要拆开看一下盘底,你不见怪吧?”
黄佩玉大大方方地挥挥手,但是话中带话并不客气:“当然当然,尽管拆。拆了要是没有机关,你马上去重新买一台新的安在这里,不要耽误赌场生意。”
说着他就转身,一手搂着筱月桂,往里间走,边走边说:“有人告诉我,你阴气旺,会克男人,今天我有意试一下。你一来,我就赢了大满贯!我这人就是不信邪。那笔钱归你了。”
筱月桂笑容甜甜地说,“阳顺阴就顺,我是阴助阳。”谢天谢地,明天如意班就可还债,发工钱了!
第二天,筱月桂接到先施屋顶花园剧场的邀请,请她去谈如意班借剧场演剧的合同。果然,不用垫付,三七分成租场。筱月桂终于摆脱了印子钱的黑影,等到了对她来说最揪心的诺言兑现。
但是她一直弄不明白,几天前黄佩玉找上门,是真想她还是假想她。
第十三章
自从她住进康脑脱路街54号的小洋房,感觉冬天极短,几乎直接从秋末就跳入第二年春天:从小起,每年冬天冻得难受,手指冻得像胡萝卜。这样好,只能说明她心情好,一切都如她的希望。
房子里面不是很大,但是极其精致。两层楼,楼下是一大厅,厨房,左右两个睡房,是秀芳和李玉住,楼上有个带浴室的主人大卧室,另有两个房间。房子自带的锅炉在楼下厨房后,用煤可以烧出够几个人洗澡的水。
筱月桂这才享用到抽水马桶和自备浴室,此后,每天睡前的洗澡成了她的一大奢侈。对一个习惯在漂着粪块的田里插秧的女孩子来说,谁能想到热水来得那么容易?
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里,烫了头发的秀芳,用发油将额前刘海倒卷成圈,像鹤那样骄傲。她把筱月桂的冬衣放入皮箱里,专门去街上店里买樟脑,又去望平街上从报童手里买报,大报小报都买一份。她先处理樟脑,用一块布包起来,夹裹在箱子的衣服里面防虫。
木几上花瓶插着几枝美人蕉。秀芳坐在沙发上,打开一张报纸,找有关筱月桂的消息。几乎今天每一张报纸都有筱月桂的名字,她欢叫起来。
筱月桂在浴室洗头发,旁边有浴缸,水声哗哗地响,完全听不见秀芳在说什么。秀芳拿着报纸走进浴室来,让她看。
筱月桂不在乎这种小风头了,只是秀芳一直还那么高兴。我在资料馆里,也看得和当年的秀芳一样高兴。可以想象当时的女子,是怎么说着筱月桂这个名字,听着她的歌,咀嚼她的名字,她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