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PART 38(1 / 1)
知道沈硕可能会有过去,而这个过去还是他的刻骨铭心,即便如陶依这种大大咧咧的乐观女孩还是免不了地心里会有些疙瘩。
有几个人不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没有过去,自始自终都属于自己,自己是他心中彻头彻尾的唯一?
陶依不过就是个二十二岁涉世未深的女孩,即便曾经追她的人不少,缺少真正实战经验的她在感情方面也依旧是新手。新手,就未免对感情有些不自信,有些患得患失。
虽然相信沈硕不会骗她,陶依心里还是有些酸酸涩涩的。
陶依对顾瑟说完那几句话,为了不打扰沈硕休息,还是到病房外面等了。
出去的时候那些军人大都离开了,只剩下两个英挺的穿军装的男人站在那里,却没有交流。其中一个是海长明,五三二团的团长。
海长明刚刚跟下属嘱咐工作没看到陶依过来了,这会儿发现了她,立马朝着她走了过来,“看到阿硕了吗?”
陶依点点头,脸上的神色是压抑着酸楚的平静。
海长明只当她是担心沈硕的伤势,并没有往其他方面想。他一改平日的没谱样儿,正经地安慰道:“你放心,阿硕不过就是在救人的时候被一根柱子砸断了腿,修养个把月,再加上军区医院的高水平医疗配备,一准恢复成之前生龙活虎的样儿。”
陶依刚刚本来没太担心沈硕的伤,这会儿听海长明一说,心里反而害怕起来了。而且,这男人说话怎么这样,什么“不过就是在救人的时候被一根柱子砸断了腿”?你没事去被柱子砸断腿试试呗?这话说得实在欠揍。
陶依横了海长明一眼,懒得搭理他。
海长明被陶依横了这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道莫非这小姑娘过于忧心沈硕的伤势,反将这种担忧转到鄙视他不会安慰人来了?这可不好,有损他团长的威严,也有损他这个未来大哥在弟媳眼里的形象。
“真的,你放一百二十颗心,阿硕铁定没问题的。你不信,待会儿等他醒来,我和他过两招,保准还能接下我十来下。”
陶依皱着眉,想忍没忍住,但还是尽量平和地说道:“海团长同志,您要是再跟沈硕比划两下,我相信医院会感谢你为他们的收益添砖加瓦的。”
“呃,什么意思?”海长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陶依这会儿是真鄙视他了,“就是沈硕会延长住院时间的,懂了?”
“……”当记者搞文艺的说话都这么弯弯绕绕吗?直接说他和沈硕比划会把沈硕的伤加重不就好了?幸好这丫头看中了沈硕这黑心货,要是换成他这样单纯懵懂的无知少年……呃,是无知大叔,交往没两天他还不得被绕晕了?
海长明领教了陶依拐弯抹角的厉害,打算没事尽量离这丫头远点儿。还有,等她和沈硕真的共结连理之后,他可得跟自家老婆也说一声,离这对腹黑的夫妇远些再远些,免得他们闲的没事的时候被他们惦记。
陶依和海长明说话的档儿,顾瑟也随后走了出来。
她斜睨了一眼跟陶依唠嗑的海长明,径自朝着另一个军人走去。
“对今天的事,你没必要介怀,”顾瑟淡淡地说,“这是沈硕欠小琴的,也是欠我们全家的。就当他今天还债好了。”
这个军人不是别人,正是五一五团的团长罗青。
罗青无奈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小瑟,都过了七八年了,你怎么还钻在这个牛角尖里。”
顾瑟冷冷地看着罗青,不悦道:“如果是你的同胞妹妹被人轮/奸后自杀,你会不会耿耿于怀一辈子?”
罗青被噎了一下,闭上了嘴巴。
他知道顾琴的悲剧一直是顾瑟心里的一根刺,时间越长,刺得越深,刺得越深,就越难拔.出.来。但是,即便这根刺刺到了骨子里,他也得想办法帮她拔.出.来。否则,刺会腐烂,会一辈子时不时地刺痛她的心。
顾瑟本来想在那里看着陶依,却因为医院太忙,她不过就在那儿站了一会儿就被护士叫走了。
顾瑟离开之后,罗青就走到陶依和海长明的面前,对着陶依友好地道:“你好,我是罗青,是刚才那位医生顾瑟的丈夫。还有,沈硕这次的受伤和我有关。”
第一场军演以五三二团险胜结束,沈硕找到五一五团的指挥中心生擒罗青时,和逃跑的罗青周旋,到了一片废弃的工厂区,和他打斗的过程突然发现罗青身后的柱子倒了下来,就下意识地将罗青扑倒,救了罗青,自己的腿却被压在了柱子下面。
陶依打量着罗青,也回以礼貌性的一笑,“我叫陶依,沈硕的未婚妻。”
她依旧如是介绍,不是示威,也不是在顾瑟的丈夫面前强调自己和沈硕的关系,只是实话实说,真实地界定自己的角色。
“我猜就是你。”罗青温和地笑道。
罗青温和的笑意让陶依方才听说他是顾瑟丈夫时的敌意减少了不少,只是,她听他这么一说,有些讶异。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而以沈硕的个性,也不可能在别人面前唠嗑的时候随意提起自己。
罗青看了海长明一眼,接着解释道:“长明曾跟我提过一次。”
提过?提起她的时候是说……她是沈硕的未婚妻,还是别的什么?比如威胁顾琴和沈硕幸福的第三者?
陶依下意识地看向海长明,而对方只是不好意思地呵呵笑了两声,就转移话题道:“陶依赶来这里不容易吧?反正探病时间要半个小时以后,要不咱们仨先去外面找个地方吃个晚饭吧?”
没看到沈硕醒来,而且刚刚知道那么一个模棱两可的事情,说实在的,这个时候陶依根本就吃不下任何东西。
“不了,我还不饿,谢谢,”陶依有些疲惫,“我想在外面等候区坐着等一会儿。”
海长明摸摸鼻子,只好喊上罗青去外面填饱肚子了。
陶依坐在医院病房区外面的走廊椅子上,周围是同样与她等候在那里的其他病人的亲朋好友,三三两两嘈嘈杂杂地聊着天,明明有些吵,陶依却觉得这些声音像是镇静剂一样。
第一次被人说成是小三,向来最鄙视小三的陶依极为难以接受,要不是她还算冷静也比较理智,当场她或许就会将沈硕拖起来问个究竟。
小三这顶帽子过于沉重,她担当不起。
她相信沈硕对她是有感情的,可这感情到底有多少,她却毫无头绪,也没有一丝自信。毕竟是她先喜欢上他,是她缠着他,将他缠烦了,他才回头说喜欢她的。而且,也只是喜欢她而已。
他说要和她结婚,理由是他是军人,没有多少时间和其他职业的人一样谈恋爱,只想速战速决。当时她虽然生气却没有细想,现在想来,或许是他被他的家人逼婚逼急了,只是想找个人应付一下他们,而她刚巧和他发生过一段乌龙事被他的家人看到,他把她拿来应急再合适不过了。
只是,他为什么不找那个顾琴呢?按照顾瑟的说法,他们俩应该很相爱才对。
想到沈硕和别的女人相爱,陶依的心就跟被人用绣花针细细密密地扎着似的,疼得彻骨,想喊,却又似吃了黄连喊也喊不出来。
半个小时,度秒如年。
当可以探视病人的时间到了时,陶依略略迟疑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事竟是转身朝着医院外面走去。
她不是逃避,只是口渴去买瓶饮料而已。
陶依如是想。
只是,为何走路的速度媲美慢跑,而她返程的速度就堪比蜗牛?
陶依磨蹭着回到302病房,刚要推门进去,就听到病房中一个清凉淡然的女声说道:“沈硕,如果我告诉你小琴没有死,让你现在娶她,你可愿意?”
是顾瑟?
陶依愣了愣,进而因为问话而紧张起来。
“她真的……还活着?”沈硕微微惊讶,声音里带着悲戚的欣喜和怕失望的不可置信。
“对,她还活着。”顾瑟的回答带着压抑着悲伤与愤怒的淡漠,“那么,你还愿意娶小琴吗?”
病房里忽然陷入令人恐慌的死寂。
陶依站在外面,心提到嗓子眼了,想转身快点儿离开这里,脚步却似被钢钉钉住似的,无论如何都拔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陶依听到沈硕认真郑重却有些抱歉地说道:“我不能娶她。”
陶依一愣,接着全身像是撒了气的气球似的放松了下来。
“哼,是嫌她脏吗?”顾瑟的声音变得冰寒刺骨。
“不是,”沈硕道,“只是我已经有了未婚妻,我得对她负责。”
“那小琴呢?”顾瑟的音调已然尖锐,“要不是当年你没及时赶到,她也不至于变成那样。你知道吗?她现在……她现在……”
沈硕音色越发低沉暗哑,“对不起。我不能娶小琴,只能照顾她。哪怕一辈子。”
“想享齐人之福?”顾瑟冷哼了一声,“如果你所谓的未婚妻知道你曾经害得一个女孩被人轮、jian,你认为她会怎么想?而且,那个人还曾经是你的青梅竹马。”
沈硕沉默了下来,病房里又陷入窒息的静寂。
陶依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并不适合进去,也知道不该偷听,只是她见不得她喜欢的人受一点儿委屈。
于是,她推开门,有些不甚礼貌地插嘴道:“我会和他一起照顾顾琴一辈子。”
她未来丈夫犯下的错,她愿意和他一并承担,她未来丈夫欠下的债,她与他共同偿还。
“依依?”沈硕看到陶依略有惊讶,可也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他就猜出应该是海长明夫妇通知她过来的。而且,从她出现的时间点,以及从她方才的话,沈硕也已经明白陶依应该或多或少地知道了他和顾琴的一些事,并且暂时没有生气。
他方才心里的压力和重担似是因为她的理解而一下子减轻了不少,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心境平和。
“哦?你和沈硕一起照顾小琴?呵!”顾瑟没有料到这个小姑娘竟是如此有心计,她听到这些话不但没有跟沈硕大吵大闹解除婚约反而要与他同舟共济。
这还真是一出琴瑟和鸣鹣鲽情深的戏码。
如果悲情人物不是自己的亲妹妹,想必她也会为他们鼓掌叫好。
“那好。”顾瑟接着说道,“如果陶小姐愿意,那么过段时间欢迎和沈硕一起到我家来见见小琴。”
很少有那么年轻的女孩会愿意一辈子照顾自己老公的初恋情人,她就不信这个陶依还真能大肚到这种程度。
顾瑟毕竟是个医生,借着查房为由跟沈硕说了这么一番私话已经是“偷懒”的极限,便在撂下鸿门宴的邀请后愤然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沈硕和陶依,两个人却一时相顾无言,各有心事,也都不晓得该怎么打破沉默。
半响,还是沈硕率先起了头,“顾琴是我的……嗯,怎么说呢,青梅竹马。我们沈家和顾家是世交,我那个过世的爷爷和顾爷爷是战场上交过命的战友,而我爸和顾伯父又是同一个阵营的战友。从小顾琴就和我亲近,大家也就以为我们俩对彼此都有意思,打算让我们结成秦晋之好。我只是将顾琴当做妹妹,当时对感情也不开窍,并不了解她对我的心意。为了逃避订婚,我就私自当兵去了。”
沈硕难得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语气是平静的,仿佛是在叙述一个遥远的故事一般,只是陶依能够听得出来,那里面有着深沉的难过和自责。
接着,沈硕继续讲述说,他入伍的那一年22岁,而顾琴20岁。刚入伍的那会儿他瞒着家里人,尽管没瞒住多久,毕竟沈家都是军人出身。
沈家人却怕顾琴伤心,没告诉她沈硕为了逃婚逃到了部队。直到一年后,顾琴使了性子从沈硕的二哥那儿打听到他的去处,就一个人背着行李跑到部队上找他。
他见到顾琴,虽然还是不明白感情这档子事,却也从别人的笑闹打趣中感觉到或许顾琴对他的感情不仅仅是兄长那么简单,于是就直白白地跟顾琴说他只当她是妹妹,并没有男女之情,也不想和她结婚。
那个时候的沈硕并不知道他说不想和顾琴结婚这句话狠狠地打击了顾琴,送走了顾琴之后,他就没事人一般在部队里训练。
当天晚上,他却接到顾琴打来的电话。那时,他们的手机都被班长拿着,平时不能随意使用。只是那天,刚巧是一个月一次可以用通讯工具和家里通话的时间,每个人只有半个小时,他刚刚开机没两分钟,电话就打了进来。
顾琴的声音明显带着醉意,她说她在N市的XX酒吧,要是他不赶过去,她就跟别的男人走了,让他后悔一辈子。
开始沈硕还以为她是在开玩笑,正想跟她说几句话就挂断电话,却听到电话背景中有陌生男人催促的声音。他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立马嘱咐她呆在原地,千万不要随意和别人离开,就跑去跟班长请假。
请假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尤其对于一个入伍才一年的新兵来说。班长没有批准假期的完全权利,他本来该跑去找连长的,只是时间紧迫,他跟班长罗青打了声招呼,说哪怕回来处分他,他都得去N市市区。
只是,他匆匆忙忙赶到的时候,顾琴已经不在酒吧了。他问酒保有没有见过一个长得很清丽的女孩子,打扮得学生模样的。幸好酒吧里很少有学生打扮的人光顾,酒保对顾琴印象深刻,就告诉他顾琴被四个年轻男人带走了。当时,他还以为顾琴是和他们一起的,就没有阻拦。
沈硕问清了方向,只是只有方向这一个线索,他怎么可能在偌大的N市找到一个没有行踪的人?沈硕找了一整夜,还是没有找到顾琴。
不得已,他打电话报警,并打电话跟部队大概说明情况,自己留在N市继续找人。
第三天早上,顾瑟突然到了N市,见到沈硕的第一面就狠狠地甩了他一个巴掌。然后颤抖着声音道,顾琴被人从酒吧带走后了。
顾琴这一辈子毁了,都是因为他的缘故。
顾瑟是来带顾琴回家的。
找到顾琴的时候,她正衣衫不整神智不清地窝在酒店宾馆的大床上,她被强 暴了一天两夜,素来清丽精神的模样已然凌乱不堪形容枯槁。
沈硕很后悔,却无能无力。
和顾瑟一起将顾琴带回B市顾家,顾琴的两个哥哥知道了这件事将气都出在沈硕头上,狠狠地将他揍了一顿,揍得他鼻青脸肿皮开肉绽。沈家人看到沈硕被打成这样,沈硕的两个兄长火大地差点儿和顾家两兄弟干架,只是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只得将这口气咽在肚子里。
顾琴回到家后被送入医院,过了没两天,就传出她自杀的消息。
顾家对外说,顾琴因病暴毙,沈硕却知道她是自杀身亡。
自此,他就给自己背上了一个包袱,将顾琴被糟蹋并自杀一事全都揽在自己身上。
这整个故事并不是沈硕一个人告诉她的,沈硕只是简单地说了顾琴自杀的事,并未提及她被轮.jian一事。这是后来江晗以及沈硕的大嫂一点点告诉她,拼拼凑凑,也就出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天仅仅知道顾琴因为沈硕不愿意和她结婚而自杀的陶依心里五味杂陈,并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只是,她明白和沈硕在一块似乎又加上了一层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