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 25 章(1 / 1)
王都正在悄悄地流传一个不怎么光彩的故事,然而,却是家家都知道的事情。那个女伯爵,是一个可怕的女人。她心机深沉,竟然曾经妄图利用王弟殿下登上权力巅峰。幸而哈代•雪影小姐用自己对王弟殿下的真爱成功将王弟殿下从那个用心险恶的女人手中拯救出来,避免了王国的又一次混乱。现在,王弟和雪影小姐都订婚了,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竟然还在试图迷惑王弟殿下!
一时之间,曾经风云不已的梅纽因女伯爵成了街头巷尾各色人等都唾弃万分的角色。
至于她在对梅西的征战中的功绩?那哪里是她的功绩哦,根本就是假的。一个女人再聪明,也不可能有那样的魄力在战场上和王弟殿下等英豪并肩而战。当然,这不包括哈代•雪影小姐!她是大陆上有记录以来最年轻的魔导士,为了追随王弟殿下而不惜亲身到那危险万分的战场,终于识破那个邪恶女人的阴谋。雪影小姐才是真正的女英雄呢。
梅纽因家一直没有对这件事作出正面回应,只是,兄妹俩都不再出门了。往日里,在夕阳的余晖中,一对外貌并不搭调的兄妹,带着一头巨猫,总会在王都护城河堤绿树荫下悠闲万分地散步,一直到星斗满天才回去。现在,除了哥哥莫白公爵还会早出晚归地到王宫帮助拉斐尔陛下处理政务之外,那个相貌平庸的妹妹已是完全地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是不削对这种子虚乌有的传言作出反映,还是真有此事让她无颜再见人?军方的人倒是一口咬定是有人造谣生事,特别是那些从战场上回来的士兵,有时有人说得难听了他们还会冲上去打一架。但是,这消息来源也不简单,是从大陆上四大商会里传出来的消息。
雷诺尔走在大街上,到处都有人在拿这件事嘀嘀咕咕。不敢大声了,怕被巡逻队的碰到抓进牢里去。他皱起了眉。谁传的话,他自是心里有数得很。但是,他无法站出来说什么,只怕会越描越黑。走出城门,熟门熟路地一路拐向那个香雪满园的地方,有些忐忑地推开了院门。
眠卿带着梅西的尸身离开了两天,回来后便一直没出过门。他倒是过来看过两次,但是每次都会被墨祁和紫陌挡在城门口。他承认,他是对不起眠卿,但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来看看。今天,墨祁回龙族了,紫陌也被家里叫了回去,说是哥哥遇到了什么事情。趁着莫白还在王宫里,雷诺尔偷偷溜过来想看看眠卿现在怎么样了。
眼前的情景似乎什么都没有变。依旧是温暖的阳光,依旧是满园肆意开放的香雪花,依旧是那个素衣裹身的眠卿倚在廊下,黑色的长发铺散了一地。但是却真真地改变了,没有了那只懒洋洋的巨猫,没有了当初那闲适安宁的心情。眠卿抬头看见是雷诺尔,没做什么表示便起身进了屋。看来,连那温柔的笑容也没有了。
雷诺尔看着那背影进了屋里,发现,她瘦了好多。原本,眠卿便是很瘦,几个大男人都想方设法地让她多吃一点。现今,更是瘦得夸张,那衣袍根本就是挂在她身上,风一吹便飘悠悠地,好像连人都快给吹跑了。怎么会变得这样瘦呢?雷诺尔便这样站在那里发了呆。已经开败了的白花被风吹起,打在他身上,却也留下点点暗香,纠缠不肯散去。嗅在鼻子里,那是怎样的一种缠绵悱恻。
仿佛是过了许久,莫白推门而进,正巧撞见雷诺尔捧着那已经谢掉的花站在院里的石子小路上发愣。他不禁望向空荡荡的廊下。眠卿推开门,看着神色匆匆的他微微一笑。她说:“哥,今天回来得好早。王弟殿下来了哦。”
被这声音所惊醒,雷诺尔看着这两兄妹有些发窘。
莫白淡淡地道:“殿下,请过来坐吧。地方狭小,招呼不周。”说着,在廊下摆开那张小小的茶几,一如一个月前那些令人怀念的午后。
雷诺尔有些不自在地到小几旁坐下,看着眠卿熟练地摆上几碟精致的小点心,倒上带着花香的茶水。动作间,那愈发纤细的手腕上绑满的绷带在宽大的衣袖里若隐若现。她受伤了?心下有些担心,却不知该怎样问出口。
莫白陪着雷诺尔有一搭没一搭地东拉西扯,说些有的没的。眠卿坐在哥哥身边闭口不言,只拿了糕点捏下小块来塞进水球嘴里逼着他吞下肚去,视线就没从雷诺尔身上扫过一次,似乎桌子对面没有人。雷诺尔倒是老将视线往眠卿那里飘,想要从那眉宇间看出些什么来。
屋外传来清脆的铃铛声,莫白伸手将奄奄一息的水球救过来,对眠卿道:“时间到了。”
眠卿有些无聊地拍干净手,轻飘飘地走进内室里去了。莫白看着她走进去,转头对雷诺尔淡淡地说:“你们塞万提斯家真是我梅纽因家的劫难。”语气里半是无奈半是忧伤。
雷诺尔难掩面上神色,只得望进那半掩的门里。昏暗的室内,只有一片血红色,从里面传出来的血腥气息铺天盖地令他几欲窒息。赤炎就睡在那一片血色里,细细地呼吸,几乎不可察觉。
“都是要结婚的人了,做事情还是这么没分寸。若是让哪个多嘴的人看到你来我们家,明天不知道又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眠卿是个姑娘家,你让她以后怎么做人?”莫白道。“以后别来了。尽是给人添麻烦。”
雷诺尔无言以对,低头看着浅绿的茶水,半晌,道:“一会我便走了,只是来看看她身体恢复得怎样了。”
“受不起。我送你出去。”说着,便站起身来。“顺便把门外那两个蹲墙角的带回去。”
雷诺尔看着被揪出来的哈代兄妹俩有点头疼。居然跟踪他。“今日打扰了,这,我便回去了。”
眠卿从内室出来,身上的血腥味更浓了。她倚在门上,看着尴尬的雪影淡淡笑。“以后想来,便让王弟殿下带你来吧。一个女孩家,蹲在别人家的院门外毕竟不雅观。”
莫白似乎有些恼怒,拦腰抱起她便进屋去,将这三个客人扔在院子里不管了。眠卿越过哥哥的肩,对着他们摆摆手:“雷诺尔,再见。”
雷诺尔僵直了脊背,不知为何,竟红了眼睛,鼻子酸涩不已。
醉影站在那里,眼里神色闪烁不定。
水球有些无聊地打个哈欠,飞进门去,顺便吐个小小的冰箭将门关上。虽是春季了,但是气温似乎还是有些低呢。
今日的议事厅里热闹非常。倒不是因为那即将举行的盛大的婚礼,而是因为突然向国王请辞的女伯爵,还有那以一指剑气断开女伯爵面上银质面具以致女伯爵身受重伤的哈代家二公子。不过愈是闹得莫名其妙的事愈是平息的快,特别是当这件事发生的同时还有另一件跟让人愿意关注的盛事。于是,当到了下午的婚庆,几乎全城的人都忘记了今天早上在王宫里上演的闹剧,投入到了这场狂欢。
多摩国的婚礼都是在傍晚的时候举行,在此前会有各式庆祝活动。特别是王家的婚典更是举城欢庆,各种庆典会从正午开始,直到婚礼结束后的整个夜晚都是欢乐的海洋。
当今天最后一缕阳光扫过这对新人的面庞,司仪宣布礼成,所有的人都高声欢呼起来。
雷诺尔扫了一眼观礼台,她没有来。许是伤势令她无法出席。扬起最无懈可击的笑容,他亲吻自己妻子明媚的容颜。而她,即将淡出自己的生命。
墨祁和眠卿都没有进城,两个人静静地对坐在阳光逝去之后洒满月光的廊下,小几上摆着眠卿最喜欢的那套茶具。墨祁依旧是黑色劲装,金色的裹边在银色的月光下显得有些暗淡。他不停地喝茶,眠卿便在他的茶杯见底的时候给他斟上。
热得有些过火的气息从城里遥远地传过来,距离太远了,倒有些像是在梦里一样不真实。黑龙看着自己对面那人一身白衣,却在袖口和衣领绣了残缺不全的几朵墨梅,渲染出一小片浅浅的墨色。他搞不懂这个闻着茶香却不沾口的人类。
她爱着的那个男人今天傍晚结婚了,和另一个女人。她却一脸平静地与自己坐在这里泡着茶。然后像是地球的中国人守岁一样整夜无眠。她在一点一点地绝望,墨祁看见她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随着夜色的深重和淡去慢慢死去。为什么在一切皆成定局的夜里才开始感到悲伤?
他便这样看着,想着,将一杯杯茶慢慢装进肚里。直到新一天的阳光继续从遥远的地平线那边慵懒地爬出来,照到眠卿完好的右脸,墨祁才看到,她哭了。未干的泪痕在明亮的光线下异常明显,就像是一道伤疤。她脸上是有一道疤的,左边,现在已经被一朵金红色的蝶印巧妙地修饰,变作一道凤尾蝶的纹身,妖异非常。
“我们去琉璃郡吧,墨祁。”他恍惚间听到她说。“开一间小店,卖点小东西。偶尔还可以去看看莫林,陪他们兄弟俩说说话。”
“就我们俩?”
“还有赤炎。也许紫陌偶尔会来串门子,不过,他会保密得很好的。”
墨祁点点头:“你高兴就好。”
“可是我没有钱。墨祁,你会帮我吧?”
翻白眼。“我龙穴里的金币宝石魔晶石随便你拿,可以吧?”
“太好了!那么我们马上出发!”眠卿将茶具收进屋里去,然后抱着个小包袱走出来。“带着我飞吧,墨祁。”晨光中,笑得就像一个幸福的孩子。
墨祁叹口气,有些无奈地现出真身,让一脸兴奋的眠卿爬到背上来,还有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赤炎和那只该死的雷鹰!
眠卿眨眨眼,说道:“他们速度不如你快,你会带上他们的,对吧?”面上表情甚是无辜。
黑龙运输舰继续叹气,“我开始飞咯!”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能一直对着我笑,一直快快乐乐平平安安。为了你的幸福,我愿意做任何事,我深爱着的、唯一的——主人。
就如亚吼告诉他:“墨祁,你是纯血统,你逃不了的。不论你做了什么违背龙族族规的事,你依旧是一头纯血统的龙,这是不可辩驳的事实。在你的生命中唯一最特殊的那个存在终将征服你,你的灵魂会像臣服于命运一样不由自主地臣服于他。他所希望的便是你所希望的,他所抛弃的必是你所抛弃的。而这一切,都是出自本能,纯血统寻主的本能。没有什么力量可以左右你。就像当初我遇上了紫血,你现在,遇上了眠卿。”
当莫白在第二天的黄昏拖着酸痛不已的身体回到家中,已是空无一人。仿若一夜之间开败的香雪凋零了所有的花朵,空旷的院子里铺了厚厚一层白色的小花——没有任何的香味。一种不安窜上心头,就如那次眠卿被莫林绑架之后。但是廊下尚未收进屋里的小几却令他安下心来。它便摆放在平日喝茶的地方,上面放着一个精致的瓷瓶,瓷瓶下是一封信。有些丑丑的字,那是眠卿才会有的笔迹。
“哥,墨祁陪我出去游山玩水了,你不用担心。没什么大事别找我回来。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还有,瓷瓶里是给你准备的药,外敷用的。抹不到就去找拉斐尔帮忙吧,反正他也得负责。咳……只希望,他莫辜负了你便是。最后,希望你能幸福,我亲爱的哥哥。”
莫白红着脸将信和药都收进怀里,转身便又出了门。即使有墨祁跟着,不知道眠卿具体情况仍是不放心。还是让拉斐尔帮忙查查吧。虽然,现在去见他有些,咳,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