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1 / 1)
眠卿最近变得很嗜睡,常常在上课的时候不知不觉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吃饭的时候在餐厅也是,一个不留神她就拿着餐具闭上了眼睛。莫白在王都城外买了一个小院,花大价钱整顿成了一个漂亮的日式庭院。眠卿便时常睡着在通风的廊上,若不是身边的赤炎一身皮毛又属火性体温高,不知道她受凉生病多少次了。
赖特和莫白以为她是因为这几天忙着赶制那些东西没休息好,都劝她别太累着自己。结果眠卿在把东西做好给他们之后情况变得更糟了。已经到了莫白早上出门她还没起床,晚上回来她居然还在床上躺着的地步。雷诺尔请来宫廷第一御医看了,说是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精神力耗费过大,多休息几天就好了。莫白不明所以,做这些套装并不用耗费多大的精神力,因为原料赖特仓库里都是现成的,不用眠卿再次加工。只有赖特意味深长地问了雷诺尔一句:“你这件披风上新添的绣花是眠卿帮你弄的吧?”见雷诺尔点点头,他叹口气道:“难怪。”然后莫白就更不明所以了。倒是雷诺尔眼神闪烁了一下。
雷诺尔披风上本来是没有绣花的,现在绣在上面的凤兰花阵是后来眠卿加上去的。在银中加入精炼过的土系拉奇力熊魔晶融化了拉成极细的丝作为线,以风系魔物的魔晶磨成绣花针使针扎过的痕迹小到几乎无法用肉眼辨别,在绣花的同时注入魔力以使绣出来的花不至于散掉,同时还可以得到一定的魔法防护。而花阵的形状也是防护法阵演化而来。这一切使得这件披风成了集艺术美和防护力于一体的防具巅峰之作。
莫白不懂,他不知道眠卿花了多少心思费了多少精力在这件披风上。雷诺尔懂,但是他根本没去注意眠卿给自己绣的花有什么不一样。赖特懂,他也看出来了这件披风上的绣花有多么珍贵。眠卿知道一切,她在这里面倾注了无比的精力和心血。她绣了整整五天——这还不包括材料的准备,手指头全部肿起来,然后又被冰块消了下去。雷诺尔接过披风时那句“很漂亮”让她感到一切都值了。
于是,王都的人们都看到二王子殿下的披风从那天起从来没有换过。雪色的,绣着银色的凤兰花阵,在阳光照耀下,那些花会流转出淡淡的金色。王子殿下对这披风爱护有加,施在上面的风系魔法让雨水赃物都沾不上它的身。贵族的少年郎们纷纷向王子殿下当初购买披风的店求购类似的披风,但是店里的绣娘们想尽办法都无法让披风上绣的银色图案跟王子披风上的一样流光溢彩。店主记得当初的披风上是没有绣凤兰花的,便向宫里的侍从探听是何人所绣,却没有人知道真相。
“是王子殿下的心上人也说不定呢。”有的侍女这样说。“那样细致的针脚,我都没那么大的心思。再瞧瞧殿下那爱护的劲儿,谁能说那个人不在他心上。虽然以前殿下是有些博爱,但是那是因为他还没找到真爱。”
“也许真是这样也说不定。”赖特跟莫白讲,“他真的是爱上她了。”
莫白说:“我不肯定他的想法,他的过去太过精彩,哪一次他不是一副深陷其中的样子?我只知道眠卿是用自己的全部去爱他。雷诺尔要是敢对不起我妹妹,我一定第一个提剑去砍他。就算是拉斐尔拦着我也不会饶了他。”
而眠卿,这个隐藏在幕后的女主角,一直躺在床上睡得很熟。医生们都说没有任何异常,牧师来过了,祭司也来过了,甚至招来了术士,她依然安稳地睡着,没有丝毫醒来的预兆。莫白看着她一天天消瘦下去的脸颊,愁得头发都快白了。拉斐尔和雷诺尔自从上次带着宫廷御医来过一次,之后便一直没再出现过。
年迈的多摩国王已经是日暮西陲,眼看着时日无多。梅西公爵甚至将夺位的准备行动拿到台面上来,招兵买马,积聚粮草兵将,根本就不把王室这边放在眼里,傲慢得目空一切。赖特身为目前唯一在位的御封王国魔侍,天天就守在王宫里,与保王派的大臣们是准备开战。内战,已经是一触即发。怕是老国王一过世,梅西就会起兵,直冲王都而来。
按照传统,多摩国的王位一直是由王国第一王子继承。无一例外,多摩国王室的第一个孩子都是男孩,从出生开始,便注定要继承王位。从来没有过王位之争。这本就是一个太过艰巨沉重的责任。
所有的人类王国,只有多摩国是与魔界的王国(魔界每一次君主更替便会改一次国名,因此现在人类已经搞不清楚他的国名了)接壤。因此,多摩国担负着守住人类家园大门的职责。人类其他国家之间的战争从来不曾牵涉到多摩国,每个国家都默认多摩国在这方面超乎想象的重要地位。曾经的几次魔界入侵都是多摩国倾全国之力抵挡下来,别的国家都是在背后支持而已。多摩国的王位继承传统也是各国所承认和支持的。因为如果多摩国因王位争夺而发生内乱,而魔界又趁此机会大肆进犯的话,人类将面临一场浩劫。
如今,距离上次魔界入侵已经过去了整整五百年。也许,有的人已经忘了上次战争的惨烈,被利益欲望熏昏了头脑——毕竟在和平的年代,多摩国是如此的富有——居然想要争夺王位挑起内乱。虽然魔界现在很安静,没有任何有意入侵的迹象,但是,谁也无法保证,如果多摩国发生内战,他们还会保持现在的乖顺。
奇怪的是,别的国家对于多摩国内的风雨欲来好像丝毫不知情,对于这已经开始的王位争夺没有任何反映。更糟糕的是,目前的情报看来,梅西公爵的实力非常强大。这位曾经做过将军的爵爷似乎在招兵买马的时候展示了异常强大的人格魅力,无数归隐山林的强者们纷纷归于其麾下,连带的很多小领主也依附于他。虽然拉斐尔王储得到了大多数朝臣的支持,但是他们大多数都只是文臣,没有兵权,一时之间在兵力上居然落了下风。可以说,照目前的实力对比来看,如果发生内战,拉斐尔必败无疑。王室,需要更加强大的盟友。
莫白坐在廊上擦拭自己的剑,神色沉重。他感到身上的铠甲好重,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战争,也许明天就会爆发。眠卿却一直没有醒。他必须到王宫里去,身为拉斐尔的侍卫长,他有保他周全的责任在。而身为兄长,他无法丢下自己的妹妹。
之前那个术士说,眠卿的灵魂离开了身体,在她醒来之前绝对不能搬动她的身体,否则,她的灵魂会找不到回来的路,那个时候她就死了。派人过来代替自己守着她是不可能的,光是王宫里的守卫都人手不足,哪里还能抽出人来。拉斐尔体贴自己,还没有要求自己像别的侍卫长那样守着宫里,让自己在家里看着妹妹。但是,现在是非去不可了。到底该怎么办?
身后传来衣料摩擦木地板的声音。赤炎硕大的头颅探进莫白的怀里,温暖的气息从耳后传来:“白白,你在愁些什么?”一双柔软的手抚上他微烫的额头。“你瘦了好多。”
莫白转过身搂住白衣人的腰身,任她黑色的长发披撒自己一身:“你终于醒了,眠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是战争要开始了吗?我在睡梦中闻到了死亡临近的气息。”眠卿说,声音凉凉的。“你必须得进宫去,白白。拉斐尔会有危险。梅西公爵一定会派人来刺杀他的,他在民间的声望比公爵高得多,公爵不会让这样的障碍留着扎自己的眼。”
莫白抬起头来看她。经过近半个月的沉睡,清瘦许多的眠卿似乎与以前有什么不一样了。面容还是那面容,眉宇间的气息却有些改变了。“眠卿,你睡这么久,发生了什么事吗?你,似乎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眠卿微微一笑:“我去了一个很美丽而玄妙的地方,白白。那里是我们所有人的家。我,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我现在预言,你将去到前线,与比自己强大许多的敌人战斗,为了你所爱的那个人。”
“眠卿?”
“收拾收拾准备进宫去吧,哥哥!现在是你履行自己诺言的时候了。我和妈妈留在家里等你回来。”眠卿倾身在莫白的额头上亲吻,“祝你一切平安,我唯一的亲人。”
当莫白走出院子的时候,他回过头,看见眠卿倚在木栏上看着自己,长长的头发披散着,一直拖到地上,眼里满是温柔。阳光照耀在她的黑发上,闪着淡淡的光圈,整个院子里充满着宁静的气息,香雪花开得到处都是,雪白一片。
“梅西请到了一个剑客,据说是一个剑圣,出剑奇快无比而且威力巨大。奇怪的是王室的档案里没有任何关于这个人的资料。”拉斐尔对雷诺尔说,正好莫白推门进来。“眠卿已经醒了吗?”
莫白点点头,将剑在腰间扎紧。
“怎么不把她带进王宫里来?她一个女孩子住在城外,特别现在快打仗了,太危险。雷诺尔,你带人去接眠卿,要快。我可不希望看到她受到伤害。”拉斐尔略带责怪地看了莫白一眼,把地图收起来。“就让她住在西边的空屋子里。以往宫里的女眷都住在那边,日常用品比较齐全。”
“哥?这不太妥吧。眠卿毕竟不是皇族的人……”雷诺尔有些为难地说。莫白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然后撇开了视线。
“你去,我跟莫白正好商量下那个奇怪剑客的事情。”拉斐尔挥手,表示不想再说。雷诺尔起身出门去了。
“殿下,我只是一个侍卫长,没有资格参与这些重大时间的商讨。”莫白道。“您还是与大人们多谈谈。”
“得了莫,别人不知道你以为我还不知道吗?你的才智可不在奥古斯汀侯爵之下。他那个王都第一智囊在你面前只会自惭形秽的。你对那个没有资料的剑圣有什么看法?”
莫白没有说话,而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拉斐尔看。拉斐尔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用疑问的目光看回去。莫白开了口,却是问:“拉斐尔,你说雷诺尔他会娶眠卿吗?”
拉斐尔奇怪地问:“为什么雷诺尔要娶眠卿?他们什么时候成那种关系了?我怎么都不知道?”
莫白几乎是震惊了。“他都没跟你讲吗?我们入学没多久我就碰到他跟眠卿约会了。这么几个月他都没回来跟你谈起过吗?”
“噢,亲爱的莫。我弟弟的恋爱问题我是从来不曾过问的。不过这次居然是你妹妹?也许他想等时机更加成熟了再告诉我吧。这次看来他是真要真心对一个人了。真是太好了,莫。那个少女杀手终于改邪归正了。”
“但愿如此。毕竟眠卿跟雷诺尔以前的女朋友相比实在是太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