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1 / 1）

虽然身为一只吸血鬼他并不抵触黑暗和阴冷，但是人各有异，苍晓喜欢并习惯了干爽而有着微弱光线的环境，陷入这样的漆黑让他稍感压抑。

一扇精致而厚重的双扇门前，淼示意两侧的侍卫退下后，道：“她在里面，不过应该活不多久了……两次了，为了同一个人类而屈尊两次，莫非你所追求的荣耀已经褪去了血族的骄傲，被人类玷污了？”

“荣耀必将带来灭亡，所以这种东西很久以前我就舍弃了。”缓缓推开门，苍晓平静地说道，“但是我的骄傲和矜持会与我同在，坚定我所追求的东西。”

他说着走了进去，然后随着门自行关上的声音，角落里蜷缩的身体就突兀地映入了那双猩红的眼，尖齿瞬间突出唇外。

离开我，你想要的就是这副样子吗？——他恼怒地想着，握着拳的手竟开始轻微地颤抖，而疼痛肆无忌惮地在心里和胸腔蔓延开来。

奈雅此时正躺在冰冷的理石地面上，那憔悴的脸和瘦削的身体毫无生气的挤在角落里，若不是那微弱的呼吸带来了白色氤氲的雾气，恍惚间苍晓竟觉得自己看见的是具冰冷的尸体。恐惧，无法抑制的弥漫开来。

“奈雅。”他低声唤道，那脱了口的声音竟有着轻微的颤抖。

似乎意识到有人在靠近，或是听到了那含混着悲伤的声音，奈雅慢慢睁开了双眼，下意识寻找着什么，视线最后落在了那抹猩红之上。她的身体并没有任何移动，膝盖和小腿上一片红肿，几处结痂的地方还流着脓水，而黑色的眼睛空洞而无神。

“看看你现在……好不容易离开我，却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奈雅身边，苍晓蹲下 身捋了捋她额前的发，低缓地说道，“跟我回家吧。”

黑暗中，奈雅的右手慢而吃力地抓住了苍晓的衣袖，那干涩的唇动了动，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轻缓地扶起奈雅的头，将她打横抱起，寂静里苍晓却听见了她轻微的呻吟。拨开遮于她项间的头发，右侧已经腐烂的咬痕突兀地出现在视野里，苍晓只觉得一瞬间心跳漏了半拍。

被人狠狠咬了——他愤怒地想着，但这一刻更多的是无法抑制的心疼，手臂下意识紧了紧。

“我……一直有梦见你的……”低哑的声音混合着浓重的鼻音在压抑的寂静里霍然响起，那阴冷而有着轻微腐臭的空气里猛然多了抹血腥的味道，“最近总是想起以前的事……我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总能看见音站在一片曼珠沙华里对我笑……当我要走过去的时候，你就会拉住我的手……真是缠人……”

心猛然揪了起来，苍晓听着怀里的人虚弱的声音，忽然停下了脚步，站在了门前。他不想打断她的话，不敢打断她的话，仿佛要以此确定她还活着；他想听她的声音，想感觉她的呼吸，但是为什么明明抱着她却仍是觉得她要离开……要去哪个自己无法触及的地方……

“你这次又要带我走了么……听着……还是会高兴……”奈雅轻声喃喃道，声音里低沉到有些模糊，“我一直爱着你的……你知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苍晓低语道，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却看见淼仍然站在外面，脸色有些冰冷。

“人你已经带走了，从现在起是死是活就和橘第家毫无关系了。”淼冷语道，口吻里有种笃定和沉寂。只见四周的空气忽然闪动起来，卷带着一种寒冷在一瞬间结成了冰向苍晓袭去。

崩裂的声音在寂静中突兀地响起，几秒过后，走廊上尽是冰晶水渍，而地面则完完全全被冰层冻结了。

“为什么总要夺走属于我的东西？！”淼愤怒地说道，小巧却锋利的尖齿就露了出来，神色变的凝重。

“因为命运吧，有些事情即使想避也未必躲得开。”回过身，苍晓向走廊的尽头走去，漠然地说道，“我们的命运从一开始就纠结在了一起，日后等你成了王，或许失去的东西会更多……”

城池之外，苍晓抱着奈雅缓步向外走着，猩红的眼在这夜幕之下格外耀眼。他抬头看了眼被云层遮住了的苍穹，忽然发现有雪纷纷扬扬的落着，细小的，冰凉的，却交织起来静谧地飘着。

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么——他轻轻笑了笑，低头看了看奈雅低声说道：“如果我赋予你永恒的生命，让你远离病痛和衰老，这一生与你同行、走过亘古不变的黑暗……你愿意吗，奈雅？”

沉默，安静，苍晓只感觉到一只手慢慢攥住了自己的前襟，然后胸口传来了温湿的感觉。许久，久到他以为奈雅已经沉沉睡下的时候，耳侧却听到了她沙哑而模糊的声音。

“那样的话……我就什么都没有了……但是，我想留在你的身边……永远。”

“那就留下来……为了我。”

“嗯，所以……你不要再哭了。”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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