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1 / 1)
位于锣福街的太常卿府张灯结彩,人来人往,太常卿方书墨满脸喜气,站在灯火通明的前厅不时对宾客拱手相迎。
一个中年文士被小厮引了过来,方书墨急步上前:“文常兄”
文士抬首笑道:“恭喜青松喜得麟儿,如愿以偿呀。”
方书墨笑道:“文常兄却是笑话我了,谁不知你家三个大小子个个人中龙凤,可怜我三十六载才得一子。”
那文常兄也是从三品的常侍,名刘会远,和方书墨从小相识,一同入学入仕,相知甚深,听此言哈哈笑道:“青松莫要不知足,膝下六个千金哪个不是钟慧灵秀,怎地好好的吐酸水。”
方书墨眉头微皱,一瞬后又马上笑道:“文常兄既对小女评价甚高,可欲亲上加亲?”
闻此直白的话,刘会远窒了一窒,打着哈哈问道:“不知青松舍得哪位千金啊?”
方书墨微微笑着,伸出指头一比,刘会远松了口气,却不大包大揽,只笑道:“待与我家老夫人议后再说。”
刘会远见他没将话说死,也松了口气,两人相谈甚欢的一同向堂内走去。
和前面张灯结彩,一团喜气的景象相比,这后院中的玖景园就显的太过寂静,如果不是院内还算干净,屋内窗棂边有个人影时有动下,几会让人以为这里是座空园。
六岁的五小姐方肖溪就住在这里,生母四姨娘,是方老爷从青楼里赎出来的清馆儿,身份卑贱,一开始只是个侍妾,也是运气好,方老爷幸了几回便怀上了,生下五小姐后便抬了姨娘,刚开始几年倒也受宠,后来有了更年轻更娇美的六姨娘,就慢慢冷落下来。
方府有六位千金,大夫人有两女,一位是嫡长女方肖琴,嫁了督御史之子,督御史因贪墨,贬到山西吕梁做知府,方肖琴和相公与之一同。
另一位是排行第三已十一岁的方肖雨,二小姐方肖烟是二姨娘所出,嫁给通政史的庶子,四小姐方肖梦九岁生母则是三姨娘,三岁的六小姐方肖玉是已故的五姨娘所出,养在大夫人膝下。
现下终于有了少爷,是最晚进门的六姨娘所生,只是嫡母无子,也要养在大夫人名下。
方肖溪翻个身,从被窝里坐起来,响声惊动了坐在窗下绣花的一个女子,约十四五岁,长相并不出众,圆圆的脸上一双大眼,看人时目光有些拘谨,穿着青绿的窄袖束腰对襟,举止有些不够大方,这是她的大丫头知画。
她放下绣架,起身轻声道:“姑娘醒了,要不要喝水?”
方肖溪摇摇头,知画将软枕拿来垫在她身后,让她舒服的躺坐着,方肖溪抬眼看看屋内问道:“其它人呢?”稚嫩的声音有些沙哑,让她不习惯的皱了下眉头。
知画垂眼,轻声道:“姑娘,今天是小少爷的满月礼,听书去送姑娘的贺礼,兰儿和金妈去厨房传饭去了,几个小丫头被我打发去二门上帮忙了。”
方肖溪想起昨天准备贺礼的事,她因大病未愈,为防过病气,所以不许去参加满月礼,撇撇嘴,嗯了一声笑道:“谢谢知画姐姐。”知画惊讶的望了过去,看到姑娘天真无邪的笑容:“要不是你把人都派出去,到时嫡母又要嫌弃我。”
知画微笑着点点头,自家姑娘本已没气了,但忽然又哭着醒来,醒来就跟大人似的,总让她提心吊胆,幸好这一阵子慢慢正常了。
看看已日上三竿,便侍候自家小姐起床,净面后给她梳了个双髻,又用缠金红绳绕绑了一圈,没注意到方肖溪嘴角抽了几下,梳完头又捧了杯茶来,方肖溪接过,不冷不热,嘴角微提,这丫头服侍的甚是帖心。
刚放下杯子,便听院子里传来脚步声,知画从窗棂处扫了一——看到兰儿和金妈提着食盒进了院子,又急忙迎了出来,三人忙了一阵,摆好饭菜,待候方肖溪用膳。
方肖溪坐在饭桌前,桌上摆了四道菜,一份清蒸鲤鱼,一份小米蒸肉,一份蘑菇炖鸡外加一份炒青菜,左手边还摆着一例冬瓜雪蛤盅,也算丰盛。
桌边立着两个丫头,右手边是知画,另一个个子稍小,叫听书,只有十二三岁左右,同样是圆脸,却比知画的精致许多,或是没长开的缘故,眼睛不算大,却很明亮,头上也如知画一样挽着两个髻,着了个粉蓝短襟,举止大方,整个人倒显的很是利落。
这会见方肖溪望过来,抿嘴笑了笑,左脸上出现一个不太明显的酒窝,方肖溪一开始觉得有趣,一般人都是两个酒窝,但这姑娘却只有一个,每次方肖溪看她时都要笑上一笑。听书显是习惯了自家姑娘这莫名其妙的笑,微微曲了曲膝,便转身出去准备热水。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和听书擦肩走了进来,妇人身材稍有些圆润,个头不高,穿着素蓝的衫子,长相平和,眉眼不甚开朗,以至身材虽圆润,但却并不显的富态,她手里扬着块帕子,进屋冲知画道:“这可是你的?”
知画“哎呀”了声,笑着接过绣了一半的帕子:“是的是的,是我之前的,找了好久没找到,金妈在哪里找到的?”
金妈翻了她一眼:“我房里找到的,在个不常穿的衣服下面,不定是你哪次去换了绷子帕子没拿走,和衣服一起收起来了,我刚才整箱柜,被上面的针扎了一下才发现。”
知画嘻嘻笑道:“多谢金妈了,赶明绣好送给妈妈。”
方肖溪慢腾腾说道:“奶娘,你找到就别给她,自个拿着,还给她还让她做人情。”
知画回过头讨饶:“我的好姑娘,奴婢知错了,多绣一块给妈妈行不?”
方肖溪放下碗:“那我的呢?”
金妈“扑哧”一声笑了。
知画愣了愣,跺脚叫道:“姑娘,不带您这样的,哪能拐着弯的要东西呢?”
方肖溪又端起碗,笑眯眯的:“俗话说见者有份,你自己就该先提的,还非让别人说出来。”
“姑娘说的对,知画姐姐别忘了,还有我呢。”听书拎着热水壶从门外进来,笑嘻嘻的。
知画叫苦连天,屋里笑声融融,最后金妈拦住几人说笑:“好啦好啦,姑娘用着饭呢,食不言,寝不语,等姑娘用完再说不迟。”
方肖溪好心情的用完饭,接过听书递过来的热帕子,擦了嘴,便站了起来,三人撤了桌,金妈眼瞅着她又伸着懒腰向里屋去,知她又要到床上赖着,急忙上前劝道:"姑娘,你的病养了三个月了,眼下都知道你身子好啦,听奶娘的话,明儿个,该开始给夫人请安了."
方肖溪方才的好心情全飞了,嘟着嘴,身子扭着,不吭声,金妈一瞅就是不情愿的样子,想到三月前的那场大病,金妈心都揪起来了,到底自己奶大带大的孩子,遭了罪哪能不心疼呢,金妈心软了软,到底不舍得逼她:"乖,她毕竟是你的嫡母,你讨了她的好,将来也能过得好些,再休息几天,就去请安,嗯"
方肖溪看着金妈期盼的样子,到底是对自己真心好的人,怎么也不忍心拒绝,便应了,金妈得了话,笑盈盈的给她除去外衣,又褪了鞋子,才去偏房和知画兰儿用饭.
方肖溪重坐在被窝里,莫名苦笑:她莫小西是混过大学的,又是个小老板,怎么也算得上一小小成功人士,就因为掉进了没盖的下水井就穿越了!
“妈……”莫小西喃喃叫道,眼里聚起雾气。
“好好活着”莫小西的耳边似乎又响起母亲温柔的声音,心里又苦又涩,叹口气,好好活着,在这陌生的古代好好活着。
想着叹着,稚嫩的脸上一片肃寂,这样的脸出现这种表情,实在很诡异,好在无人在场,也不用担心,之所以穿了,仅是因这前身去跟嫡母请安时不小心将三姐方肖雨一方难得的锦帕掉入火盆,方肖雨性情娇纵跋扈,二话不说便向前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二月的天,才六岁大的孩子,怎么经得起这盆冷水,当天夜里就发了高烧,神识不清,在医疗落后的古代,就这么没了.
莫小西冷哼一声,害了自己的妹妹,就才禁足十天,既然我成了方肖溪,那么,这笔帐就先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