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拥有,就是幸福(1 / 1)
“她要的是君国的天下,别忘了你也姓君!”文成帝厉喝。
杀气在玉倾言眼底一闪而过,这是他最不想承认的事!
“倾儿。”
文成帝叹了口气,低了下头,原来他的头发早已花白大片,皇帝,是真的老了。
“倾儿,爹父皇知道你在气我怨我,”他难得没有自称“朕”,他张了张嘴,声音逐渐喑哑,“可是父皇我那时刚刚登基,根基不稳,自保尚且不
足,何况是后宫之事,你母妃当时被皇后迫害,连累害了你的双腿,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急急地想要解释。
“所以连母妃的尸体都保护不了,任由她落个烈火焚身尸骨无存的下场?”他施施然反问,声音平淡,波澜不惊。
文成帝哑然。
玉倾言有意无意地轻轻地磨着自己的双腿。
“可你毕竟姓君!”文成帝盯着他,“你怎能允许这姓君的天下落入别人手中?”
“可是这姓君的君主却没有给百姓一个安稳的天下,”玉倾言侧头,冷冷地看着他,“你不行,自有他人替你!”
文成帝闻言没有恼,反倒轻笑了声,眼底闪过一丝诡异,“如果千无双知道你是我儿子,她会怎么样?”
玉倾言一僵。
“她不会知道。”
他危险地说道,聪明人都能听出话里面的威胁,他不允许她知道,她就绝不能知道,即使这个人是皇帝也一样!
文成帝不以为然,却也识趣地没有再说话。
玉倾言瞥了他一眼,转动轮椅驶到门前,打开门,出门前,他略回头,没有看他。
“我会帮你保住这天下。”说罢,他便拂袖离去。
但是有他这一句话,文成帝就知道应经够了。
等在门外的是千忘,见他出来,恭敬地福了福身,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叫天生来陪他入宫,而是自己,不过她也不想问,揣测主子的心意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她不想做危险的事。
出了皇宫,两人一行一坐走在大街上,岔路上,千忘想要左拐。
玉倾言摆手,指了指右面的方向。
千忘一顿,推着他拐弯驶向右边那条街。
悦来客栈。
面对门前的几个台阶,千忘想了想,手上运功,拼尽全力想要把轮椅搬起来又要使得轮椅平稳,轮椅很轻,好像椅上的人没有重量。
她的疑惑一闪而过,推着轮椅进去。
客栈里客人不多,只有寥寥几个,使客栈里的情景一览无遗。
角落里,坐着个红衣客人,侧对着门口,桌上摆着一壶酒,两个杯子,他端着其中一个杯子,轻抿了口杯中的酒水,优雅华贵。
不等千忘推,玉倾言自己催动轮椅过去。
“公子来了,”渡抬起头媚然一笑,“真快啊。”
是了,他早知道他会来,如玉公子的情报网线,他若想找到一个人,就没有找不到的,他与其逃跑躲避,不如静等。
玉倾言捻起几枚金针,在指尖把玩着,眉目优雅,绝代芳华。
渡轻笑,“公子想要惩罚渡吗?”
“我为何罚你?”
“因为渡违抗了公子的命令。”
“这是你的选择吗?”
渡一时无言。
玉倾言继续问道:“你决定,选择他,不后悔?”
渡低下头,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豪气干云。
玉倾言将金针放在桌上,语气淡淡,“我不会惩罚你,你们为我做事,从来都不是我强迫的。”
是的,所有跟在如玉公子身边做事的人,都不是被他强迫的,是那些人被他施恩解救,然后心甘情愿跟在他身边,甘愿为他效命。
来去自由,从不强迫,自然谈不上惩罚。
但是,不惩罚,不代表可以让他们任意妄为,甚至伤害到千无双!
玉倾言睨着他,“我只是提醒你,莫做自寻死路的事。”
他招来小二。
小二见是如玉公子,心下受宠若惊,如玉公子和千面将军守卫国家,早已闻名天下,加上昨日法场上他也有去,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到如玉公子的模样,今日就有幸如此近距离与他说话,让他怎能不心底澎湃?
“侯爷有何吩咐?”小二抑制着心里的汹涌开口问道。
“四屉小笼包带走。”
小二怔了怔,半晌才问:“是千将军要吃的吗?”
玉倾言一顿,点头。
小二心中了然,只有千面将军才最爱吃小笼包,尤其是他悦来客栈的,今日如玉公子来,定是为她买的。
小二应了声,兴冲冲地跑下去,再回来时,手上已经抱满了打包好的包子,看起来莫说四屉,十四屉也有。
“公子,这是我家掌柜的心意,麻烦您收下,掌柜的还说以后不用麻烦公子特地跑一趟,他已经吩咐厨子每天准备十屉包子送到将军府,给将军补补身子。”小二的脸涨得通红。
玉倾言点头,虽然用包子补身子听起来好笑,他知道这是平民百姓最真诚的心意,他若拒绝只会让他们失望难过,倒不如接受。
千忘接过包子,望着怀里的包子,眼神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眼神很悲凉。
渡突然看向她,让她警觉地提防起来。
渡嗤之以鼻,有些不屑地藐了她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给她。
信封上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她的脸色一下子从脸上褪去,颤抖的手接过信。
虽然掌柜再三推辞,玉倾言还是多少留下了些银两,由千忘推着在掌柜和小二热切的目光下离开,没有再看那个红衣客人一眼。
渡有些自嘲地嗤笑了声,原来公子来这里只是为了给千无双买包子,并不是为了找他,也就是说如果他不是选在这家客栈等他,而是去了别家客栈,即使他知道他在哪,恐怕也未必会来见他。
千无双!
大街上,人烟稀少,连来往的商客都少了许多,满目萧条,玉倾言心中一紧,这就是当今天下!
“不看看信吗?”他瞥了眼一路上都在失神的千忘。
千忘闻言捏着信封的手一紧,信封被捏皱了些。
玉倾言有些不悦地瞥起眉。
千忘没有说话,玉倾言也不再问,他们一直在大街上走着,直到经过一个焚化场的时候,千忘随手一挥,信封掉进燃烧的火堆中,眨眼化为灰烬。
玉倾言理了理微乱的袖口,漫不经心,“不想知道信上面是什么内容吗?”
“不用看也知道,”千忘的声音很轻,大街上很静,却依然无法听清她在说什么,只亏如玉公子耳力极好才能听到,“他从不会主动找我,只是在用到我的时候才会找我,这次来信……”她顿了顿,声音拉得很长,“应该是为了提醒我三个月的时间已经到了,该上幽冥峰取血珠果了。”
她的语气极淡,听不出是喜是忧。
她抱着包子继续推着他走。
玉倾言敛眉低目,若非三月时间将到,他也不会将她时刻带在身边。
“千将军,真的很幸福。”
只听她这样说着,她在玉倾言后上方,玉倾言若想看她还要回头仰视,他却不想回头,不想看到她此刻的神情。
她不幸福,她的人生苦难绝对多过幸福,一切都是命里注定,过的好与坏,幸福与否全凭自己,他和她只是在努力地违抗老天对待他们不公平的人生,努力让自己过得幸福,他们的命,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
如若选择了一条错误的路,那就没有资格怪别人!
只要她同他在一起,这样简单的,就是幸福,足矣。
千廷筠请出前朝皇上御赐的尚方宝剑,文成帝一时间也无可奈何,只能下令千无双在府中静养,不得踏出府门半步,说得好听,其实就是囚禁。
将军府其实并不安全,文成帝处心积虑地想要她死,派来把守将军府的士兵自然不是省油的灯,加上千无双女子身份已公开,各国派来暗杀她的杀手刺客多不胜数,若非千无双拼死挡着,恐怕她早已命丧黄泉。
玉倾言只能将她接到定北侯府,文成帝一听是如玉公子接走了她,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各国派来的杀手皆被悄悄保护在府外的一百零七名暗人不留痕迹地解决。
从踏进定北侯府的那一刻,千无双就发起了高烧,高烧一直不退,玉倾言守在床前没日没夜地为她施针用药,足足守了一个月,她的情况才稍有好转,人也渐渐清醒过来。
那时候千无双的神智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她动了动手臂,还是痛得厉害,她自嘲地笑了笑,被割下来了十一块肉,这么快就长好了,她也太神奇了。
十一刀?她想到这个数字,看来十一果然是她命里的劫……
玉倾言坐在她身边,趴在床边微微小憩,在她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他就醒了,只是直起身子看着她,无声无言,深深地看着,不止是看入眼里,还想要印入心里。
千无双也看向他,她受伤昏迷,消瘦许多,他也好不到哪去,同样消瘦的身子,使得他温润的脸颊更加棱角分明,俊美沧桑。
他们对视良久,千无双坐直身子,靠进他怀里。
玉倾言抬起手,轻抚她的后背。
屋子里没有其他声音,他们的呼吸声也很轻,他们静静相拥,那样温暖柔美,似乎是天地间最美的一幅画。
她昏迷了一个月,他却没有真正地睡上几日,不眠不休地守护着她。
千无双干瘦的手指抚上他泛黑的眼睑。
她往里挪了挪。
玉倾言自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他褪去鞋子,双手吃力地撑起身子从轮椅移坐到床边,扶着她平身躺好,为她盖好被子,这才掀起被子的一角,自己也躺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