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探监（1 / 1）

“傻丫头！”赵盈袖鼻子一酸，在她心里翠墨从来就不是个丫鬟，她与翠墨的感情比与自己那些亲姊妹要深厚许多。

“郡主，不要去，好吗？”翠墨泫然欲泣。

“翠墨，保重！”赵盈袖拉开翠墨的手，决绝地转身。这是她平生第一次自己做决定。

翠墨望着主子坚定的背影，不由泪盈于睫，这么多年主子从没有这么坚持过，身为丫鬟，对主子的这个举动她无法反对只能祈求上天让主子平安归来。

皇帝将杖毙假公主的诏命公布，定于九月甲寅行刑，“柔福帝姬”这几字忽然就代表了弥天谎言，那传说中以福国长公主身份白享了十二年清福的尼姑也瞬间沦为了百姓辱骂、鄙夷与唾弃的对象。听着市井坊间的纷纷传言，赵盈袖的眼睛一阵阵刺痛，泪水止也止不住。

赵盈袖走进天牢时，大理寺的狱卒正当着柔福面说着嘲讽奚落的话，柔福却是恍若未闻的样子，脸上不着悲喜痕迹。见柔福皇姑铅华褪尽，骨瘦如柴，仅着一身素衣躺于潮湿阴暗的牢房角落里，双目无神地望着斑驳的屋顶，赵盈袖眼中顿时蒙上了一层薄雾。

“姑姑。”她尽力微笑着唤她。

她看见她，也笑了笑，轻轻起身走过来，扶着隔在他们中间的木柱，一如既往柔和地看她：“袖儿，你怎么来了？”

赵盈袖垂目，黯然道：“想问问姑姑，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我可以为姑姑带来，还有，我不相信这件事情，一点也不相信。”

柔福摇摇头，道：“人都要死了，又还用得着什么呢？袖儿，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清楚的好。何必那么痴傻？”

“姑姑，袖儿只想知道真相，姑姑……”

柔福颔首，沉默片刻道：“全是因为当年在汴梁父皇曾予我一纸密诏，内容是要皇兄发兵去营救父皇他自己及那些流落在蛮地的大宋臣民，呵呵，皇兄自然是不愿去的，若是救回了父皇，等于直接威胁了皇兄的地位，母后为了顾全皇兄的大业，选择牺牲我这个女儿也是无可厚非……我知道公布这个密诏的结局九成是死，可是念及父皇当年的宠爱，还有那些被当作牛马驱使的大宋子民，还是冒险去赌了那一成的希望，可惜我最终还是输了……皇兄为了不迎回先帝已杀了岳飞，何妨再多杀我一个？”

“姑姑，你为什么要生在帝王之家？除了权势，除了荣耀，这个家还有什么？”盈袖的心底涌上一阵阵悲哀。

柔福幽凉一笑：“驸马他如今的日子也不好过罢？”

盈袖无语，不想告诉她，她入狱后高世荣驸马都尉的身份自然随之消除，连原来的官职也被削去，现在高驸马逢人便怒骂自己假冒公主的妻子，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

“你日后若见了他，请代我跟他说，我对不住他。”柔福叹了口气，对盈袖道。

盈袖点头答应。见她一时没别的话，柔福便劝他：“快回去罢。我是犯了死罪的假帝姬，你来这里是不好的，千万别让王爷和王妃知道。”

“姑姑，”赵盈袖再唤她一声，比前次多了几分郑重，“我自出生以来，认识的姑姑就是你，真公主也好，假帝姬也罢，对我来说没什么不同。不管你是什么人，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姑姑。”

听了此言，柔福恬淡地笑着，也不说什么，只用手为盈袖理理鬓发，如她小时她常做的那般。

盈袖泪眼蒙胧地望着她，说：“姑姑，若不是生在帝王之家……”

柔福怔忡不语。暗淡的光线下，盈袖看见她目中有晶莹的光一闪而过，但她很快瞬瞬目，依然微笑，说：“若只是山野村姑，他，会不会对我有一点真心？”

离开天牢，赵盈袖心底一片空茫，姑姑至此都还不忘那薄情的姑父，爱一个人竟可以如此卑微，可是身为皇家子女哪里能得到不掺任何杂质的人间至真至纯的爱呢？她未来的夫君，口口声声说爱她至极的人还要娶三妻四妾，若可以选择，她愿无爱无念终此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