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裴家的男人(五)(1 / 1)
那天席羚削苹果的时候,不小心削到了手指,鲜红的血液从指尖溢出。指尖很痛,心上突然也很痛。她将手指头放在舌尖上,温热的,像是过去被萧纪友拥抱的感觉。
她转过头去,露台外,日光白花花地刺眼。
她在想,也许自己仍是爱着萧纪友的,只是这种爱已经跟当初的单纯不一样了,已经掺杂了恨、掺杂了太多其他元素。
那天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坐在露台的椅子上,看着太阳下山,直到她觉得困顿,然后睡着。睡梦中,有谁温柔的唇轻轻吻在她脸颊上,她低声地唤:萧纪友……
睁开眼,却是裴彦行的脸。他打量着自己,脸上没有惯常的微笑表情。
她忽然想起刚才梦中的萧纪友,那真实的触感,那个吻。萧纪友在梦中的脸,与眼前现实中裴彦行的脸重合在一起,交织成某种真实。
“睡着了?”裴彦行问。
“嗯。”
“外面风大。”他淡淡地。
席羚想起来,自己似乎在梦中喊了萧纪友的名字。裴彦行是听到了?
他突然开口,“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是在露台上,睡着了。”
“是的。”
“那时候你还是代表萧纪友过来的。”
第一次。这是裴彦行和席羚之间,第一次提到萧纪友这个名字。
席羚忽然有种放松和释然的感觉,似乎有某种禁忌被打破了,她可以坦然面对这个在自己过去的生命中,最为重要的名字了。
她说,“是的。”
裴彦行看了她一会儿,眼神很深,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突然趋前,一手轻轻搂住她,边俯下脸,在她前额上轻轻一吻。
他在她耳边说,“这个月末晚上我们家吃饭,我想带你回去。”
席羚的肩头微微一颤。她接受裴彦行,因为他没有将自己那复杂的家庭关系、庞杂的企业背景、血肉的现实世界带到她原本的世界来,他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她那小世界,她为此而感激他。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将她带到自己的世界来。
裴彦行见她不语,握住她的手,“你不是我的什么秘密情人,我认为你应该见一下我的父母。”说着,他凝视她双眼,“你愿意吗?”
席羚没有说话。
裴彦行松开手,默默地回过身来,独自站在露台上,背对着她。良久,他说,“我回去了。”
自从第一次在她这里过夜以来,他几乎每天都会过来,无论工作到多晚。这是第一次,他不在这里过夜。
席羚站起身来,但是没有任何挽留。裴彦行凝视着她,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
这几天,裴彦行都没有过来。席羚单独在家做自己的事情,偶尔觉得这种状态挺好的,她现在不需要打工了,有很多时间花在自己身上,她可以放松地听音乐,创作音乐。
有时候她想起来觉得挺讽刺的,自己现在是不是像个怨妇了?坐在屋子里,日复一日地等自己的男人?这么笑着自己,她忽然有点落寞。
和萧纪友一起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裴彦行终究是豪门中人,他跟萧纪友不一样,他不了解她作为私生女的心情,不了解她那卑微而自尊的内心。他是王子,偶尔遇到了有意思的女奴,带走这个猎物,像玩偶一样软禁起来宠溺。一旦发现这个女奴经常忤逆自己,就开始疏远。
她有时候想,其实她也并不了解裴彦行。以前的女朋友呢?他也是这样给她一套房子,有空到她们那里过夜吗?到了厌倦的时候,就慢慢疏远。
她其实并不介意,只是觉得荒唐——自己居然慢慢走到了与外婆的期许相反的地步。
丢开脑中的杂乱念头,她从唱片架上挑出一张Coldplay专辑的黑胶唱片,放入唱碟机中。这张专辑感觉一般,她听着听着睡着了,半夜醒来,看露台外面浩瀚星空。
生命这样美好。
也许她应该豁达,身边曾经有萧纪友、裴彦行这样的男子。
++
手机上显示有新邮件。
她坐在露台上,点开那封新邮件——已经有多久没有人发邮件给她了?
发件人是临若林。
她写道——
“席羚:你好吗?我已经回国,一个人。
对,一个人。因为按照条约,裴家已经将孩子接回去,跟我再没有联系。我不能向任何人公开这个孩子的身份,不能够出现在这个孩子面前。裴家依然付给我生活费(作为掩口费吧),哥哥很满意。
这是我年少不更事时犯下的错误。曾经,我认为那个解决方案也是最好的——直到现在,我已经对这个孩子有了感情。
我不愿意回家,对着愁眉苦脸的父母和外表文质彬彬但内心自私自利的哥哥。真怀念当小姑娘时候的生活,只可惜已经回不去了。
你在哪里?
你的手机已经换了,其他人也没有你的消息。你会与我联系吗?”
邮件后面,附上了临若林的手机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