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掀起风暴的声明(七)(1 / 1)
裴彦行再深深看了她一眼,便离开了。只剩下席羚对着一灯如豆,却安静不下来,只独自坐在沙发上发呆,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直到听到门上传来敲门声。
她抬头。
已是晚上十二点。这个地方除了裴彦行和琉里就没有其他人知道。她今天才跟琉里通过电话,而且这个时间,她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是裴彦行拉下什么东西了?她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屋内,没有见到他的东西。
她忽然想,他回头的目的是什么呢?是自己吗?这么一想,突然紧张起来,握着门把的手微微渗出汗,好一会,才将门拉开。
站在门外的,是萧纪友。
席羚整个儿怔住。
萧纪友穿着黑色长大衣,站在门外,面色冷漠。
席羚感觉到他深重的不快,下意识要将门合上,他却已经迅速地用手按住门,不让她关门。她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走进屋来,将门在身后关上。
他还是这样俊美,让人熟悉的容颜,但神情眉宇间却都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全然像个陌生人。看向她的目光,热烈而纠缠,也分不清楚是爱还是恨。他神情冷峻得起棱角,声音轻蔑,“你现在找到一个靠山了。”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席羚咬住嘴唇,一言不发,只耐心地等待他指责。
“我知道他对你有意思,但没想到你当真对他投怀送抱。”
这样难听的词,居然出自萧纪友口中。席羚霍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却见这隆冬深夜里,他前额上都是细密的汗珠。眉宇间的细节,出卖了他的痛苦。
见席羚不说话,他再次故意刺激她,“他有钱有势,你和他在一起就可以摆脱我了,对不对?恭喜你,你已经成功了第一步。明天你们就会收到来自CB的律师信了。”
律师信。
终于从萧纪友口中听到这句话,终于从萧纪友口中听到这个策略的成功,席羚内心忽然有点复杂的感觉。
萧纪友却没有想到这些,他的语气说不清是妒忌,还是什么。他向席羚趋近,又环视这房子一眼,“这就是他对你金屋藏娇的地方了?”
席羚没有解释。
他见她没有说话,却将这视为是某种承认,这沉默让他眼中的火焰烧得更旺盛了。他趋前捏住她的手臂,用力过狠,几乎声态切齿,“就是在这里,他亲吻你的?就是在这里,他抚摸你的身体?就是在这里,他进入你……”
席羚一掌扇过去。
萧纪友漠漠地转过头来,脸上却已经恢复了昔日冷漠的俊美,只是冷冷地笑道,“你这个贪慕虚荣的女人。”
席羚突然冷静下来,她无所谓地承受着他的指责。等他说完了,她平静地问,“你骂完了吗?”说着上前,将大门打开,“骂完了就请你离开。”
萧纪友看着她,突然眼神中流露出难掩的寂寞,“席羚,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只是恨我。阿柴那件事……”他轻轻伸出手去,要抚上她的脸,她却赫然扭过头去,避开。
只听席羚轻描淡写地,“你真了解我。我和裴彦行一起又岂会为了名与利?”说着,她淡淡一笑,“我爱他这个人。”
萧纪友腾在半空,放在席羚脸颊边的手一抖,轻轻软了下来。
席羚不知道萧纪友是怎样离开的,只记得自己的心冷成一团小小的铁,对他说着绝情伤人的话。
他们俩本来就不该再有什么关系的。就这样吧。
互相伤害,本来就是他们之间最擅长做的事情,不是吗?就让他们再做最后一次吧。
她倚在窗边,看着萧纪友的车在楼下驶走,彻底驶离她的视线范围。她闭上眼睛,感到眼角流下来的眼泪,用手摸了摸,暖暖的。她胡乱擦干泪水,随手抱过来一把吉他,开始弹唱起来。
心里有个什么地方,这样的痛,像是没弹一个音符,就会在上面牵扯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唱的是什么,只是眼泪又不住地往下掉了。
萧纪友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开车离去的,他像是喝醉了酒的驾车者,十分地头痛,也没有方向,全然凭借感觉,胡乱地开着。不,他已经没有感觉了,他只是在重复着开车这一个动作。
脑海里,都是席羚的那句话——
我爱他这个人。
我爱他这个人。
我爱他这个人。
像是闯入了回音壁,森森地在他跟前身后乱哄哄地响成一片,跟眼前的夜色月光一起,连成了可怕的茫茫,要断了他的去路。
在这孤寂茫然中,手机铃声适时地响了起来,成了他与这现实人世的唯一一点联系。
是乔希汶打过来的电话。
他不知道她这个时候打给自己干什么,他接通电话,对方在那边喂了几声,他都不吱一声。
“哥哥,你在吗?”乔希汶重复着。
“希汶——”他忽然开口喊她名字。
电话那头也静默。
多少年了,他没有这样亲昵地喊过她。对,在她十六岁以后,在她开始成长为一个美丽的少女以后。
她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快,已经忘记了打给他的原意。只听电话那头,萧纪友的声音那样孤寂,他问,“你现在可以过来吗?”
乔希汶出现在萧纪友公寓时,她当然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她不是小女孩了,但仍旧义无反顾。像一只已经成熟了的飞蛾,向着那图向往已久的火焰,扑簌着翅膀投进去。
萧纪友就是那团火。
尽管一进到屋子里,便闻到一股酒气,萧纪友坐在沙发上,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月光映在他的脸上,投下落寞的影子。
乔希汶上前去,夺过他手中的酒瓶子,“别喝了!”
萧纪友在静默与黑暗中,只是微微一笑。
这一笑,就像多年前那个年少的他,初入乐坛当幕后制作人,便大获成功,多么意气风发。那时候的她,还是腼腆的中学生,在一角默默地注视着他。
此时此刻,他们两相隔不过一步之遥。
他说:“过来。”
她驱前。
他在黑暗中盯着她的脸看,那张与席羚有一半血缘的脸。他的手抚上去,轻轻游走过那眼目、鼻子、耳朵,那些跟席羚相像的地方,柔软的肌骨,冰凉滑腻的触感。他的手,滑落她的后脖去。
她身子一阵微微颤动,蓦然捉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顿住,有点清醒过来,但借着月色细看,眼前人依稀是席羚,又似乎不是。
乔希汶却将他的手挪过来,贴在自己的左边脸颊上,仔细而妥帖,那上面是润泽滚烫的肌肤。她轻轻将身体贴过去,慢慢而微颤地,吻上萧纪友的唇。
他觉得痒,笑笑,“有酒的味道呢,我。”
“嗯,是我喜欢的朗姆。”
两人的身体滚落沙发上。萧纪友看着月色中那张与席羚酷似的脸,忽然再也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