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新成员(二)(1 / 1)
光黎推门而进时,萧纪友正在低头看他的简历。手指移动处,在“曾接受亚洲音乐节邀请”这行字上,停住。
他抬头,看到一个气质跟司晋有点相像的美少年。只是他的眼角眉梢,将自己的冷漠掩饰得很好,看上去是个乖巧的少年。
萧纪友请他坐下。
“你曾经接受过本届亚洲音乐节的邀请?”
“是的。”
“后来为什么没有参加?”
光黎看着他,“私人原因。”
他说话的时候几乎没有一点废话,眼神有力,不知道为什么,会让萧纪友想起席羚来。
萧纪友问,“你最擅长什么?”
“吉他和鼓都行。”
萧纪友指了指屋子一角的架子鼓,让他示范一下。
光黎坐在鼓前,拈起鼓槌,在鼓面敲了几下,找对感觉后,开始打了起来。军鼓、底鼓、擦片的敲击……在他手指之下,架子鼓发出华丽而高速的声音。这看似安静无害的少年,却敲出无比激越的鼓点。
没有听过的人,不知道他的鼓声能够多撼动人心。与乐戈那种仿佛细针般,刺入人心的细致感觉不同,光黎的鼓声是一种能够将整个大海翻腾过来的力量。
他极度快速地敲打着鼓面,汗水不住沿着脸颊和脖项,留到衣服内的肌体上。当他用尽力气,敲完最后一个鼓点后,他筋疲力尽地趴在鼓面上。
整个房间异常地安静。
萧纪友站了起来,“可惜司晋今天不在。他也会对你印象深刻的。”
光黎慢慢地,从鼓面上抬起头来,“以后,会有机会见面的。”
这个周末,席羚收到了临若林的邮件。距离上次的邮件,已经有大半年了。她在邮件中写道——
“这么久才写邮件给你,真不好意思,希望你依然视我为朋友。半年前,我在丹麦生下一个儿子,十分可爱。当时我就想告诉你这个好消息,但妈妈和哥哥都在这边,说是陪我,也是一种变相的监视吧。尤其是哥哥,对他来说,我的儿子是要卖给裴家的,这一年内,他怕我会逃跑。
我在这边尽管与世隔绝,但还是从媒体上,看到很多你的消息。我知道你获得了《下一站偶像》的亚军,也知道后来你和柏高公司签约。当时真替你高兴!如果没有后来的伤人案,相信你现在已经是光耀乐坛的歌姬了!
还有半年,我的儿子就要还给裴家了。我希望你能够到这里来,看看他的样子。
等你消息。”
邮件中,还附有若林抱着孩子的照片。照片上看,若林比过去胖了点,但显得精神很好。在她怀中的婴儿仿佛一个粉红色的小肉团,鲜嫩可爱。
另一张照片,是若林住的粉红屋顶房子。门外有白色木椅和白色小圆桌,高高的黑色路灯,像身穿黑色长衣的长腿叔叔。活像童话世界中。
席羚默默地看着这邮件,手指放在键盘上,想敲句什么回复,但时间隔了一年,中间发生过那么多事情,仿佛漫长的河流将二人隔开。
这时她的手机响起。
是萧纪友的电话。
“我想见你。”
席羚翻看桌面的日程表。
耳边,只听萧纪友说,“不用找了,我刚才开车经过jazz club,这几个晚上都是外国乐队的演出。”
“好的。”
这是席羚第二次到萧纪友的这座房子。她还记得在这里的录音室,他一本正经地向她提议,要她考虑做自己的情人。
沿着旋转楼梯,他们来到位于地下的工作室。这里以透明玻璃隔开,可以看到巨大的地下花园。采用天顶透光,这静谧的花园洒满了星光。夜风拂过花枝与绿草,它们轻轻晃动着枝叶。
在小圆桌上,摆放着一瓶红酒,两个红酒杯。
萧纪友的手伸到木门后,花园四壁的灯光亮了起来,如同北欧将进入夜色的天空,是接近透明的蓝,荧光般裹着两人。
萧纪友。“我给你听听这首作品。”
他让她坐下。自己按下遥控器。
从工作室那边,传来熟悉的旋律,只是编曲更为丰富饱满。在吉他,贝斯,鼓声和小提琴的演奏下,这音乐像是被倒入浓烈颜料的海水,漫漫地朝她席卷过来。她被这海浪一波一波拍打着,意识到,这是一年前她写下的曲子。
那时候的她,还是稚嫩的。现在再重新听回那些曲子,她只觉得改进的空间很大。
但是在这丰富激烈的编曲之下,这曲子的弱点竟然变得如此悦耳动听,音阶被填满了各种情绪,几乎让她忍不住要落泪。
一曲终了。
她仍默默地坐在那儿。因为内心震动,反倒没有表现出来。
萧纪友取过开瓶器,“噗”地将红酒瓶打开,“我将你从前写的曲子,从柏高手中买回来。我将它们重新编曲,录制。等我的公司正式成立后,我要为你推出专辑。你的才华,不会被埋没。”
席羚忽然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眼前杯中的红酒,不住往上升。
他将杯子推到她跟前,深深地看进她眼里,“那以后,你们母女再也不用看乔杜的脸色。你可以将阿柴接回来一起住。”
萧纪友那张俊美的脸,离她这样近,几乎像梦境一样不真实。她忽然想起这个男人以前为她做的所有事情。
这一年来,她将在Jazz Club打工的钱存下来,希望有一天能够还给萧纪友。但是他为她所做的事情,她能够还得清楚吗?
她有点失神。
萧纪友递过来红酒杯,触到她的指尖,她忽然一动,杯中的红酒洒到她身上。她跳了起来。
萧纪友说,“没关系。我这里有换的衣服。”
席羚忽然回过神来。
喔,这是个身边有无数女人出入的男子。她怎么会天真到,以为他会为自己动真心……她木然地,“好的。那麻烦了。”
萧纪友看着她的神色微变,知道她内心有所误会,但却只是看着她,没说什么。
席羚脱下被红酒弄脏的衣服,看着镜中的自己:骨肉匀称,胸部虽是少女形态的,但形状优美。这具身体,只有萧纪友的手曾经在上面游移过。
她回头看着床上那条簇新的裙子,只觉得好生眼熟。立体雕花,白色小礼服……她的手指在上面滑过,指尖上也依稀有对衣服的记忆。但她不曾记得,自己曾经穿过。
她换上衣服,将头发随意地在脑后挽起来。
席羚走出来时,萧纪友正坐在沙发上独自喝酒。他看着她走过来,微微一笑,“很美。”
席羚在他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后,他说,“这里再也没有其他女人来过。这件衣服,是当日我作为酬劳,支付给你的物品之一。你还回来给我的东西,我一件也没有丢过,都保留在这里。”
她想起来了。
这的确是当日他给她数件东西中的一件。
“你来我家睡过的床,此后也再也没有其他女人睡过。”
席羚不语,只是低着头盯着自己脚尖。她有点恼自己的心事竟也被他看了出来。
不,她不是在恼这样。
狠狠地咬着嘴唇,几乎要把嘴唇皮都咬破。其实,她是在生自己的气吧?
气自己终究还是被这个男人说的话,做的事,触动到内心了。从小到大,由外婆的双手开始筑起的高墙,层层叠叠如此坚固,但终于还是可以被人从外部攻破的。
空气中只有花草的清新气味。和泥土的气息。从花园的围墙往外看,隔壁的两层别墅灯火闪耀。他们坐在漆黑的天幕下,相对无言,席羚抬头,看到敞开的窗台里,偌大的房子。
这些东西对她来说,毫无真实感。
然而耳边,他为她编的曲仍在响动,像碎片一样黏着,粘贴在她的心上,层层叠叠,毫无退路。心上每个皱褶,都被填满。
萧纪友按下遥控器,音乐停下。周围,只有海水般深沉的静谧。
萧纪友轻声咳嗽,要刻意打破这异样的平静,却仿佛不在意似的转了个话题,“我看中了一个鼓手,基本上定下来了。可以的话,下个月就可以开,然后去荷兰。如果你有空的话……”
“我有空。”席羚打断他的话。
他有刹那的微愕。
然后问,“你陪我去?”
席羚点点头,然后全神看着他。
她的表达方式质朴含蓄,眼神中有飞蛾扑火般的决心。不知道她要如何越过横亘在外婆的心结,阿柴与乔杜的难堪往事,才终于到达彼岸这方,向他投以这样决然的目光。
对席羚来说,爱情是在成长环境中被禁忌的词汇。要接近它,如同拥有神圣不可侵的信仰。
那瞬间,萧纪友突然想起小时候在教堂听圣诗的感觉——他感到仿佛前方是女神,在轻轻地召唤他。
但这一次不一样。
他产生了要侵犯与亵渎这女神的冲动。
他身子趋前,一只手绕到席羚的背部,将他送给她的礼服一点点脱下。少女的皮肤光滑。他有太久没见过她的身体。不,上一次的印象是模糊的,他甚至想不起来她肌肤的触感。
当她整个光洁幼滑的躯体,呈现在他面前时,他俨然初次见到她蜜糖般的裸体。他能够感受得到,自己血液中流动着少年般的冲动。
他将她放倒在沙发上,沙发上的遥控器滚落到地上,他为她制作的音乐再次响了起来,萦绕整个空间。她知道这世上,再也没有其他人像他一般懂得自己。
赌上去吧。
即便输得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