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她他她他她(1 / 1)
全公司的人都感受到空气中的超低气压。
从弥嘉走入公司那一刻起,这种感觉就萦绕在她经过的每一个地方。每个格子间的人都低着脑袋,假装专心致志地看电脑,不敢抬头看她的脸。
尽管面无表情,尽管将半张脸藏在墨镜下,但久经沙场的这群人,一下就能够从她急速的高跟鞋节点上,听出弥嘉内心的焦躁。因此当见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会议室内时,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其余几人早已经坐在会议室中,看着幻灯中的演唱会方案,开始讨论。
弥嘉摘下墨镜,将一叠厚厚的资料甩在桌上,而后一言不发地落座。
Rocky走过去拿起来看,那是网上关于席羚版本《外婆》的评论,夹杂着对弥嘉的抨击。他拿着那份资料,放也不是,看也不是。向来行事利索的他,此时看上去有点不知所措。
萧纪友将那叠资料拿过来,放到一边。
“我们正在讨论演唱会方案。来,跟我们一起坐。”
弥嘉定定地看向他,仍旧一动不动。
萧纪友回过头,向导演侧过身子,“接着说。”
导演看了弥嘉一眼,神情迟疑。
萧纪友:“接着说。”
弥嘉忽然插嘴,“这是你想要看到的效果?要我答应唱这首歌,然后再推出她的版本,然后在网上造势?”
导演识相地站起来,“我出去接个电话。”便推门出去。
萧纪友看着导演走出门,才道,“弥嘉,别太幼稚。”
“不,不要以为我妒忌她。我只是对你们这种做法感到不齿。”
“你不是第一天混这个圈子。你知道,她现在什么都不是,公司不会冒险这么做。”
弥嘉忽然微笑,“公司自然不会。但你会。”
Rocky见气氛僵硬,正要说点什么打圆场,忽见司晋闲闲站起来,一脸无聊地看着他们,“你们关于阴谋论的争辩结束了吗?我赶时间,要去接人了。”
萧纪友回过头,“坐下。”
司晋一怔,忽然笑了起来,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样子。“好吧好吧,队长生气了。”
乐戈看了看他们,又继续研究那几个演唱会方案。
萧纪友朝他招招手,“乐戈,你也过来吧。”
乐戈抬起头。
只听萧纪友说,“外面关于我们的传言已经很多,我不希望因为私事影响到我们。几个月后,就要迎来我们首个跨年演唱会,我不希望在这个关键时刻出现什么情况,影响乐队成员的稳定。”
司晋轻声笑笑,“能发生什么情况呢?弥嘉唱好她的歌,我们玩好自己的乐器就可以了。没有这么复杂,OK?”
说着,他看了看表,“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咯。”也不管其他人,便径直走了出去。
Rocky觉得自己不适合还留在这儿,忙说,“我出去看看导演在哪儿。”便急步跟着走出去。
萧纪友坐下,松了松衣领的纽扣,神色莫测。
乐戈看了看弥嘉,又看了看萧纪友,忽然说,“纪友不是这样的人。这件事和他无关。除非是那个叫席羚的女孩自己,没有人会拿这个炒作。”
萧纪友将脑袋转向他。
只听他平静地:“任何损害到BLACK J的事,你都不会做。”
弥嘉抱着手臂,“难得你还相信他。”
“我所相信的,是那叫做‘音乐’的东西。席羚的声音和唱功并没有比弥嘉你更好,但作为原作者,作为当事人,她在外婆墓碑前唱出来这首歌,自然比你更有力量。真正席卷一切的东西,不是用炒作可以解释的。”
弥嘉看着乐戈的脸,他显得很是平静。
这时,只听萧纪友说,“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以演唱会作为最强的反击。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歌姬。”
下午这场演唱会方案的讨论,就此不欢而散。萧纪友开着车回去,脑子一遍遍回顾着BLACK J成立以来的事。
曾经感情多么和睦。像现在这样,争吵日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开始并不明显,就像墨绿色河流下的暗涌,有人察觉,有人不,但河水仍兀自流着。一切挣脱出水面,还是弥嘉在比赛舞台上,高调宣布“萧纪友是我的心脏”以后。
夜□□落在这城市。商店橱窗的落地玻璃上,映出各种颜色各种笑脸。萧纪友将车子停靠在路边,到便利店去买了杯热咖啡,消失在人来人往中。他在灯光昏暗的地方走着,情侣们忙着拥抱,母亲忙着逗怀中的婴儿笑,加完班的白领忙着赶路回家,没有人注意到他就是萧纪友。
不知道哪家店铺内,传出来BLACK J的代表作。弥嘉的声音轻灵飘逸。
萧纪友涌上这种感觉:他所珍视的这支乐队,也许很快就将瓦解。
耳边,一个男学生大叫着,“咦,是BLACK J跨年演唱会广告喔!”
“什么什么?”
“那里啊!广场中心的屏幕上啊!”
“快打电话到票务中心订票吧!”
“你傻啊!现在肯定已经抢不到票啦!我表姐夫在娱乐杂志当记者,我问问他有没有办法搞到票啊。”
这几名兴奋莫名的学生,和萧纪友匆匆擦身而过。他低着脑袋,手里握着那杯从热转暖的咖啡,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值得他维系下去。
萧纪友掏出钥匙开门,忽然察觉到身后有人。他警觉地回头,见到弥嘉斜斜靠在墙上,双颊绯红,身上有酒气。双眼微微眯起,不再冷若冰霜,像柔软的猫。
像一只舔着自己伤口的猫。
她吃吃地笑,“我在车上等你很久,一直不见你回来。然后……我在车上睡着了。”
她伸出手去,轻轻推他,被他借机握住。
“喝酒了就别开车。”他义正言辞,看在她眼中,分明是一种可疑的刻意。
弥嘉笑笑,“不,我带了很多酒过来,要和你一起喝。看你没回来,我就自己在车上喝。”
萧纪友拉过她的手臂,“走,我送你回家。”
“这么晚了,不留我?”因为带着醉意,便有了几分放肆。
“你喝醉了。”
“是。你忍心将喝醉的女人往外面推?”
“我从不留宿女人。”他随口扯了个自己也不相信的谎,只想快刀斩乱麻。
她抬眼,黑色眼眸熠熠地看着他,“即使是她?”
萧纪友没理会她,假装没听懂。只用力将她往外带。
弥嘉用手把住门,身子却软软地歪下来,“即使是席羚?”
终于挑明了。
她借着醉意,终究要将这件事挑明。
萧纪友站定,“我和她只是工作关系。”
弥嘉抱住他的手臂,“那我呢?也只是工作关系吗?”
萧纪友的神色毫无异常,“在我眼中,你和司晋、乐戈一样。”说着,他用力拉起她,“你醉得厉害,我送你回家。”
弥嘉也没有说话,似乎疲倦极了,整个儿贴在萧纪友身上。萧纪友将她带到自己的车上,开动引擎,车子穿越过这个片区,很快抵达她所住的公寓。
弥嘉头脑昏昏沉沉,像整个人被海浪托起,又抛下。萧纪友二话不说,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带到公寓门前。
“钥匙呢?”
弥嘉指了指身上的银色小包。
萧纪友翻开她的小包,从里面掏出钥匙,正要开门。弥嘉软软地伏在他背部,头发软软地披散在他后脖上,带着香氛的气味。她声音虚软,轻声说:“这么说,你没有跟席羚上过床了。”
萧纪友手中的钥匙“咔嚓”一声,已经将门打开。他整个人定定地站在门前,看着那扇米白色的门,缓缓往里面推送开。弥嘉的房间,在黑暗中缓缓呈现出模糊的轮廓。
弥嘉迈进屋子,回过身子,要拉他进来,醉意迷蒙的眼眸中,竟全是笑意。她像在迷迷糊糊地说着梦话,满心欢喜,“你没有跟她上过床……”
“不。”萧纪友平静地,“我和她做过了。”
弥嘉的肩头一颤。拉着萧纪友的手,轻轻放开。
“你说过,你不会和有工作关系的人……为什么她可以?”
萧纪友神态平然,“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对我来说,谁都一样。”
弥嘉面无血色,站在门内,看着门外的他,像是隔着黑色的沉默的海。良久,她用尽全身力气,砰地将门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