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害死人的玩笑（1 / 1）
火树银花不夜天，繁华的京都市被一片灯红酒绿簇拥着，尽情地放纵着，展示着她那无边的魅惑。形形色色的人，流连在午夜的各种夜场，扮演着各自的角色，演绎着只属于他们自己的人生。这些午夜精灵们毫不遮掩地释放着他们过剩的荷尔蒙，演绎着声色犬马，点缀着城市的夜空，似乎只有这样，自己的身份才能与这座城市的盛名匹配，自己的生活才称得上“仙乐飘飘处处闻”。
京都市江南区，于翠竹松柏、绿树红花的掩映间脱拔而出，依山傍水，占尽地理优势。与主城区的奢华喧嚣不同，这里静若处子，算是京都市最后一块未被商业气息熏染的处女地了。京都市第九中学恰坐落于此，也称得上适得其所了。
16点25分，初三（1）班。
“桌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想听不？”小四眼故作神秘，一脸坏笑望着吴承钢。
“你个‘事儿妈’，能有什么好事，难不成你这次成绩进步了，超过我了？”吴承钢双手托腮拄着课桌，漫不经心地回答着。
“哪有，我的成绩相当稳定，倒数第一的宝座谁也别想跟我抢！我说的是别的事，而且这事可跟你有莫大的关联…你就说你想听不？”小四眼眯起的眼睛突然睁开，摆出一副“请君入瓮”的姿态。只是可惜了他那副孤芳自赏的尊容，吴承钢根本就没有正眼瞧他。
“跟我有关——关我什么事？我自己都不关心自己，你就不要替我操心了…我这正烦着那！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吴承钢脸带愠色，说话也没带好腔调。
“我靠，你这是什么态度吗？这事办的，我这就算自作多情了呗？我这千里抗猪槽子——喂（为）了谁呀我？我一天到晚的，为了你的事，我放弃了大好的学习时光，要不我这成绩能这样吗？我为你操碎了心，磨破了嘴……”
“哎呀，你烦不烦，能不能让我静一会？”吴承钢“啪”的一声，拍案而起，着实吓了小四眼一跳。
“没事，没事，你们都忙着！我钢哥今天心情压抑，发泄发泄，惊扰了各位，多多包涵。”小四眼见吴承钢的过激举动吸引了无数双关注的眼睛，害怕事情闹大，赶紧打起了圆场。
小四眼扶了扶鼻梁上厚厚的眼镜，擦了擦额角上渗出的汗珠，心中想到：“我的妈呀，以后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我可不干了，给多少钱也不干了，这，我图个什么那？跟我什么关系呀，我。”
“哎呦，我说钢哥，钢爷，您老人家消消气，好不好——直说了吧，吕筱雨，信……”小四眼满脸堆笑，神秘兮兮地附在吴承钢的耳边。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吴承钢“腾”地蹿起老高，差点跟小四眼来个第一次的亲密接触。
“哎呦！钢爷，你小心着点，我的初吻差点被你给夺走了，再说了我的眼镜好几千块那！撞碎了，我就没法欣赏这花花世界了！你可真是的，一提到她你就……”
“你给我闭嘴，你再给啰嗦，小心我揍你！你再把刚才说的话给我重复一遍！”吴承钢直接抓住小四眼的脖领，双眼喷火，直烤得小四眼左右闪躲。
“不是，钢哥…咳…咳…你轻着点，我喘不过来气了，咳咳，您再轻点，对了，好多了！”小四眼慢条斯理地整顿着自己的衣领，似乎忘记了自己刚刚脱离险境。不过，这也恰恰符合小四眼的处世哲学，那就是处变不惊、从容应对，时刻保持绅士风度。
“周小宝，你给我正经点！把你刚才的话一字不差地重复一遍！”吴承钢一字一顿地说着，眼中仿佛孕育一场风暴。
“啊？叫我？”，貌似自从戴了眼镜后，很少有人叫自己的本名了，特别是眼前这位堪称莫逆的死党吴承钢，从他的口中竟然说出了周——小——宝三个字，小四眼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玩笑有点开大了。当然，一个初三的学生，那里会知道就是自己一个善意的玩笑，瞬间改变了许多人的生活，不，应该是命运。
眼前的吴承钢，仿佛洪荒古兽逃脱牢笼，让最熟悉他的小四眼都感觉到了陌生。小四眼生平第一次怔住了，确切地说，他是被自己一手策划的“红娘牵线”计划给弄懵了。
当小四眼第一次无意识地看到吴承钢的日记时，小四眼哭了。他是被吴承钢三年的执着精神感动了。自那时起，他就暗暗发誓，一定要为自己的死党做点什么。所以，当他觉得条件成熟时，他就去做了自认为完美无缺的事情。本打算出师大捷后，邀功请赏，好好地痛宰吴承钢一顿，没成想，吴承钢竟然这么大反应。极度不甘之下，小四眼无奈地将准备邀功的信纸递了过去。
“钢哥，你听我说，它是这么回事……”
“你混蛋，谁让你这么做的？”
“我这不是为你排忧解难嘛！”
“啪！”
“哎呦！你打我？”
“咣当！”
“呜呜呜，我错了还不行吗？”
“都给我滚一边去，别挡我道！”
“哎呀，吴承钢，你疯了！撞到我了。”
“神经病，又那根弦搭错了，撞到哪了，没事吧？”
吴承钢的出逃就像飓风过境，给本就不平静的教室再添热闹。小四眼眯缝着眼睛，努力地看着这自认为再熟悉不过的世界，好不容易从桌子底下找到了自己的宝贝眼镜。
“莫非我上学的路上踩到了狗屎？今个怎么这么倒霉？哎呦，脸好痛！千万别打肿了，否则不帅了。哎呀，我的天呀！我刚才，刚才是不是哭出了声？这可丢人丢大了……我的一世英名，我的绅士风度……你别回来……我恨你，绝交，吴承钢！”吴承钢，吴承钢，跑了！小四眼顾不得脸上的火辣，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不会有什么不测吧？我呸呸呸，他人高马大的，能出什么事呀？一会跑回来，还不是得向我赔礼道歉，哄我的钱花，没事。
“莫非我上学的路上踩到了狗屎？今个怎么这么倒霉？哎呦，手好痛！千万别肿起来，否则不能写日记了。哎呀，我的天呀！我刚才，刚才是不是骂人了？筱雨会不会听到？刚才是不是撞到了女生，筱雨会不会误会？这可丢人丢大了……我的一世英名，我的美好形象……你别来找我……我恨你，绝交，小四眼！周小宝！”
就在两人各怀鬼胎的节骨眼上，有谁会料到一场滔天的风波将会降临那。也许，这就是造化弄人吧！
原来，吴承钢一直暗恋班上的吕筱雨。三年来，吴承钢始终将这份少年的情怀埋藏，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将自己的心事镌刻在日记本上。吴承钢心知肚明，自己这破烂的成绩简直就不值一提，根本就没有办法为自己的相思增添必胜的砝码。好在自己从小喜欢看些闲书，积累了不少诗词歌赋，在语文课堂上偶尔灵光一闪，算是初中三年唯一的闪光点了。可是，在这个以分数论英雄的时代，语言文字的灵动不过是昙花一现，妆点不了自己那少得可怜的分数，更打动不了美人的芳心。按照小四眼的说法，吴承钢也就是占了语文的优势，才稳居倒数第二的位置。
吴承钢本打算将这个秘密保守到最后，直到海枯石烂。可谁知，百密一疏，一个不留神，自己的日记本落在了书桌堂，让同桌小四眼这个八卦之王兼狗仔之主给发现了。于是，在小四眼的精心策划之下，一封措辞洋溢、充满浓情蜜意的信件很自然地送到了吕筱雨的手中，而小四眼也不出意外地收到了吕筱雨的回信。
可以说，小四眼猜中了这过程，但却没有猜中这结果。这不能怪他，恐怕，只有造物主才能猜中这结果。
19点整，初三（1）班。
简直就是度秒如年，以往的课堂，只是一觉醒来就万事OK了，而这节课就是对生命的煎熬，对人性的亵渎。小四眼一边抱怨着，一边忐忑不安。我的钢哥呀，你也该消气了吧！闹够了就回来吧！这都几节课了，你跑哪去了？不会真的出事了吧？嗯？我的右眼怎么不住地跳那？什么征兆？“左眼跳财，右眼跳祸”，“男左女右”，天哪！我跳的是祸，怎么办，怎么办……
简直就是度秒如年，以往的光景，只是默默注视筱雨就万事OK了，而这几节课就是对生命的煎熬，对人性的亵渎。吴承钢一边抱怨着，一边忐忑不安。我的小四眼呀，你也该消气了吧！生完气就来找我吧！这都一节课了，你干什么去了？不会真的出事了吧？莫非是班主任发现我逃课了？嗯？我的右眼怎么不住地跳那？什么征兆？“左眼跳财，右眼跳祸”，“男左女右”，天哪！我跳的是祸，怎么办，怎么办……
唉！遥想周公瑾感慨“既生瑜何生亮”，如果周都督在天有灵真能听见这二位的内心独白，又会做何感想那？会不会气得活过来那？这二位简直就是没有天理了，连内心独白都是这么惊人的一致。
夏日的晚风徐徐，吴承钢已经在大操场闲逛了近三个小时。晚自修都结束了，小四眼肯定在食堂大快朵颐了。这个吃货，真不够朋友，明显就是把我忘了。等我回去不好好收拾你的，让你来一次大出血……筱雨，筱雨一定在温习功课。她聚精会神的样子真的很漂亮，可惜，今天看不到了……唉……嗯？对了，信——筱雨的信。
吴承钢急忙翻动浑身上下的口袋，终于找到了那封信。那是一张粉红色的信笺，被灵巧的双手折成心形。吴承钢小心地拿捏着这一纸希望，贪婪地嗅了嗅信纸上沾染的吕筱雨的气味，内心充满了期待又满是恐惧。这份矛盾来自于内心深处的执着，三载的少年情怀，即将面临现实的审判，成败在此一举。其实，有些时候，预知比无知更可怕，恰恰是我们过分珍视的东西，我们才尤为谨慎，虽然我们知道谨慎与否不能左右最终的结果，但我们就是喜欢用胡思乱想来求得最终的心理安慰。
粉红色应该代表好感吧，而心形是否就意味着心有灵犀那，吴承钢只觉得耳膜被自己的心跳震得几乎破掉，他越是想急于求证自己的猜想，拆信的双手越是情不自禁地颤抖。
看到了！看到了！那娟秀的字迹正是吕筱雨的笔迹无疑！吴承钢感觉胸膛快要阻拦不住自己那颗狂跳的心脏了，他的呼吸也越发的急促了……承钢，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同学近三年，我们朝夕相处，彼此应该珍惜这份难得的情谊。可是，你是知道的，我们之间的关系仅限于同学情，不可能有其他……对于我而言，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考进市一中，我会为之努力拼搏。我相信，只要你努力，初中的这最后三个月，你一定会过得充实，你也一定会考上你理想的高中，让我们一起加油好吗？让我们为彼此祝福好吗？……
看到这里，吴承钢脸上洋溢的幸福表情一下子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可怕的扭曲。“同学情……不可能有其他……同学情……不可能有其它”，哈哈哈，吴承钢一阵冷笑，燃起的万丈热望瞬间被冰封，从头到脚，一丝不留。这前一秒天堂后一秒地狱的过山车般的经历，岂能是一个春心萌动的花季少年所能承受的，三年思恋的文字一瞬间化成一股股冰锥，齐齐地扎向吴承钢的脑海。
人世种种，大抵如此，爬得越高，跌得越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吴承钢彻底崩溃了！山呼海啸般的嚎叫如开闸洪水顷刻冲口而出，他发疯般地狂奔起来，将自己的哀嚎远远地甩在了身后……跌倒了，爬起来，跌到了，爬起来……你相信吗？做为动力源头，伤痛远比快乐优秀，它能为你提供不竭的源动力，直至你生命的鲜花凋落。当然，如果你能捱过这痛彻心扉的过程，你就会浴火重生，可是，还没来得及重生，有多少人就直接倒在了伤痛的刺刀之下。狂奔了许久，吴承钢再无力气，双腿一软，直接投入了大地母亲的怀抱。悲伤了，只有母亲的臂弯最温暖，不是吗？
最终，还是小四眼熬不住了，主动将吴承钢出逃的消息报告给了班主任。班主任二话没说，抓起衣服就跑了出去，在他眼中没有什么能比学生的安危更重要了。离了班主任，就相当于老猫不在家，初三（1）班的教室顿时乱作了一团。
时间依旧在流逝，座位之上的小四眼越发地不安。他的右眼皮再次跳动起来，连续不断的，连续不断的……
“不，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宣传委员黄大嗓前脚刚迈进教室，就亮出了她那非人类的高音，简直响彻整幢教学楼。
“吴……吴……承钢，吴承……钢，吴¬¬¬——承——钢，不好了，出大事了！”黄大嗓不断地重复着，越是着急越是说不清楚。
小四眼那颗幼小的心脏“咯噔”一下，俊俏的小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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