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1 / 1)
我再无声可出。怀瑟斯她爱了,爱得死心塌地,爱得极端。得不到的,也不允许别人得到他——这大概就是她的坚持了。
怀瑟斯受困了几天,但身手依旧敏捷,三两下就把我拖进了一片树林里。
在森林里远远望见有天鹅在优雅梳理着自己羽毛的淡水湖,我终于知道这里是哪里——竟然是多维亚特斯群岛里著名的森林之岛——尼尔哈德岛。
本来以为这是一座荒芜人迹的小岛,现在才知道,这里居然有怀瑟斯的别墅。
“那你是想现在杀了我?”
我再次瞥了瞥被扯断的镣铐。
不得不说,她真的很了不起,在手脚被牛筋绳扎了四天四夜之后,居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无声无息地扯断镣铐,那她原本的本事——我不敢想象。
“我不会就这么杀你。”
我看不见她的神情,却听到了她不曾改变过的优雅温柔的声音,“我是日本人,却从未把自己的祖国放在心上。那么这次,最后一次,就按照我的祖国的规矩办事吧。”
她猛地松开搁在我脖子上的锋利的断裂镣铐,一把把我推离了她的身体,“我以武士的名义,和你决斗。若你输了,便任由我处置;若我输了,我会切腹谢罪。”
我被她推得趔趄了一下,但在听到她的说话时,猛地一下子站住,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切腹?
若她输了,她会切腹谢罪?
“我为什么要和你决斗?”
我抬起头,“我完全可以呼唤我的保镖队直接把你捉拿,到那时候,你也只能是任我处置。”
“是吗?”
她讥讽地笑出了声,“你会知道的,现在的你,只有和我决斗和在呼唤保镖之前被我杀死两种命运。”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明显突出的小腹,闭了闭眼:“好。”
怀瑟斯的能力,我一直不敢,也不能够低估。
怀瑟斯低声笑了一下,一手撇掉手铐,屈指成爪,赤裸小巧的脚往后一蹬,身体便轻盈迅速地向我冲来。
看着她如同鬼魅般的身影袭来,我也猛地出手,右手四指合并,拇指微屈,一个手刀毫不留情地劈向她面门。
怀瑟斯身形极快,动作迅捷,出手狠厉,遇强只避不攻,遇弱只攻不避。
她身形一顿,避过我凌厉的一掌,一个侧勾袭来,扫向我小腹。
我抬腿抵住,她的右拳当即飞来,招招式式袭向我的小腹。
比划了三两下,我已经大致了解,怀瑟斯的功夫比我高出不止一点,之于我,她又更加的心狠手辣毫不留情。
相比起她,我不仅要处处护着我的小腹,而且因为体形问题,我搏斗时依赖的迅捷动作也不能够发挥它平常的水平。
但是,怀瑟斯是杀手,她练的多是攻击术;我练武是防身之用,所以我更拿手的是防身术。
一来二去,我虽然被攻击得只有招架之力,毫无攻势,但却能够一时三刻不落败。
“这么弱?连你也打不过我——”
她钩爪制住我的手臂,“怪不得,你那敬爱的母亲大人和哥哥都会死在我手上。”
我手腕猛地一甩,脱离了她的桎梏,闻言,手脚未停,但思想却是一呆:“你说什么?”
她挽唇一笑,攻势猛地增加。
她毫无预兆飞来的一脚我避不过,结结实实地挨了。
我站不稳,跌倒在地,她随即俯下身来反剪了我的双臂。
她柔柔地笑着,缓缓俯下头,凑近我的耳朵低声娇笑:“什么波尔金卡,父亲只是用他自己帮我掩盖了一个事实,掩盖了我在十二岁的时候策划第二件暗杀事件而拿当时的埃萨尔陛下当试验品的事实。”
看着我的表情由呆滞转为震惊,她才银铃般地笑出声,“怎么,公主姐姐,你好像很惊讶?”
我定定地看着她,强压下心潮掀开顶的翻涌。
一波波的愤怒、悲伤与仇恨在并不牢固的心房里翻腾呼啸着,千斤的压力冲击着那根理智的弦。
忽然,我隐隐约约听到了脑海中响起了一个奇怪的声音,“铮……”
。
我知道,那一定是理智断裂的声音。
我猛地一抬腿,狠狠踢向怀瑟斯的后脑。
火在胸腔燃烧着,直窜上来,点燃了浓浓的杀意。
我恨不得,这一踢,能直接劈开她的脑门。
怀瑟斯猛地一丢我的双臂,借力,飞身向后,避开了我蕴满杀意的一踢。
我双腿一个剪刀旋,整个身子就挺了起来。
刚站稳,我就伸手倒钩捣向她的小腹。
我想我此时,已经是红了眼,根本无暇顾及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动作放开,狠戾。
她也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也许是松开牛筋绳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她双手双腿的麻痹已然过去,动作也随之狠了。
她一击不中,与我擦身而过时,低声轻笑:“你敬爱的母亲大人和哥哥的车祸,不仅仅是由我亲自策划,还是由我亲自更换检预器,亲自拧松防护栏的螺丝……”
换做平时,我怎么会不懂这是激将之法。
近身搏斗最忌心神不宁。
但如今,如她所愿,我已经激动得连孩子都不顾了,在听了她的话之后,更加是红了眼。
我下盘开始不稳,手也开始颤抖。
怀瑟斯一笑,一闪身贴近我,握起拳头,朝着我的小腹猛捶下来。
“小蕾!”
“小蕾!”
两把惊叫声同时在不远处响起,我朦朦胧胧地听出来,这两把声音,一把是基斯的,而另一把,是戴茨的。
听到了戴茨心胆俱裂的呼声,怀瑟斯的笑容明显一滞,双眼不受控制地望向了戴茨,拳头缓了下来。
我一闪身避过,飞快地掠到基斯的身边,手往他的腰间一抽。
我知道的,基斯的手枪,一直都塞在腰间。
我握枪的手拇指前扣,扳落了保险,再次掠到还在呆愣的怀瑟斯的身前,枪口抵上她的心脏,毫不犹豫地扳下了扣机。
手枪没有安装消声器。
子弹在怀瑟斯的心脏炸响,尖锐的嘶鸣声划破沉寂的空气,惊走了隐藏在树冠之间的猴子。
在我耳中,那声音,却如同山溪流过山岩,海潮拍打海礁,云雀翔于云间一般,悦耳。
她软软地倒了下去,双眼仍不甘心地紧紧盯着戴茨。
我来不及转身去看戴茨的神情,肚子就传来了一阵尖锐的痛。
我缓缓地,也倒了下去。
我在天黑之前就醒了过来。
环顾了一下,知道了我正在我的房间内,床头只坐着基斯一人。
我偏头想了一想,也是,我体质好,这种程度的昏迷不需要拖太长时间才能醒,也不需要有人替我太过担心。
不过,看着基斯闭着双眼坐在我床头,我还是感觉心里有一股热流流过,十分舒服。
我手在被窝里动了一下,想要拔出来拿床头的水杯。
这一动,基斯就睁开了眼:“小蕾,乖乖躺着别动。”
“可是我想喝水。”
他唇角一弯,伸手拿起我床头的水杯,站起了身。
我看着他拿杯子的动作,明白了,那只杯子里根本就没装水。
我不由地干笑了两声,看着基斯拿着我的杯子到饮水橱那里装水。
我挣扎了两下,坐了起来:“基斯,我晕倒之后有发生什么事吗?”
透过饮水橱的玻璃小窗,我看见基斯仔细地衡量了冷热水的比例,倒了大半杯水之后,又挑了少许的细盐溶进去,才走出来递给我:“全部都办妥了,不需要担心。向警方和法院提交的信息里,怀瑟斯的死是因为你自卫伤人,法院不能够坐罪。胎儿也检查了,很健康,无大碍。”
“哦。”
我低头,一口一口地抿着咸味恰好的盐水,忽然又想起了一个人,“那阿弗罗狄蒂呢?就是那间别墅里的那位中年女士。”
“戴茨把她送回家乡了。戴茨说了,如果你想见她,戴茨会给你阿弗罗狄蒂的地址。”
基斯俯着身子,帮我在后背上垫上枕头,让我可以靠得更舒服。
“哦。”
我应了一声,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舔去残留在上面的盐水,“基斯,帮我向阿弗罗狄蒂说声谢谢。”
“行。”
基斯应了一声,房间里忽然沉默了起来。
许久,基斯才再次发声:“小蕾,你……打算什么时候登基?”
我惊讶了:“登基典礼要准备那么多东西,而且国会都已经宣布了我的死亡,现在重新推举我为多维亚特斯的国王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吧。那就等一切都准备好了再……”
“登基大典……其实随时都可以进行。”
基斯打断了我的话。
“哈?”
我忽然反应不过来。
基斯接过我手中喝干了水的杯子,重新放置在床头,转过身来看着我,解释:“登基大典的准备没有终止,只要国会承认了,你就可以随时登基。”
我反应过来,也惊讶了:“为什么会这样?我人都已经‘死’了,为什么登基大典却没有终止?”
“全国人都以为你和玛拉死了,只有我和艾琳几个人没有相信。那两具尸体的尸检结果出来后,我们就知道那并不是你们。”
基斯不急不缓地陈述着,“尸体僵硬程度退出来的死亡时间并不符合实际。”
原来如此。
我无声地笑了出来。
若我和玛拉出事,那铁定是在从监狱里出来后的短时间内,而怀瑟斯与我谈及“要全世界的人知道你和玛拉已经死了,很难吗”
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餐时分了,相差了足足三十多个小时。
这种低级错误,应该是怀瑟斯抓到我和玛拉之后才轻心犯的。
那个小女孩,果然是只有十九岁,冲动的年龄。
“你为什么会杀了她?你不应该是那么冲动的。”
我愣了一愣,原本因为昏睡而被淡忘的杀意如同死灰复燃,猛地又窜了上来。
我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骨头咯咯作响:“母亲大人……不是波尔金卡杀的,是怀瑟斯……波尔金卡不过是替她挡了这个罪名!”
基斯脸上的温柔迅速抿去,那是他震惊了的表现。
“怀瑟斯说的?所以你才会连孩子都不顾,就这么拼命地跟她打起来?”
“嗯。”
基斯沉默了,良久,他抓起我握紧的拳头,将我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抚平,紧紧握住。
他低沉的声音如同磁石,紧紧吸引着我,“小蕾——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不要把自己桎梏得紧紧的,好吗?”
我吃惊地望着他。
基斯他,还是第一次对我说出这种话……“小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