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第一百零九章（1 / 1）
北境的夜晚山风劲强，南宁士兵们围着一簇簇篝火席地而坐,或背靠背,或侧肩相依，双手抱胸而眠。
这些士兵们后方的一个营帐内,深夜潜入的蒋熙照与何元庆低声说着话。
这时，外面巡逻兵的脚步声响起,蒋熙照微皱下眉,侧出一掌将烛火熄灭。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何元庆试探着往蒋熙照的方向走近了些,问道：“那依公子之见，这黑山府一战应当如何打?”
蒋熙照冷冷说道：“明日，何将军继续带兵从正面强攻黑山府，不过切记,不可派兵靠近，只投石远攻城墙上的曲玛军即可。”
何元庆闻言有些疑惑，犹豫着说：“这……公子，虽说此法的确可以减少军不必要的损失，可对于黑山府内的曲玛军也无多大作用啊？”
黑暗中，何元庆看不见蒋熙照面上表情，但闻一声冷哼。
“哼……正面强攻黑山府只是造势罢了，意吸引曲玛·倬纳的注意力！”蒋熙照往何元庆方向瞥了一眼，“明日这边大军强攻的同时，何将军可派几名机灵的，就从这左侧山林绕到黑山府后方见一山坳往右侧转，可见一河，那是黑山府的水源所。”
何元庆心里打了个突，问道：“公子，您是说……”
“投毒！”蒋熙照从怀中摸出一包毒粉递给何元庆。
何元庆捏着手中的毒粉包，想了想才道：“公子，曲玛·倬纳生性多疑，恐怕不会中计。”
蒋熙照勾起了唇角，目中有种诡异的光芒闪烁着：“从未想过他会中计。”就何元庆百般诧异时，又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递过。
何元庆将两份药包小心收好，心中还是有些疑惑，但也不再问。
蒋熙照又低声叮嘱了几句，走至帐帘前仔细探听了下周围情况，闪身离去。
翌日，何元庆依照蒋熙照命令行事，率领兵马继续于正面搦战，而暗中遣前去黑山府水源处投毒。
黑山府内，曲玛·倬纳早有防范，不仅水源流入处安排以银针试毒，为稳妥起见，银针查出无毒还会以动物饮水试之，确保无异后才允许士兵与百姓取用。
就黑山府城上、城下正打得火热之时，曲玛·倬纳接到禀报，言水源被投有剧毒，即刻带了精通药、毒之前去水源试毒、解毒。
黑山府外战鼓声震天，对向而发的箭支、投石乱飞好不壮观，而何元庆则悠闲地立于马上遥望黑山府，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每两个时辰，何元庆便会换一批弓箭手与投石手，令士兵们可以轮流休息，但远攻却无一刻停止，足足持续了整整一日。
直到亥时黑山府的水源之毒才解除，立于城墙之上的曲玛·倬纳接到消息后，当即抚须而笑，冲城墙下方的何元庆大吼道：“何将军，下毒之策并不高明啊！如今毒已被解，看还能奈何俺否？哈哈……”
何元庆闻言大惊失色，急令暂且收兵，另谋他法。
回到营帐，何元庆端坐上方，伸出一手五指有节奏地敲击案几，唇角嚼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哪有半点苦于无计之态。
副将蒋锰与蔡晋见状，均是一脸疑惑。二对视一眼后，蒋锰忍不住开口问道：“将军，黑山府久攻不下，如何是好？”
何元庆闻言挑眉看向蒋锰，眼神从高挽的帐帘飘忽出去投向黑山府方向，笑道：“呵呵……勿须忧心，明日午时黑山府可破！”
蒋锰与蔡晋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这时，一名士兵快速来报：“报……将军所命之事，已办妥！”
何元庆大喜，见蒋锰与蔡晋诧异看来，这才仰头大笑一声：“哈哈……那曲玛老儿以为何某是想毒死他，解了毒便沾沾自喜。却不想，何某本就无意令他中毒！曲玛军缺水而战，见水中无毒必定争相饮之，怎会想到那水中毒性虽除，却被下了见效缓慢的软筋散，待药效发作，军再行出击，定可一举将其拿下！”
蒋锰与蔡晋闻言连声道何将军好计谋，就连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伍元齐也不得不承认此计实是高明。
于此时，西平府与翔庆之间的山林内。
凌云换下了惯穿的红色改穿了黑色劲装，鞋内垫了些布块让她整个身形看起来拔高了不少，面上也重新易了容，那是丢到堆里就找不出来的平凡五官。
片刻后，一身蓝衣的零零七自远处奔来，手上拎着一大团黑色物体，仔细一看竟然是个身穿黑衣之。
零零七将这丢到山林后方交给十几名灰衣少年，命他们好生看管，然后纵身来到凌云跟前抱拳道：“尊主，幸不辱命！”
“怎么抓到的？”凌云挑眉问。
零零七躬身答道：“黑客一路追踪，发现此竟是往翔庆方向逃。此甚为机警，属下带赶去之时，似乎已被察觉。他欲服毒，被属下扼住腮帮子将毒包抠了出来。”
“干得好！”凌云伸手拍了拍零零七的肩，旋即皱眉道：“可别让他跑了！”
“尊主放心，属下点了他的穴，跑不了！”零零七恭敬地说了句。
凌云低头稍加思索，命零零七附耳靠近，吩咐了两句。
零零七得令，转身往那黑衣的方向奔去。
大约一个时辰后，零零七再次返回禀告：“尊主，此身上竟无一件可疑之物，也未见书信、令牌之类。属下命拷问，这倒也是个硬汉子，折腾了这么久一直撬不开口。”
“哦？”凌云挑了挑眉，一挥手，“走，带去看看！”
“是！”零零七带着凌云往后方山林处走去。
黑衣依着一块大石头半跪着，手脚都被绳索捆得牢实，周围地上有些许血迹，身上的黑衣破了许多小口子，看来是被零零七他们折磨得够狠。
“啧啧，们下手可真够狠的啊！”凌云见了，摇头道，似乎颇为不忍。
零零七瞄她一眼，没有答话，自家尊主可不是善男信女，对于这一点他心里清楚得紧。
黑衣听了这话缓缓抬头，狠狠瞪视凌云一眼，那眼神凶狠仿佛恨不得啃食凌云的肉一般。
凌云扯了扯嘴角，走到黑衣身前蹲了下来，轻声说道：“说吧，谁让来的？”
黑衣将头侧到一旁，并不答话。
零零七见此飞身上前，对准他的脸就是一脚侧勾，逼他正视凌云。
“呸！”黑衣恨声一啐，一口血水冲凌云吐去。
凌云闪身避过，再次蹲下，柔声说：“告诉，谁让来的，说出真相放走！”
“既然来了，就没想过活着回去！”黑衣从牙缝中憋出一句。
凌云皱了皱眉，仔细打量黑衣，看他眼中似乎有种眷恋一闪而逝。
凌云勾唇笑了，缓缓说道：“宁京有牵挂的，难道不想活着回去？”
“！”黑衣闻言大惊，猛然抬头。
凌云却不理会，逼视黑衣双眼，面色沉下冷冷说道：“还是，想那陪死，嗯？”
黑衣低下头，一番思索后，眼中涌起些许希冀看向凌云，但很快又摇了摇头。
凌云紧盯着他，再次劝说：“放心，说到做到，# 只要说出幕后指使之，不但放走，还保证不会动宁京那！”
黑衣眼神几不可查地闪了闪，似乎下定决心般毅然咬牙道：“好，说！是……是四皇子派来的。”
凌云微眯起眼他面上审视一番，霍地起身，对零零七下令：“放了他吧。”
零零七微愣，没想到尊主真的会放这走，但也听命上前为此解开手脚的绳索。
“穴道也一并解开！”凌云再次出声，眼神没有离开黑衣面上半分。
黑衣也没想到真能捡回这条命来，穴道一解开，他爬起身就逃，唯恐凌云反悔。
黑衣浑身是伤，虽然伤势不重，但气息已是不稳，忍住痛意勉强运起轻功从凌云身侧飘过。
突然，凌云身形一闪抽出零零七腰间的剑，就黑衣与她擦身而过时，狠狠一剑往他胸前刺去。
闪身、拔剑、刺出、收剑，一气呵成，动作快得就连零零七也没反应过来。
黑衣痛苦地捂住胸口，“噗通”一声跪倒地，不可置信地望着凌云。
凌云勾唇一笑，将剑抛给零零七，拍拍手，俯身贴近黑衣耳边轻声道：“并未食言，只是不该乱咬主！”
黑衣闻言，瞳孔赫然放大，眼中满是惊惧。
凌云轻轻他肩上一拍，黑衣轰然倒下。
零零七手微扬，似乎想补上一招，却被凌云一把扯住衣袖，一个眼神传来。
零零七心中有些诧异，却一挥手，示意周围的灰衣少年离开，自己也跟上前方的凌云往远处而去。
一路上，零零七偷瞄凌云几眼，欲言又止。
待走得远了，零零七实忍不住开口问道：“尊主，属下不明白。”
“呵……”凌云一声轻笑，“以后，会明白的。”
翌日巳时，何元庆再次率兵至黑山府城下搦战。
战鼓声响，搦战声起，然而此时的黑山府城墙上却不见曲玛·倬纳的身影。
何元庆一声令下，全军出击，强攻黑山府。
城门轻松被破，曲玛士兵浑身瘫软依靠着城墙，但一张张脸庞上都是坚毅不屈之色，哪怕无力抵抗仍握着兵器毫无归降之意。
何元庆命随意拉过二十名曲玛士兵，当众斩杀后仍不能逼得曲玛军弃械投降。
南宁军已经攻占黑山府，但曲玛军誓死不降，何元庆一怒之下命将曲玛残余士兵尽数充为奴隶。但他一直不曾见到曲玛·倬纳的身影，心中难免有些忐忑，命城内搜索，若发现踪迹不可伤其性命，务必活捉！
蒋锰亲带一路兵马黑山府全城内展开搜索。
而此时，曲玛部族祭祀的大祠堂内。
曲玛·倬纳浑身无力趴伏地，全身力气都用了手部，紧紧抠着铺地面的毛毡，老泪纵横：“曲玛族列祖列宗，俺曲玛·倬纳愧对们啊！”霍然抬起头，眼中涌起嗜血红光，紧咬的牙缝间憋出一句：“敖牧……狠！真狠！”
片刻后，曲玛·倬纳颤抖着撑起身子，往前爬进几步，曲玛族历代祖先牌位前，勉强支起身子尽量笔直地跪地上，然后伸手狠狠脸上抹了把，沉声道：“曲玛·倬纳愧对列祖列宗，愧对曲玛将士，愧对黑山府全城百姓！而今，大势已去，唯有以死谢罪。望苍天怜悯，黑山府百姓免受屠城之罪！”
蒋锰带搜至曲玛部族祭祀的大祠堂时，见曲玛·倬纳一动不动跪坐地。蒋锰握紧两把大斧，走到曲玛·倬纳身侧，见他仍无动静，心中诧异，这才蹲□子侧目去看。也不知看见了什么，蒋锰赫然大喝一声举起斧头就将曲玛·倬纳的头砍了下来，呼呼喘气间似乎余惊犹存。
曲玛·倬纳的头飞落地，“咕噜咕噜”滚到一旁，一双眼大瞪着宛如铜铃，甚为恐怖，吓得站门口相候的一众士兵齐齐后退。
黑山府已拿下，曲玛族长已亡，只是整座城池亦如死一般寂静，曲玛的士兵、百姓们，大多都浑身无力，虚弱不支。
何元庆命随军医者调配出软筋散的解药，让士兵带去化于水中，又命蒋锰、蔡晋二将率领蒋家军千余攻向白马镇。白马镇本有驻兵两千，但已被曲玛·倬纳调走一千五百的兵力至黑山府，只余下了一名副将与五百曲玛士兵驻守白马镇。
蒋锰与蔡晋两员猛将率领千余兵马的强攻下，白马镇很快被拿下，曲玛·倬纳的家早已接到消息，于家中服毒自尽身亡，五十余无一活口。
就黑山捷报传至现驻于西平府内的宁兮哲之处时，西平府与翔庆之间那座山林，一名黑衣飘入。
正是蒋熙照那位义弟——夜燕。
他低头看了看地面已经干涸的血迹，俯□摸了摸地面，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飘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