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第九十三章（1 / 1）
穹冉大地渐入深冬，宁京城内如沙如尘的雪花纷飞。
位于宁京城北郊北静山顶,细密的雪花挥洒静岚寺上空。
冬季的静岚寺杂草都已不见,四处光秃秃的，更显荒凉,唯有院内几棵挺拔的菩提树冬夏常青。
最大的那棵菩提树下，身披一袭暗红色狐毛披风的凌云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端着斟满热茶的茶盅,静坐于石桌边凝望院门。
不多时,一道褐色的魁梧身影与一道黑色身影闪进院门。
“丫头！”肩披褐色貂毛披风的凌威跨进院门,张口就唤。
凌云冲凌威笑了笑，站起身迎向前唤道：“爷爷。”
跟凌威身后的阙躬身抱拳道：“阙见过少主！”
凌云扭头对他含笑一点头，拉着凌威走到桌边坐下，又为自己和爷爷各斟了一盅热茶,这才开口说：“爷爷，云儿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不知您能为解惑否？”
“丫头，怎么现跟爷爷说话也咬文嚼字的？”凌威佯怒地将虎目一瞪，见凌云一脸正色也正视起来，“有话问便是。”
凌云抿了口茶水，轻描淡写地问道：“爷爷，当年出事，您是怎么知道的？”
“就是要问这啊？”凌威微愣了一瞬，随即捻须一笑道，“呵呵……既然选了丫头做下一任门主，老夫怎么可能不多留意些？”
凌云早就知道今日的谈话不会多顺畅，可是听了这似是而非的回答，未免还是稍有点失望，淡淡地说：“爷爷，既然您准备将凌氏交给，那……”话到此处顿了顿，赫然抬眼直视凌威，“就不要什么事情都瞒着云儿，把蒙鼓里。”
凌老太爷闻言一怔，随即面上浮起一抹怒色，低喝一句：“丫头，说的什么话！”
凌威见凌云仍然直直地看着他，那眼神似乎能洞穿一切，心中打了个突，又稍微缓了缓语气：“丫头，朝政、家事，说，爷爷何曾瞒过半分？要如何便如何，难道老夫还不够疼？如今这般说辞，是戳爷爷的心啊！”语气中有一抹淡淡的伤感。
凌云听了这话，凤目微微眯了眯，凝视老太爷半晌后突然仰头笑了起来：“呵呵……哈哈……”笑声越来越大，似乎方才凌威刚才讲了个很好笑的笑话般。
凌威虎目一缩，深邃的眼神看着笑不可仰的凌云，皱了皱眉，他怎么感觉那笑声中隐含了一股苍凉味，心中一紧忙唤了一声：“丫头，……”
此时，凌云已经止住了笑，仰望着跟前挺拔的菩提树，幽幽地如叹息般说道：“爷爷，您知道吗？的心很大，大到可以装下整个穹冉；但是的心也很小，小到只能装下寥寥几，您就是极少数被云儿真正放心上的之一。”霍地扭头眯起凤目看着凌威。“朝，您是副太尉；凌氏，您是门主；对于凌家，您是家主！知道，您有您的考虑，有些事情不告诉云儿也实属正常。可是……您竟然说朝政、家事无一隐瞒？您别忘了，除了那些，您还有个身份是爷爷！您可以说没必要知道，但请您不要说无一隐瞒！”
“啪”第一声凌威一拍石桌霍然起身，怒瞪凌云沉声低喝：“放肆！这是指责老夫？”
“云儿不敢！”凌云随之站起低头躬身说了一句，又抬头看看凌威花白的须发，咬了咬唇道：“可是，爷爷，已经长大了，既然身为凌氏下任门主，就有权利也有责任知道一切！爷爷，难道您希望凌氏的少主永远踩着您铺好的路去走？既然凌氏是的责任，那就从现开始，让云儿和您一# 起扛，好吗？”
“丫头……”凌威看着眼前的小孙女轻唤一声。
凌云再次开口道：“云儿出事那次，只怕不只是师傅跟身后吧？或许……”眼神往一旁站着的阙身上一扫，“当时阙也跟着。”
凌威虎目大睁，正待说话。
但凌云却没有给他接话的机会，目光飘忽地投向远方缓缓说道：“之前，您寿宴上当众宣布让做下一任门主也只是为了转移视线。当时，您心里真正的凌氏少主选是大哥，对吗？您早就察觉出门内的不寻常，于是将云儿推到风口浪尖以保护大哥。”侧目看了看凌威，见他皱紧双眉似乎想要说什么，又摆了摆手，“云儿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说出事实而已。如果没猜错的话，恐怕是出事后，您才真正正视了？”
“哎……”凌威听她说完摇头长叹一声，很郑重地看着她说：“丫头，要知道，老夫首先是朝臣，其次是凌氏门主，最后才是们的爷爷！老夫不可否认，当初的确不曾真的想让继任，可是经过书房的多次商议，不得不说，让老夫刮目相看。”说到此处，语调一缓，“丫头，会怪爷爷吗？”
“嗨……您身其位，自有您的考虑，这有什么好怪的。”凌云冲老太爷笑了笑，“若是换了，或许也会这么做。”
凌威闻言忍不住轻唤：“丫头……”
凌云上前一步扯过凌威袖袍，拉他坐下：“爷爷，过去的就过去了，云儿知道您也是真心疼的。”一句说完面色严肃起来，“不过……对于府里那条蛇，您到底知道多少？”
“这……”凌威眼神闪了闪，犹豫了下，这才开口：“老夫只知她身后有一股神秘势力，具体是何方势力，就不清楚了。”
凌云的睫毛轻微抖了抖，问道：“当年，娘雪崩的真正原因，您知道？”
凌威立马接口说道：“不！老夫当时并不知道，只是感觉娘旧疾复发突然辞世事有蹊跷，暗中查探却未有线索，直到娘去世一年多后，才查出些许眉目的。若是老夫事先有所察觉，是断然不会让娘……”
“嗯，云儿知道了。”凌云挥手打断凌威的话，低头想了想又问：“那您之后并没有彻查此事，是想利用这条蛇引出身后势力？”
凌威端起茶盅饮了口茶水才说：“老夫是想看看，她身后那股势力到底是何来头，更想知道他们究竟有何目的。”
“哼！他们害了娘害了奶娘，定不会让他们好过！”凌云咬牙恨声道，将心中火气压下后又说：“不过……现不能动，否则定会惊动她身后的势力，也想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谋划。不过，现还没弄清楚他们的意图，爷爷也要当心，就怕……”
“丫头，放心，他们还奈何不了老夫。”凌威说着，伸手拍了拍凌云的肩。
“此事怕是一时半会儿看不出个结果，暗中观察着就好。”凌云乌黑的眼珠一转，又道：“对了，爷爷，北境之事您有何打算？”
凌威见她问到此事，低头思索了一番，既然已经决定真的让她做凌氏少主，也就不再隐瞒，当即便说：“老夫已经接到消息，北境之战已胜。不过，北境不是一次胜仗就能解决的，恐怕还会烽烟再起。”
“呵呵……爷爷，有个想法，您看可行不？”凌云勾唇一笑道，见爷爷挑眉示意她说来，才接着道：“记得之前您曾说过，们凌家军一共有二万五千兵士是吧？”
“对。”凌威点头道，静候凌云下文。
“精锐五千？”凌云再次问道，见凌威点头后，笑着说：“呵呵……北境那边们要早做安排。爷爷您既然对外一副淡出朝堂之意，那么表面不宜显露。不如……暗派一支精锐潜入北境？”
凌威闻言抚须，对凌云一笑道：“呵呵……老夫早有准备，已派了一支精锐过去，此时已经化身为民散布于北境了。”
“爷爷！”凌云没有多言，只是对他竖起一根大拇指，这是真心佩服。毕竟她有此考虑是因为暗中有墨九九等的消息能更快察觉局势变化，而老太爷虽然肯定也有安插探子，可毕竟不如墨九九的神通，也不可能有如零零五之类的智囊就地分析，但老太爷却早已经安排了，这足以说明“威武战神”果然名不虚传。
凌威见此，面上浮起一股得意之色，捻起虎须笑了起来。
凌云见爷爷这副模样也是一笑，又问：“您派了多少精锐过去？”
“凌家军总共才五千精锐，派去北境一千精锐，足够了。”凌威答道。
“一千？”凌云闻言蹙眉，低头暗自盘算一番后摇了摇头：“不，不够！爷爷，您也知道北境不仅仅是割据势力有所动作，关键的是那帮身后恐怕另有撑腰，否则事情闹不到这么大。”
“老夫何尝不知北境情况复杂，但凌家军精锐五千，派出一千已经是最大限度，若是再多，定会惹出事端！”凌老太爷也皱了眉，他也想多派些去，可二万五千兵力的军中少一千是没能看出，若是少个两、三千那可就难说了。驻京军队暗潜出京，一旦被有心抓住把柄，就算皇上知晓此事也不好说辞。
“这倒也是，可这样实不能令放心啊！”凌云闻言愣了愣，但只一瞬便明白过来，摇头叹了一句，低头思索起来。
凌威见她如此，也不再出声，只皱眉看着她，暗自心中也做了一番计较。
半晌后，凌云猛地抬头，微眯的凤目中一抹精光闪过：“有了！爷爷，您让五千精锐，哦，不，现是四千精锐，您军中划出一块地来，将这四千精锐集中训练。”
“嗯？”凌威没太明白她的意思，轻问一声。
凌云勾唇轻笑一声，接着说道：“这只是做表面功夫，障眼法而已。暗地里，命一得力之将再率两千精锐扮作百姓潜入北境候命。至于留守京的两千精锐，每日训练自然是真训练，但一定要戏份做足，大声吆喝。这样一来，外怎会知道们凌家军的精锐少了，啊？”
凌威顿时虎目一亮，上下打量凌云一番道：“妙哉！丫头，老夫真怀疑，是不是真的才十四岁，嗯？”这一声问话似真似假。
凌云心头猛地一跳，面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破绽，俏皮地眨眼一笑：“嘿嘿……有其祖，必有其孙嘛！”
凌威闻言抚须，朗声而笑：“哈哈……”
凌云瞄了他一眼，低下头心念急转，再次抬头看向凌老太爷时，唇边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意：“爷爷啊，倒是很有兴趣知道，您和皇上到底演得哪一出呢？”
“什么哪一出？”凌威当即敛了笑，疑惑地问。
凌云撇撇嘴，语气冷了下来：“您还要瞒？”
“哈哈……好，好，罢了，老夫这就告于知。”凌威一怔后，无奈地摇摇头，随即笑开。
当即，凌老太爷不再对凌云有所隐瞒，将他与皇上暗中的打算尽数告之。
雪花纷纷扬扬，菩提树下祖孙两对坐低声而谈。
一旁的阙那张僵尸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抹隐约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