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话 战争 伍（1 / 1）
袁婧轻点头，“......水......”声音嘶哑得连她都忍不住要皱眉。
“水，将军要喝水，快拿来！”一听便知，这是黑汉的声音，浑厚有力。
一股温热的液体流入口中，袁婧急急地大喝两口便闭了嘴。
“袁将军，感觉如何？有何不妥之处？”
再次睁开眼，眼前已然一片清亮，她的床前竟围满了人。
“战况如何？”袁婧张嘴便问。
“我们......赢了！”黑汉搔了搔头，一脸憨笑。
袁婧松了口气，缓缓闭上眼，“我的伤势如何？”
“这......”老者一脸为难。
“说话怎这般不痛快？快说！”袁婧睁眼，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冷漠。
“这箭射入太深，可见用力之猛，若再偏半毫，将军恐怕......”
“废话省去！”袁婧满脸不耐，“帮我拔箭！”
老者吓出一身冷汗，“拔箭绝非易事啊！要保持清醒的头脑，要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啰嗦，拔！”若非此时有伤在身，袁婧真想给他一拳。
“将军伤口恐怕已发炎，要先割开衣物......”
“拿匕首来，过火！”袁婧决定自己动手。
匕首过火消毒，递到袁婧面前。“将军，我来拔吧。”黑汉自告奋勇。
袁婧接过匕首，秀眉一挑，“药膏留下，闲杂人等，出去！”
“万万不可啊！若将军拔箭时晕过去，会......”
“将军......”
“全体出去！”袁婧怒喝，却牵动了伤口，刺骨的疼痛席卷而来。额前青筋可怕地暴起，豆大的汗珠滚下脸颊。
她有她的坚持，她是女儿身，怎会忘？！
魏副将看出袁婧有隐情，便推众人，“我们还是帐外等候吧，将军非常人，不会有事的。”
“可是......”黑汉还想说什么，却被魏副将拖出了帐外。
一干人等全走干净了，袁婧才缓缓起身，她的动作又牵动了伤口，眼前黑了一黑。袁婧咬咬牙，伸手在大腿上狠狠地揪了一把，强行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割开胸前衣襟，露出层层白布，箭赫然立于胸前。袁婧不禁苦笑，为何偏伤在此处？
解开白布，露出雪白乳房，箭就斜插在左胸前。伤口果然发炎，皮肉泛红，有淡黄色液体流出。袁婧拉过被角，用嘴咬住，一提气，冰凉的刀刃划过皮肤，黄色液体顺着刀刃流出。
喘了几口气，袁婧双手紧握箭尾，闭眼一咬牙，“啊......”鲜血喷涌而出，喉头一阵腥甜，一口血吐了出来。巨大的痛苦袭遍全身，身体止不住地轻颤起来。瞬间只觉天旋地转，两眼发黑。
“将军......”
“将军......”帐外传来阵阵呼声，众人担心不已。
“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袁婧虚弱地瘫倒在床上，气若游丝。她无力地摇了摇头，抓回最后一丝理智，支撑起残破的身躯，拿起桌上的药膏和绷带......过了许久，帐内没有了任何声音，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将军，袁将军......”
没有回声，魏副将一掀帘，冲了进去。
只见袁婧安然卧于榻上，衣衫已整理好，床上一片血迹斑斓，看得人心惊肉跳。她轻皱峨眉，紧抿双唇，人虽已昏过去，但苍白的脸上仍是那一股熟悉的倔强。一只带血的箭被弃于案上，如此醒目。
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啊？魏副将不禁为他深深折服。
黑汉举步上前，默默为他擦拭嘴角的血迹，心中隐隐有些心疼。
“把被褥都换新的吧。”魏副将摇头轻叹。
一群大男人忙碌起来，换被褥床单，清理地上的血迹......这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
黑汉横抱着袁婧站在一旁，手里的重量轻得让他惊讶。如此瘦弱的身躯竟扛起了这样大的重任，为烈士火葬，上场杀敌，自行取箭疗伤......这一切，世间有几人能做到？
---------------------------------------------------已清醒了数日，每天袁婧都坚持自己换药，伤口已渐渐愈合，但仍不方便下床走动。
这天，袁婧两眼出神地看着帐顶，这是第几日了？再这样躺下去，她怀疑自己还会行走吗？眼神一凛，马上动身起床......“将军，你怎起来了？伤口还未结痂，不可......”袁婧两眼一瞪，魏副将马上住了口。
“袁将军，你怎可擅自起来了？大夫说了，不足半月，不可轻举妄动......”黑汉进帐来，一见袁婧立于床前，举步慢行，顿时大嗓门吼了起来。
袁婧无奈地对天翻了个白眼，“早已不碍事了。”
“不可，不可，若伤筋动骨，落下什么病根，可就麻烦了。”黑汉上前，坚持要扶袁婧躺下。
再叹气，袁婧无言以对。这木头，竟看不懂她的脸色吗？！
“将军，有事禀告！”一个声音适时响起。
“说！”
“城外抓到两名逃兵！”
逃兵？袁婧眼神越来越冷，“带进来！”
不久，两个身穿铠甲，士兵打扮的人被架进来。
“将军，小人一时糊涂，饶了我们吧......”
“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两人见袁婧面色不善，仓皇跪下。
心中浮起一丝不忍，袁婧无声叹息，眼神柔软起来。“是第一次上战场吧......”
“是......”摸不清袁婧的性子，两人都显得格外紧张。
“我也是第一次呢。”袁婧轻笑，“很怕呢......”
两人皆愣住，将军也是第一次上战场？他那么神勇，杀敌无数，竟也会怕？
忽地，眼神骤然冷下来，“但不是怕死！我怕不能保住越城，怕那蛮夷将我南国人践踏于脚下，更怕......你们因我领导无方，白白牺牲了性命！”
两逃兵深深地垂下了头，一脸羞愧。
魏副将和黑汉被袁婧的一翻话震住，心中感慨万千。
“拖出去，斩首示众！”袁婧转身，吐出的字不带一丝温度，眼眶却湿润起来......“将军......饶命啊......”
“将军......再也不敢了啊......”耳边传来阵阵呼声，泪终于流了下来。
杀自己人，实在非她所愿，但......“袁将军，这战争已结束，杀他们已无意啊。”黑汉试图为他们求情。
袁婧沉默不语，直到帐外传来两声惨叫，才轻启唇，“若军令不再如山，众将士为何听令于我？如何带领士兵上场杀敌？”
是啊，军令如山，他怎糊涂了呢？黑汉一脸苦笑。
魏副将却是一脸赞叹，心中对这位袁将军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