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一(1 / 1)
一寸离肠千万结
(一)
费多嘉不见了,找遍每一套房子,都没她的踪影,打给严莫丽也只说费多嘉每周给她打个电话报平安而已,去哪儿她也不说,就说在度假。而对其他人,她则连一通电话都没有,手机永远是转接状态。
跟费多嘉联系的都是米洛河,打不通电话就发短信、邮件,但还是什么都不回复。而邵柏楠则从不过问她的消息,但也会每周都给严莫丽打个电话,米洛河知道,他只是想从严莫丽那里知道费多嘉还安全就好,其他的……他说他没资格过问。
当邵氏向媒体公开邵柏楠费多嘉离婚的消息后,每个人都发现邵柏楠似乎成了工作的机器,无喜无悲无怒无怨,除工作以外的话几乎什么都不说。他也不是不配合治疗,但绝不是积极配合治疗,需要检查了就躺下检查,需要打针了就默默的躺下打针,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就那么一声不吭的任凭他人折腾。费多嘉离开一个月,他一次笑脸都没有过,甚至连敷衍的微笑都见不到。
米洛河和方医生进病房的时候,邵柏楠正倚着病床盯着电脑看邮件,楚青紧张的站在一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看着他。米洛河皱眉,上前端起电脑说:“说了今天要好好休息的,你怎么又看,楚青你也是,都给你叮嘱过了,我一刻不在你就放任他胡来。”
“不关楚青的事儿,洛河,电脑给我。”邵柏楠坐起来伸手要。
“不行,你好好躺下,马上打针,一个手也不方便不是?”
“洛河!一个手能动鼠标就好,给我电脑,我要工作!”邵柏楠严肃起来。
“小楠,别这样,洛河也是为你好。”方医生也劝。
“我知道,每个人都为我好,我懂!可是求你们了,让我工作吧,这样才能忘了小嘉,不工作我会疯的,我会疯掉的!”邵柏楠强咽苦水,哀求。
“邵哥……”米洛河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月来,只要不工作,他就呆呆的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而每当这时,他失落的眼神绝望的神情让每一个看着他的人都感到痛心和空洞,十分难过。
正无奈的对峙着,病房门打开,除了邵柏楠都愣住——邱一渔!
邱一渔的样子看上去疲惫不堪,他走进来,礼貌的说:“对不起,打扰你们一下,我有事想和邵柏楠说,三位麻烦回避一下。”
三人看向邵柏楠,他点点头,方医生迅速的将药配好扎进他手里,和洛河楚青退了出去,米洛河临走攀住邱一渔的肩:“哥,不要太过分了好吗?”
“放心,我不是来找事的。”邱一渔点点头,看着他们关门出去。
邵柏楠不看他,只盯着天花板问:“还来找我干嘛?消息都公布了,做你应该做的去吧。”
“多多去哪儿了?”邱一渔开门见山。
“我不知道,我凭什么知道她的事儿?你看到了,我什么都做不到。”邵柏楠已经麻木不堪,怎么样都好。
“你怎么会不知道?她怎么可能不告诉你?我找了她一个月,她就像故意躲着我,邵柏楠,其实你也好狠,明明早都离了婚,却一直隐瞒,终于让我做了不可挽回的错事!我被你骗的好苦。”当得知他们离婚的真正时间,邱一渔惊怒的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早知他们已经没有关系,自己怎么可能犯下让费多嘉不能原谅的错?早知他们没有关系,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出那么卑鄙的事,让她再也不愿面对自己。
邵柏楠侧过脸,终于看向他,盯了几秒,忽然鄙夷的嗤笑:“邱一渔,你还觉得是我的错吗?我警告过你,要得到她就要用她能接受的方式,你呢?你做了什么?”
邱一渔拳头紧紧攥起,思忖片刻,说:“好,既然被你耍了,我认输,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我自己会找到她的!”
邱一渔头也不回的离开,看着他的背影,邵柏楠虚弱的闭起眼睛,轻声叹息:“小嘉,你在哪儿?还好吗?我这下是真的伤了你,让你连一个消息都不愿告诉我?其实我何尝不是和邱一渔一样的混蛋呢……”
(二)
米洛河正在H市会所的工地检查施工进度,邱一渔那天离开医院的时候也跟他谈了很久,会所不能停办,但他要出趟远门,而所有的一切都暂时交给米洛河打点,和邵氏的合作也可以继续,而监察室当然没必要再留人,本来那儿就不是为了工作建立的。未免员工受到邵氏合作方不必要的责难,他的不出现反而是对自己的员工负责。米洛河没有留他,他苦苦等待费多嘉那么多年眼看已经可以在一起却终是要分开,他的不服气不甘心米洛河很明白,但他同时更知道,他这一年的所作所为不仅伤害了费多嘉和邵柏楠,其实更是伤害了自己,他要放下一切去找费多嘉,并不是为了继续纠缠,而只想得到她的原谅,起码,不要因为这一年而毁了两个人过去十几年的美好回忆。邱一渔走的时候没有给任何人说,带着满心悔恨走了的人不值得被人热切相送,直到米洛河两天后去找他,才知道他已经踏上追寻费多嘉的路,去寻求心灵的解脱。
正看着图纸,方医生突然打电话过来,着急的说邵柏楠也不见了!
病房里,米洛河和方医生看着护士和楚青,听她们紧张的叙述:“才给他拔了针,让他休息,谁知道再来他就不见了!”
“我也不知道。”楚青急坏了,也委屈的说:“先生说他想吃火龙果,然后他就睡下了,我想趁他睡着的功夫去买点儿,谁知道他怎么就……”
“楚青我先不说,你呢?”方医生生气的对着护士斥责:“电动轮椅出去你也看不见?!”
“刚才护士站就我一个,我就去打了个水……”
“算了算了!说多了也没用,你先去问人吧。”米洛河理智下来,让护士出去打听,又对楚青和方医生说:“老方你忙你的去,楚青往回家的路上找,我去单位那边,不停的打他电话,有什么情况互相赶紧通知!”费多嘉临走前将邵柏楠治疗的事郑重的交代给米洛河,如果他真有什么意外,自己怎么向多多姐解释呢!
几人分头去找,都不停的打着电话,打得通却没人接,米洛河真是要疯了!冬天的黄昏时间就已经天黑透了,正赶上下班高峰,人流车流都多的不行,邵柏楠从这次住院开始才使用电动轮椅,这还没用熟,万一出了事怎么办?正想着,忽然电话有人接,米洛河正想说话,那边不客气的先问:“您是这个残疾人的家属吗?”
米洛河一惊:“您是?”
“XX区派出所!他喝多了,和轮椅倒在顺城巷的路上被人发现报了警,他现在在我们这儿,来接吧。”
喝多了?!米洛河头皮发麻,烟酒是最损害神经的,他刚刚得到缓解的脊髓神经怎么能禁住酒精的侵蚀呢?米洛河开车就往派出所去,一路堵着总算半小时就赶到了。
“你是他家属?”警察看看米洛河身份证,示意他进去:“问他什么都不说,就一直在说胡话,来了赶紧带走吧,这么严重的残疾人怎么能让他自己胡跑,而且咱们地区有规定,电动轮椅不能独自上路!”
米洛河赶紧听话的点点头,冲进平时拘留犯人的办公室,一股恶臭袭来,定睛一看邵柏楠从腹部往下全都湿了,裹着下身的布套已经胀的不像样子,不用说,醉酒后大小便失禁,都漏了出来!米洛河抱歉的冲警察微微欠身赶忙跑过去,担心的说:“邵哥,咱们马上就回去啊,你怎么喝这么多酒,你的身体哪能喝酒呢!”
“小嘉……”邵柏楠被米洛河拍醒,迷迷糊糊的叫出一声,又接着喊:“小嘉,你去哪儿了?别不理我啊小嘉……难受,我难受……”
“哥!邵哥!你忍会儿,咱们马上就回。”米洛河说着就要抱起他。
谁知,还没等被抱起,邵柏楠先拽住米洛河的衣服,睁开眼睛看看,又倒下去:“洛河,小嘉去哪儿了?我打电话了,我打了!她哭……她一直哭……洛河,我活着有什么意思?!”邵柏楠不断拍打着自己,丢掉的戒指从领子里滑落出来,邵柏楠紧紧握住他一刻也舍不得撒手。那天邵柏楠丢了的戒指,费多嘉跑出去找了两个小时才从草坪里翻出它来,临走时将它依然放在床头,当邵柏楠看到时,痛彻心扉却不肯再带,找出一根银链将戒指套成项链护在胸前,每天都要紧攥着才能稍稍安睡。
“你给多多姐打电话了?”米洛河知道他心中的苦,却怎么劝他都不听,终于,醉酒后还是克制不住了吧?
“打了……我不知道说了什么,我这是混蛋,我怎么可以再打扰她?!听见她哭,我生不如死!”邵柏楠揪着头发不停的摇晃,米洛河用力按住他,平息下来又说:“34天,34天没有见她,34天没有她的消息,34天我,我居然还没疯,我不敢闭上眼睛,全是小嘉,满眼都是小嘉……喝酒就可以睡着了吧?呵呵……她说她想我,我却什么都说不出口,我什么承诺都不能再给她,我凭什么想她?!洛河,去,告诉她别理我,别当真,我只是按错键拨错人了!为什么……为什么是我?34天啊!我好难过,天天数着秒过,我撑不住了洛河……我的心好疼,裂了的疼……”邵柏楠揪着心口,衣服都要撕烂一般。
“哥,我带你回去,别说了……”米洛河的眼泪都随之掉落下来,不管脏臭一把抱起邵柏楠打开车门将他放进去,和警察匆匆交接几句,塞进轮椅开车回到医院,这一路邵柏楠一直半醉半醒的叫着“小嘉”,每一声都喊得人心碎,直到他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