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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锦囊“衰”计(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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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里,许老爷几度出城拜访崔复,但都被家丁以老爷染病不能见客拒之门外。许老爷于是旁敲侧击托朋友前去,依然都吃足闭门羹。许老爷回城后,得知三日前所召集合买土地的其他三家生意伙伴已马不停蹄赶到了苏州城,便前往两家落脚的别馆商讨对策一夜未归。

父亲的期限越来越短,主要参与者却不肯相见,诸多生意朋友又不肯连名,明如许摆明不会加以援手也就算了……但她唯一的消息管道是小白,自从前夜里莫名其妙地突然对明如许那些纸醉金迷的劣迹感兴趣之后,这两天她就再也没见过他的人影。

——但是但是!小白他终于回来了!

许心湖急步如飞,半刻不停地一路从厢馆来到小白住的客房门前,径直走到床边两个侍女扶着的白衣人影身后,这才猛然停住脚步,见了小白,许心湖开口便不客气道:“你去哪里了?”

见小白不回她话,她便推了小白背一下道:“喂,不见就算了,现在不答我的话是什么意思?”

谁知她一推,小白便软弱无力地倒了下去,两旁侍女扶都扶不住——幸好他倒在床上。

妙允上前劝道:“少奶奶,白先生刚刚回来,有话慢慢说。”

许心湖莫名其妙道:“我……我只是轻轻地拍了他一下……”

两个侍女却丝毫没有被吓到,只是一边帮小白翻正了身拖靴一边说:“少奶奶不用惊慌,白先生没事。”

没事?……许心湖走近一看,才是真的被吓住:眼前这个满身酒气的一摊烂泥,是小白吗?

“看样子,先生喝醉了,等先生醒了我们再来吧。”妙允看了看小白,转头对许心湖道。

“……开什么玩笑?”

许心湖看着不省人事的小白,根本想不通:因为她认识小白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他喝醉过,更不要说是醉到不省人事;用小白自己的话说,他借酒是为了怡情冶趣,过便不及了,还是清醒些好……但是说着这样话的小白,居然喝醉了?

许心湖问两个侍女:“先生为什么醉成这样?”

侍女答到:“听送先生回来的人说,先生这两日都在醉月楼和朋友们度过,一直到今天早上。”

“醉月楼?”妙允不知道那是什么酒楼,少奶奶找来找去也忘记了找这里。

但许心湖却一脸不相信,道:“是妓院。”

妙允一听,突然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许心湖看着躺在床上一脸满意笑容的小白,突然想到了什么:前夜里,小白问了她许多明如许的败家事迹,更一副什么都明白的样子,原来就是将明如许那些败家的招数都学了起来——真是好的不学坏的学,偏偏又是在这个时候。

许心湖道:“妙允你留在这里,先生一醒来,你就通知我。”

许心湖转身离开后,妙允看了看小白,叹了口气,便拿起搭在盆边的湿锦布帮他拭面。

两个侍女也渐渐聊开:

“看不出白先生这样的斯文君子也会留连烟花之地啊。”

“是啊,我还以为白先生和那些公子哥不一样呢……”

“唉,日久见人心嘛,反正现在小姐也嫁人了,先生他……”说到这里,侍女看了看妙允,突然不说下去了。

两个侍女忙完,和妙允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妙允听的明白,却不作多想,捧了水盆要出房门。谁知她前脚一出房门,便迎面遇到站在门旁不知多久的万世,她还不及开口,就见万世好奇地问:“听说白先生在妓院里两天,是不是不真的啊?”

妙允点点头。

“那刚才她们说的……白先生喜欢嫂嫂,是不是真的?”

妙允不知如何作答。

“我知道了,”万世突然想通了什么, “这白先生一定是为了接近嫂嫂,所以才常常出现在嫂嫂周围,更以嫂嫂先生的身份混到明家,但是现在看见嫂嫂家的人都那么敬重明大少爷,所以他一定是心生不满,才跑去妓院……哈哈,他们两个之间一定不单纯,有问题,一定有问题!太好了!~”

妙允不知道万世在说什么太好了,只见万世自言自语完了,便欢喜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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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妙允终于回到许心湖房中,手中拿着一个囊袋,面上却有些愧疚之色。

许心湖正想去看小白,见到妙允回来,便问道:“先生醒了?”

“醒了。”

“好你个小白。”许心湖起身准备出门。

“少奶奶不必去了……”

“为什么?”

“先生已经离开了。”

许心湖莫名其妙地看着妙允,“离开?他刚醒来就离开?他不知道我在找他吗?”

“先生知道。”

“我们去拦住他,我有很多话要问他。”许心湖越来越想不通。

“先生已经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现在怕是找不到了。”

许心湖哭笑不得地坐了下去,道:“他这个人是怎样,明明知道我……为什么总是在关键的时刻就不见人影?”

妙允将手中囊袋拿出,“先生说他明晨便会回来,在这之前如果少奶奶不要轻举妄动,当遇到实在无法应对的难题,便拿出这个锦囊依计行事。”

许心湖拿过锦囊,看了一眼,便丢在桌上,赌气道:“我现在就遇到了难题——小白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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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朗气清,市井繁华,嘈声不绝。

小白来到车市一间店门前,正打算向老板租借一辆马车。问起价钱时,得知小白要去的是临镇,老板便说一两银子,小白笑着摇了摇头:“老板莫要消遣在下了,在下一介书生,布衣紧带,哪来的一两银子?”

“没钱还租什么马车,走着去吧。”老板不屑道。

“我这事虽不紧要,却也重要,老板何不行个方便?”小白依旧笑着。

“有钱就有方便了。”老板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小白无奈地笑了笑。

“我借给你。”听到身后的清亮声音,小白不用转身都知道是谁又在搞怪。

小白转身,见了一身青衣的俏皮小姑娘,又见了她身后宽棚高顶马车前坐着的大胡子车夫,笑问:“可是免费?”

“当然不是了,这不合规矩,租我的车不需要你付租金,但要你付吃住,你可愿意?”

“在下怕是更付不起了。”小白苦笑。

“唉,先生别谦虚了,几万两的人参丢进湖里都不眨眼,这城里的销金窝也足足住了两天,区区几顿饭你又怕什么?”

小白知他在调侃自己,便干脆放弃:“我说不过你。”

“先生请上车吧。”

小白来到车前,看了看两匹高头黑马和质朴的车身,又看了看宽厚的车轮,才上了车。一进车内,便见宽敞的车内三壁镶了软锦,车中有一钉在车板上的桌几,车地板之上围着桌几是两个松软舒适的棉榻。至于桌几上,瓜果茶点,早已久候多时了。

小白坐在软榻后,看着刚刚坐在自己对面的万世道:“原来这车从外面看似普通,内里却有乾坤。”

“当然,这是我花重金借来的。”万世得意道。

“小姐要去哪里?”

“还没有想过,不如……我们一道啊。”

小白若有所思,笑道:“我若说不行,就坐不了这么舒服的车了,是吗?”

万世歪了歪头,笑得可爱又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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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上,万世的问题从来没有停过,只是不管她问什么,小白都一一回答。而万世的话题,也始终都围绕在她对小白行径的不解之中。

万世双手托腮,搭在桌上看着满面悠然的小白,道:“所以这几年跑江湖的积蓄都花在那一根救命人参上了?”

“对。”小白淡淡一笑。

“那你知道那是真的人参后为什么不怪我呢?”万世好奇。

“人谁无失?小姐也是出于善意,我不会怪你的。”

“但如果……”万世眼中聚神,诡黠地看着小白,“不是过失呢?”

听到万世这句话,小白收起折扇,想了想,只是笑笑,却不说话。

他不说话,万世可有话要讲:“白先生之所以不再提这件事,并不是因为不怪我,而是因为心湖嫂嫂吧?既然心湖嫂嫂并不是真的得了怪病,那人参的事也就不用多生枝节,反倒令她知道后又再生事端;而且先生清楚,嫂嫂的心智并不如我,若真的杠上了台面,只会令嫂嫂在明家多树敌人。”

小白听了只是笑笑,还是不说话。

万世不免好奇起来,“奇怪了,我要是猜得对,你应该有话要讲啊;我要是猜得不对,你更不会不讲话了啊……平日里先生和嫂嫂无话不谈,怎么现在对着我,话就少了呢?”万世想了想,突然有点失意道,“先生是不是很讨厌我?”

小白摇摇头,终于开口道:“小姐说的头头是道,洞悉一切,我实在无话可为自己辩驳。只是我确实没有骗小姐,我没有怪小姐,更不会讨厌小姐。”

“你不讨厌我?”万世想不通。

“小姐虽然古灵精怪喜欢捉弄人,却是真性情,遇到不平事也会全心相助……小姐捉小偷的事这两日我也有所耳闻,只是小姐习惯了前呼后拥、随心所欲,容不得半点不如意。”

“我哪来的不如意?”万世听到“不如意”三个字,突然眼神很认真,“我看不是我不如意吧?我知道先生喜欢嫂嫂,又苦与身份之别不敢说出来,最后嫂嫂嫁了明大少;偏偏嫂嫂就是看不出,这次回来先生就是因为看到明大少被许家上下捧如明珠,才会跑去借酒浇愁寻花问柳吧?”不如意的应该是他吧?

小白有些走神,直到她讲完盯着自己,他才回了神,呆呆地问了句:“小姐在说谁的事?”

万世自讨没趣似的,怒道:“当然是你白先生啊!”

“哦……”小白迟钝地点点头,“原来是在说我,我的什么事?”

对话到此结束,因为万世实在无力和他再讲一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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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福江镇东街一座堂皇府邸门前,万世和小白下了车,迟星瞻也跳下车来到万世身边。

小白来到家丁面前,递上一张拜帖道:“劳烦小哥通报一声,三江会馆学生白一道代表会馆前来拜访老爷。”

家丁看了看帖回礼道:“对不起公子,我家老爷染了疾病,暂时不能见客,公子请回吧。”

小白疑惑道:“老爷身体抱恙?在下特从三江会馆拜访,这下更忧心了,可否请小哥通报一声,不然在下难以回去复命。”

家丁想都没想,直接回绝道:“公子挂心了,我会将公子意思转达老爷,但是老爷怕传及他人,亲自命小的回绝来客,对不起,公子请回。”

“那大夫可有说你家老爷何时会好转些?”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

小白无奈地转身,远远看着的万世眼神转了一转,突然转头在迟星瞻耳边说了两句话,只见迟星瞻忽然退了一步,一直摇头道:“这不行、这不行、绝对不行!”

万世叹了口气,伸手从腰间拿出一锭金元宝,在手边晃了晃,迟星瞻见了,顿了一下,继续摇头道:“这不是钱的问题……这绝对不行!”

迟星瞻说话间,万世手上又多了一锭元宝,两锭元宝在阳光下金光闪闪,无比动人……

“呃……这种事我没有做过……万一……”

万世双手举着四锭元宝,耸了耸肩。

迟星瞻拿过元宝,很肯定地点点头道:“放心吧大小姐,我一定尽力!”说完,迟星瞻牵着马车独自走了。

小白见迟星瞻牵马车走了,便问万世:“迟兄弟去哪里?”

“不要管他,”万世拉着小白,“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好。”小白一口应了。

两人来到镇上,万世逢人便问镇上最好的酒楼在哪里,这让小白脊背发凉,可惜他还来不及拦住她,她就已经先行一步冲进了目的地——镇上最好的酒楼,也是镇上最好的客栈。

小二一见来人,便招呼二人上楼,边引边问小白:“两位要吃些什么?”

小白刚想说来些清淡便好,就被万世抢先道:“这还用问吗?你们店里最好的酒菜,随便来几个就是。”

小二看看男主人,只见小白无奈地笑笑,算是应下了。

两人坐好,酒菜上好,小二又被万世叫住:“准备一间最好的房间。”

小二被她一句话说的呆住了,怪眉怪眼地看了看眼前这个黄毛丫头,又看了看她对面这个和她相仿的小子,心理眼里都是纳闷:怎么现在的丫头小子都这么直接不知含蓄……一开口就是“一”间房……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万世虽然不知道他到底看什么,只是觉得他慢吞吞的。

小二被她一喝,立刻笑着下了楼去。

万世不满地对小白道:“你觉不觉得这小二鬼鬼祟祟的么?”

小白虽然都看在眼里,觉得小二满有趣的,但是万世这样一问,他倒觉得万世比小二更有趣。

“你笑什么?”万世边吃边问。

“小姐要在这里住?”小白问。

“不是啊!”万世看看旁边没有人注意他们,便小声对小白古怪地道,“等下你就知道了,一定会非常开心。”

“和我有关?”小白莫名。

“对啊,”万世含蓄地道,“你不是很想一个人吗?但是人家不肯见你呀?”

“那是我老师的朋友,我今日来拜访,不巧老人家身体不适,不能算不肯见。”

“白先生你太单纯了吧,”万世有点受不了他,“你要拜访的老人家呢,怎么看都是个大户人家,这样一个大户人家,老爷生病这样的事,怎么会由一问三不知的守门家丁来传达呢?这分明是管事的份内呀;而且就算老爷生病,也不至于不论来者概不待客,这实在不是大户人家的待客之道啊。”

小白点头赞成道:“有道理。”

“所以啊,我们要先发制人。”万世又一得意智谋杰作。

“先发制人?”

“以逸待劳。”

“以逸待劳?”

“等他有空来见你,不如我们去请他来。”

“但他怎么会自己来呢?……”小白刚说罢,便立刻想到什么,似笑非笑地看着胸有成竹的万世,“小姐这么帮我,我该如何谢你?”

“不用谢的,这是还你的。”万世笑道,“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这位老爷不肯见人呢?还是不敢见人呀?”

小白笑而不答。

迟星瞻在两人酒足饭饱后来到店中,还扛着一个又厚又重的大包袱,可是一见到万世就被劈头训斥:“为什么这么慢?”

迟星瞻有些气喘地回道:“没有人告诉我这老爷子这么胖,你更没有告诉我‘最好的酒楼’是哪一间,我要来总要问个明白。”

“我看你的功夫也不过如此,跑个几条街就喘成这样。”

“好哇,大小姐既然这么说,那大小姐自己来扛试试吧。”迟星瞻非常不满他的武功被质疑。

“本小姐花钱请你来和我吵嘴的吗?”万世不满地抬头看着迟星瞻。

“大小姐你花钱请我办的事我都办到了,像这种有背我道义的事我都帮你办了,你居然还嫌东嫌西?”迟星瞻更不满,“我只为你工作,又不是卖身给你,你的功夫好也不至于当初被我一脚踢飞呀……”

“你说什么你?!”万世气得跺脚,冲上去打他。

迟星瞻只得扛着包袱四处闪躲,还一直大叫:“别打了~别打了~老爷子都被你打散了~~~~~~”

小白无奈地笑了笑,这客栈突然热闹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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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世和迟星瞻将老人家放开并解释后便出了房间,而小白则关上房门和老人家说起话来。

万世边走边想着什么,迟星瞻见了便问起,万世便道:“你不好奇吗?”

“有什么好好奇的?”

“你刚刚也看到了,那老爷凶起人来多精神啊,哪有半点病样?为什么他明明健康却不见人?白先生说只是代表老师前来拜访,又为什么知道我要绑他尊敬的长者来他都没有说我半句?还有啊,一个单纯的拜访,又为什么要关起门来说话?”

“……也是啊,可是这不关我们的事吧?”迟星瞻也觉得她满有道理的。

“当然关我们的事啦!”说罢,万世停住脚步,突然拉起迟星瞻快步前行。

“去哪里?”

“去吹风晒太阳!”

“好啊好啊~”迟星瞻开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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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风晒太阳?

试问有什么地方可以吹风晒太阳吹到他胡子都乱飘,晒到他眼睛都要睁不开还躲不掉呢?

坐在房顶上看这条街上的行人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再转身看看坐在瓦上专心俯首看着房间内状况的大小姐,迟星瞻突然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江湖中的正派人物了。

虽然万世听不明白他们在讲什么,但她可以肯定,这绝不是长者和后辈的闲话家常:

老爷子喝了小白的道歉茶后,陈了陈气:“你们这些年轻人,太胡闹了。”

“老爷教训的是。”小白全认了。

“你是三江会馆郑为忠郑先生的学生?”老爷子打量着他。

“是。”

“你真的是代表会馆拜访我的?”

“不是。”

“那你来是为什么?”

“只为请老爷喝杯茶。”小白举杯先饮。

“就为喝杯茶?”

“是啊,老爷是江南屈指可数的茶叶名家,我本来想请老爷喝一杯上好的茶,”小白放下茶杯笑了,“可惜这茶潮了,泡再久也不会好喝。”

听到这里,老爷子突然起了戒心,“年轻人,阅历尚浅,话可不要乱讲。”

“老爷教训的是,晚生班门弄斧了,受教。”小白前话刚受老爷子的用,后话又引起老爷子的脾气,“不过晚生虽然浅薄,却也小心,反观许多老前辈资历颇深、老谋深算,去算来算去被人算计,更要推卸责任。”

“你这小子!”老爷子怒地拍案而起。

小白笑了笑,道:“不过也不至于无药可救……”

老爷子听他话中有话,硬生生问道:“就凭你?”

“老爷子不妨先坐下听听,不顺耳了,起身走了便是;若是顺耳了,以后就不必再咒自己抱恙了。”小白语弊,老爷子沉思一下,便小心地坐了下来。

“有话快说。”老爷子语中带着急噪和不屑,他始终觉得眼前这个少年人是解不了他燃眉之急的。

“说来很简单,茶叶已过了江,当然是死无对证。任你多么好的口舌,也不会胜出一语半句。最聪明的做法就是让他们先自乱分寸,摸不着头绪——也就是推卸责任,转移目标。”

老爷子听他这几句话,突然笑了起来,双目如炬:“想不到你这小子还有点本事,世人对我并不理解,你却正中要害。继续说。”

见老爷子愿意听他说下去,小白便道:“我虽想通了,你的老朋友却没有想通,三番四次来找你要问个明白,他却不知道,答案就在他身上。你不见他,一来因为他还没想通,二来现在还不是你出面的时候。”

老爷子只“哼”了一声,便不再作反应。

“我若没猜错,你现在是在等你的老朋友们想通一切,然后以现在这样和你对立的立场,先裴家一步集合众人资金将你的土地过继回收,这样才能真正化解这场危机。”

老爷子表情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语带笑意的年轻人,眼中不免多了一丝惊讶:“你……我看轻你了,年轻人……”

小白却一笑了之,“先别急着夸奖晚生,晚生只是觉得这计策是上策没错,但不巧江南商会只给了他七日之限,我猜你没有想到会有这么急吧?”

“七日?这……”老爷子猛然觉悟为什么那位老朋友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三番四次来寻他,可惜他闭门不出,却不知这已是燃眉之急,“如今还剩几日?”

“三日。”小白道,“三日之后,商会联盟便会依朝廷法令,一切后果不以商会名义保全,全由你老朋友一人负责。”

“这件事怎么会连商会都拖上呢?不应该这样的……”老爷子愁眉不展。

“既然裴家有本事挑起这样一个轩然大波,自然会稳操胜券,见招拆招。”

“那我……那我岂不是害了他一家……唉!”老爷子怒击茶案,悔恨不已。

“老爷不必着急,此事还有转机。”

“请说!”老爷子急道。

“这件事还是要由老爷你出面,但你并不需要和商会的人碰面。我想老爷也知道,若是不从裴家,表面上只是你那位老朋友或倾家荡产或身败名裂的问题;但为了避免这种结果,他唯一的退路就是代表你卖掉这块地给裴家。可实际上,面面相关,众家牵扯甚远,其实这几日许多商家不肯连名商会力保他的原因多数是因为不希望他最终得到前面的结果,忍一步退一步,虽然难以接受这无妄之灾,但事情就会解决。可更深层想,你的老朋友也有他自己的想法,首先他若退一步替你挡了,等于是坏了你这些年来建立起来的信誉,这是默认你们的茶有问题;再者,裴家大兴此举,并不是单单为了你一家的土地,一旦你的地被低价收了,江淮一带几家的茶地地价都会因此下降,现在裴家无形中也将你的老朋友拉下了水,那将来,以你的老朋友马首是瞻的几家伙伴也就等于多了隐患。至于江南商会,经由此事,从此定会人心惶惶,商会中再不敢有人对裴家轻举妄动。不出十年,以裴家现在的能力,一定会借由这块地之事为踏板,逐步深入,到时不要说是商家,就连整个商会只怕都会被动摇。”

“你的老朋友现在虽然孤军奋战,但最迟明日,他一定会集结其他几家联合资金以求保全土地,可这样一来,你的老朋友就没有时间发信给江淮衙门,而到时江淮府一定已经迫不及待定了你朋友的案,然后赔偿裴家。而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成就了裴家,而毁了你的朋友。”

“说的不错……”老爷子更加悔恨。

“我想老爷也想过了,这位老朋友的女婿的父亲是位大人物,在商会举足轻重,定会全力帮助。但偏偏,这件事,他的女婿却半点忙都没有帮过。”

“这……”老爷子怎么想也想不出所以然。

“除了我也不清楚的私人原因之外,恐怕这也是对商会的交代。由他家出面,虽然立时可解,但其师出无名,而且此风一开,地位和信誉都会动摇;这一发牵了,便会动全身,裴家将来从中挑剔,只会将这把火又烧到你老朋友的女婿家,这就实非江南商家的幸事了。”

老爷子点了点头。

“如果你不想见到以上的结果,晚生有一个办法,简单说来,就是‘弃车保帅’。”

“弃车保帅?”老爷子沉思半晌,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

“今日老爷你回府后,便发一封信给商会,说明利害,并说明你已与你的老朋友会过面,商量之下,决心一力承担自家商业信誉不怕对峙公堂。”

“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是要打这场有输无赢的官司?”老爷子突然觉得这是自杀行为。

“不错,这场官司一定会输,但老爷你只需照打不误。不止如此,你还要广传于外你从未做过有损信誉的事,并且找来最能说会道的人代表老爷为你打这场官司,即使所有人都说这是必定会输的官司,老爷也要表现的理直气壮。”

“这听来十分滑稽。”老爷子不敢苟同,问道,“可为什么要我谎称与老朋友商量过呢?”

“兵行险招。”小白解释道,“这封信不早不迟,会赶在期限之前送到商会。到时你再与老朋友相会表明态度,他自然会重新站在你这边。而那时,他们便已过继了你的土地,这笔集合的资金便是你的救命稻草——你的半成资产再加上这笔银子,即便输了官司,也能撑过去。到时裴家得知土地已经归他人名下,而你却四处宣扬要打官司,纵然文不对题,裴家也无法再打那块土地的主意。而你的官司,也会提醒所有商家从此警惕裴家,下一次他们便再难下手了。”

“原来如此……”老爷子豁然了些,“这样确实是上上之策,只是……我虽非倾家荡产,但五成资产的损失也是大伤元气,纵然可以帮了朋友和自己度过难关,但我岂非自断了前程?”

“不错,接下来才是重点。”

房上万世听得兴致勃勃,完全忘记身旁的迟星瞻,更不知道此刻的他早已被太阳催眠地睡了起来。

“接下来?这怎么说?”

“首先,官司打完,你便要广散消息,十年之内,你要双倍高价再次买回这块土地。这样一来,裴家纵然想要再收这块土地,也会被你生生把价钱给抬高的。”

“妙!这下就可以让虎视眈眈的裴家死了这份心了。”

“第二,失去的这块茶地每年的损失也要心中有个帐目,还有那五成的赔偿,要从开源节流的方向考虑。节流时将这些损失计算化成年损失,每年从内部运作管理上消化掉,这些损失帐目不会超过十年。开源时,一来继续从其他几处府上的茶地继续产茶销售大江南北,经过这件事,更要多做功夫,博得美誉,以小搏大博得市场;二来,南茶北销这几年虽然增长迅速,但因为好处多多,越来越多的商家投入之中,北方的南茶市场几乎快要满到极限。这种情况下,老爷这个时候抽身也算好事,不需要像以前一样投入半成茶叶到北方贩卖,而是可以选择一条更宽敞的路——丝绸之路。”

“丝绸之路?”老爷子简直惊讶至极。

“西域和我朝这些年贸易往来频繁,西域人民非常喜欢我朝运送过去的茶叶丝绸香料之类的东西。我想老爷知道每年产铜造船的收益是多少吧?”

“产铜造船?每年大概七十万两,这有何干?”

“在西域,茶叶非常受欢迎,而且当季的茶是价最高的,每年丝绸之路可获益产铜造船的半成以上,更不需要担心沿途官税,因为往来货物只需交贸易两处的过境关外的赋税。按这样的速度,三年回本,五年收益,七年就已经胜过如今了。”

“这我也想过……只是,这丝绸之路虽然收益颇为吸引人,但风险很大。”

“这一点老爷不必担心,晚生走惯江湖,认识一些精于此道和熟稔西域往来货物的朋友,有几位更是丝绸行家老字号,收益此道七八年。只要老爷愿意,晚生自当出面介绍。”

“你真是个妙人——妙人啊!”老爷子听到这里,不觉拍案而起。

“老爷过奖了,晚生只是想要略尽绵力为老爷分忧。”小白起身笑道。

“你这计策妙极了,目光长远,滴水不漏,思绪缜密,简直是救了我,更救了我的朋友!”老爷子激动道。

“老爷不必担心,如果遇到了难题,请尽管找我。”

“可是,我要怎么找你?”老爷子根本不知去哪里找他。

“老爷只需要到镇上的‘七分绣’绣庄里,寻了老板便道是白一道的朋友,他们便会告诉我的。”

“‘七分绣’?那你是……”

“‘七分绣’的老板是我的朋友。”小白笑道。

老爷子看着他,满面狐疑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这样帮我?”

“不瞒老爷,晚生不才,到现在都只是个混在市井间的戏法小生,偶尔还……兼差教书先生。”

“呵呵——”他的一句职业介绍,倒令脾气一直很大的老爷子突然笑了出来,“既然年轻人你这么说了,我便当作是吧。不过你这份大恩,我是不会忘记的。”

“老爷不必谢我,晚生只是……只是不太赞成那些需要强迫他人来了却自己心愿的做法。”小白说这话的时候非常不像是认真的。

“我明白了。”老爷子点点头,眼神中早已满是欣赏,话锋一转,突然道,“白公子,你不嫌弃请来我府上小住几日,我也好尽地主之谊,而且我看你年岁和我小女儿差不多,她相貌秀丽人也大方,应该和你会成为谈得来的朋友。”

“扑——”万世差点要笑出声来,这老头分明是挑中了他当女婿了!

“呃……承蒙老爷错爱……”小白表情有些僵硬,“只不过晚生傍晚前就要上路去苏州看望朋友,已是约定。今日就不叨扰了,日后我还会再来打扰老爷的。”

万世放好瓦片,满意地笑着,又捅了捅睡了半天的迟星瞻。迟星瞻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谈完了?”

万世点点头,满意道:“不出本小姐所料,这白先生果然有问题:平时像个书呆子,做起生意来头头是道,丝毫不比经验老道的商家逊色,有问题;一个教书先生,居然能想出这么绝的点子,有问题;一个变戏法的,认识很多商业大家,更连‘七分绣’的老板都是可以替他传话的朋友,大有问题;他和这老爷子说的这些话,自始至终没有对我们透漏半分,更有问题!”

“恩……”迟星瞻听着听着,点头深思自言自语起来,“……的确是问题很大……”

“他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秘密是满多的。”迟星瞻才说完,就发现万世惊讶地看着他,他知道她想问“你怎么知道的”,还是他先说比较好,“……啊,我是说,被大小姐你这样一讲,我突然有这种感觉了……不过大小姐,说到底,这都是白先生自己的事情,我们是不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身旁的娇小人影又想到什么便立刻跃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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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已是夜色迷蒙,迟星瞻加了件外衣,但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啊欠。

车外冷了些,车内却依旧燃着温暖的火烛。

万世一直留意着小白的一举一动,小白实在不自在,便问:“小姐这是看什么呢,我哪里有不妥吗?”

万世想都不想,突然冒出一句让小白失笑的话:“先生收我为徒吧?”

小白好奇地看着万世。

“放心吧,我不打算和你学文章,我要和你学更厉害的!”万世目光闪烁,“——深藏不露、见人骗人见鬼蒙鬼的招数!”

“啊~”小白双手一拍,大大赞成,“这个我最拿手,小姐真是找对人了。”

“我当然知道你最拿手啦——”万世笑的诡异,“一会儿是市井变戏法的,一会儿是千金小姐家教书的,一会儿又是什么会馆代表拜访恩师朋友的,一会儿又是江南‘七分绣’老板的朋友什么的……”

小白听到这里,恍然大悟:“但都瞒不过小姐啊。”

“那当然!我不止知道这些,”万世笑道,“我还知道你做这么多都是为我的好嫂嫂。”万世又故意酸酸地说,“可惜啊,人家就是不明白……”

“嗯……是个问题……”小白无奈地摸了摸耳朵,话锋突然又转,“小姐怎么知道是和许家有关的?为防隔墙有耳,我自始至终未提及其名。”

“哈,本小姐亲自出马,随便去镇上找家江南商会中的管事人家,软硬兼施,难道还怕问不出来吗?”万世得意于自己的杰作。

“佩服,佩服。”小白是真的佩服她——好象没有她做不出来的事……

看他反应,万世反而有些纳闷,“只有佩服?你不怕我回去后到处乱说吗?”万世见他没有反应,仔细想了想,便突然笑了,“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还有更多的秘密,所以这些在你看来都无所谓,即使我说出去,反而是帮你做了口碑,更让许家上下都感激你……至于我那‘就是不明白’的嫂嫂若是知道了,分明就是帮了你们一把,成全大好姻缘,这不是正好吗?”

小白见她头头是道,只是笑了笑,“五体投地啊……”

万世见他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一个念头闪过:成就他们是不错,这样一定直接可以把她赶出明家,但是……为什么要让她好过呢?……这白先生一副满不在乎,该不会就等着自己来帮他宣传他有多好吧……那不是更便宜了他……

想到这里,万世笑道:“先生,我可以不说出去,但你要老实回答我三个问题。”

“三个啊?”小白想了想,很配合地说,“好。”

“你不要骗我!”

“我有什么能瞒得过小姐呢?”

“这倒是!”万世慧眼一转,问道,“第一个问题:那老爷子是商业老道,老谋深算惯了,就连我爹都常说他是人精,可是今天,老爷子居然被你的计策所撼,可见你比这老滑头还滑头;但是这样的计策,你是怎么想到的?”

“不瞒小姐,我也是昨天才想到的,这还是托明少爷的福。”

“关他什么事?”

“小姐可知道富家少爷们平时都有什么消遣吗?”

“消遣?”万世想了想,“他们能有什么消遣?还不是花天酒地、吃喝嫖赌么?”话音才落,万世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是说……从他们身上可以得到消息?”

“不错,赌坊、酒楼、别馆、歌舞、市井,还有妓院。”

“啊!所以你去妓院!”万世顿悟。

“这便是最直接得到消息的途径。”小白笑道,“消息多了,自然就想到点子了。”

“明大少要是知道他的消遣成了你的助力,他一定会气炸的!”万世笑道。

“不,我只是现学现卖罢了,真正的行家是明少爷和傅少爷。”小白很肯定。

“行家?你说他们?先生你在开玩笑吗?”万世都觉得好笑,“谁都知道他两人游手好闲,就算真是为了什么商业消息,也不用欠别人那么多债啊,你没有见过明大少那厚厚的帐本吧?那姓傅的,更是整日与女人成群,怎么会还有时间关心什么商业消息?这笑话太好笑了吧?”

“妓院和歌舞馆的姑娘们每日都在侧陪伴往来的各种客人们喝酒助兴,这其中最多的当然是商贾富家,酒席宴会上商家之间的消息是传最快最多的;赌桌上的几万两,和一个商业的秘密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明老爷这几年常年在外,更多去不毛之地,傅老夫人多是打理上下,平日更是足不出户,却似乎任何变动都逃不过两家的眼睛……如果两位少爷当真是消遣乐趣也就罢了,但如果不是,”小白笑道,“那我这些便只是冰山一脚罢了。”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镜少爷也不用一直帮他收拾残局了……”万世毫不在意,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你究竟是什么人?”

“在下姓白名一道,小号云珩,家居扬州,学成于三江会馆,曾考过科试,可惜没中榜,于是在市井之间做过半年变戏法卖艺小生讨生活,所以有几个结交的各道朋友,现在是许府小姐的教书先生。小姐还需要知道什么吗?”小白答得爽快。

“你家在扬州?可是我记得大胡子和我说你告诉他你家在明州啊……你在骗我?”万世逼问。

“迟兄弟?”小白回想了一下,“我想起来了,那夜在明少爷家中见过一面,当时各位少爷聊得开心,直到夜深才散,我大概困倦迷糊,口齿不清了吧。”

万世虽然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但却总觉得他说话无懈可击。

“最后一个问题,”一个令万世疑惑至今的问题,“你到底喜欢上嫂嫂哪一点?”

小白笑了笑,缓缓将手指沾了茶杯里的温水,在桌几上慢慢画了一个长长的“丿”。

万世看了,狐疑地问:“这是什么?”

小白淡淡小着,答道:“这是‘长’。‘长’者,天生我材必有用。”

“我不懂。”万世摇摇头。

小白于是又沾了水,用手指在“丿”的旁边右接着画了一个稍微短些的反方向笔画,道:“这是‘短’。‘短’者,喜怒哀惧爱恶欲。”

万世看看桌上的两个笔画合成的字,疑惑道:“人?”

小白在摇熠的亮烛光中,不由地一边回忆一边说着,“我的双亲是平凡的百姓,两老最大的愿望便是希望我得中举士,在朝为官。可惜我当时年少气胜,不肯循规蹈矩;虽喜欢筛风弄月,却无心及第,于是落榜。两老于是帮我说了家姑娘,要我成家立室安心读书继续考取,我当时固执得很不肯就范,自己跑到姑娘家家中退婚,也害姑娘家失了颜面。父亲知道后怒不可遏,便将我赶出来了。”

“没想到你斯斯文文,居然也这么叛逆。”万世若不是听他自己讲出口,还真以为这是正在说别人的事。

小白无奈笑笑,“我游走街市,和市井认识的朋友学了戏法,开始谋生。虽然勉强过活,但在市井时间长了,遇到许多不平事,想通许多,看开许多,更长大许多,于是又觉得自己愧对父母,但又不愿意就这样毫无成绩地回去。那时我很迷茫,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下一步要去哪里,在想难道就这样变一辈子戏法吗?直到有一天,街上有个姑娘看了我变的戏法,笑得很开心,后来还请我去她家中作客变戏法给她解闷。她家中人都十分好客,也不在意我的身份,她的父亲更夸赞我很有才华,变的戏法很好看。我只觉得这是客套,她父亲似是看出我的疑虑,用笔在纸上写了‘人’字,对我说:

‘人有一长必有一短。长者,天生我材必有用;短者,喜怒哀惧爱恶欲。人人都是一样的,便没什么可计较了。’”

“那位姑娘就是嫂嫂?说话的人是许老爷?”

“不错。后来我便明白,为什么她每次看我变的戏法都那么开心地笑,因为她是真的在欣赏我的戏法,而不是在乎自己和我的身份。那时起,我就觉得他们一家很特别,而她更特别……”

万世听着他的叙述,心中居然会时时产生共鸣,一种暖暖的,若有似无的感觉,还有那个在山顶看着自己的淡淡的身影,“……对,只有他是特别的……”

小白看着出神的万世,突然笑道:“我这样解释,小姐还满意吗?””

“可是嫂嫂现在成亲了,你难道不想要抢回来吗?”万世在情义上是绝对支持这种疯狂的行为的。

“不想。”小白坦言。

“不想?那你为什么还要呆在嫂嫂身边?”

“如果她不再需要我,我会自己消失的。”小白虽然在笑,但心里很清楚:现在的许心湖虽然嫁给明少爷,但心并不在明少爷身上,如果有一天她的心定下来了,那么不是她离开明家……就是他小白离开许家。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我不懂。为什么喜欢都不去抢呢?换了本小姐,只要是我喜欢的,绝不会让给别人半分。”所以万世绝不会让许心湖半分。

小白听了她的话,淡淡笑了,“不知小姐有没有过:当你的目光盯着一个人的时候,她的目光却一直在另外一个人身上——这种感觉会令人退缩,除此以外都是嫉妒和无奈。”

万世不再讲话——因为这是她来到江南后时时都在感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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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城许府华灯初上,这一夜却有些冷。许心湖没有等到小白回来,反而等到明总管的到来。只是明总管来到后,连披风都没有褪去便与他家少爷关起房门讲话。

妙允为几位老爷上过茶后,便出了许老爷书房关门,又附耳听了一阵,才反身疾步来到院外人影的身边:“少奶奶……”

院外的人早已瑟瑟发抖,“好慢啊,你都听到什么?”

“这里冷,回房再说吧。”两人于是疾步回房。

回到许心湖房间,妙允为她倒了杯热茶,便道:“妙允刚进去时,见到几位老爷各个愁容满面……”

“他们说什么?”

“我进去的时候,老爷们都没有讲什么,等我出来关上门后,好象听到老爷说什么明天还想不出一个对策,即使现在有人肯连名什么的也来不及赶在期限之前把连名信送到商会里……还说只能请少爷帮忙,就算不顾颜面也要求他出面……”

许心湖手中捧着的茶是温热的,但此刻她的心却是冷的。

许心湖放下了茶杯,人却是一动不动的。

妙允知道她现在一定在想着什么,便从旁立着并未打扰。

半刻后,许心湖突然起身,四处翻寻,似乎在找什么东西。见少奶奶恢复了精神,妙允问道:“少奶奶在找什么?”

“锦囊!”许心湖手边没有停下一直在找,连床铺都翻了个遍。

妙允于是缓缓来到橱柜前,从里面取出一个锦囊,交到许心湖手里。

许心湖迫不及待打开锦囊,从袋子里面取出一张纸条,快手展开纸条的同时,她突然楞住:“这……这是什么?!”

妙允随之看去,原来这张纸条上赫然写着清朗的四个大字:

“不

色”

许心湖的手几乎都抖了起来:

——不动声色?!

——这算哪门子的锦、囊、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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