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传说中的败家子(1 / 1)
第五章 传说中的败家子
偌大的房间内,红锦缎被,红珠帐帘,红桌帐,红喜烛,连窗上都贴满了红喜字。而端坐在喜床边的遮着红帐子的新娘,仔细听听确定周围房间外没有人声了,便将头上红帐立时取了下来。
苏州许家小姐许心湖从今天起的三个月内,将过着非人的生活……并与非人的一群人展开生死斗争……这是她现在的唯一决定。
看了看房内陈设,许心湖越是看这些红喜字就越是生气,她回想起今天拜堂时发生的一切愠气十足地道:“那个混蛋……居然这么不尊重我,高堂都不在……而且还按我的头……”真是越想越气。
算算时辰,快到子时了,酒席那边的吵闹声音也渐渐变小,怕是要结束了。
绝不能让那个混蛋败家子得了便宜,许心湖开始在房内走动勘察起来:“没有剪刀这里,或者有什么可以用的……”
坐到圆桌前,她想不到可以拿什么来当凶器……
顿觉饿了,她便顺手取了桌上盘中一块精致的花糕吃了起来,吃着吃着,忽然她顿住了,看看这盘花糕,点了点头:有了……
“喀嚓——”忽然从新房内传出一声瓷器摔在地上的声音。
妙允闻声立刻从端着准备好的燕窝的稳步变成疾步并上,到了新房门口推门而入:只见新娘一脸不好意思地站在桌边,而在她脚边地上一片盘子的碎片。花糕也撒了附近。
“少奶奶?”妙允立刻将燕窝放在桌上,上前关切道:“没有伤到吧?”
“妙允,我可真笨,本来想要吃一块糕,谁知脚不听使唤……”许心湖面有愧色。
“少奶奶需要什么吩咐奴婢就是——”妙允确定她没有受伤后,便将盛放燕窝的拖盘取来准备蹲下收拾碎片;奇怪的是妙允刚一蹲下就抬头看看她,然后笑了一下继续低头,却忽然又抬起头看看她,然后又低头……
好奇怪啊……许心湖不明白她在看什么,该不会是发现她脚下踩住了一块大的碎片了吧……想到这里,她的脚向后缩了一缩,裙摆也动了一动。
“少奶奶饶了我吧——少奶奶——”忽然妙允一见少奶奶裙脚动了动,立刻下意识的将手护在头上,缩成一团。
许心湖被她吓了一跳,迷茫道:“……怎么……你怎么了?”
妙允缓缓抬头小心看看少奶奶,发现她这次手上是空的,这才收敛了惊慌,缓缓道:“……奴婢怕……少奶奶又用花瓶……”
“扑哧——”她强忍住,才没笑出声来,无奈道:“妙允,我向你保证,以后都不会袭击你了。”
“恩……”妙允花容失色后的苗情笑容依旧很甜美,不禁令许心湖都有点怜惜之情。
收拾好残片,妙允道:“少奶奶,这燕窝请趁热喝;有需要只管唤奴婢就是。”
“恩恩,去吧。”她微笑着应道。
房门一关上,她便立刻移开裙摆,将似匕首般尖利的瓷盘碎片捡起,顺着宽袖藏在袖内。面上一阵狠色地想:“敢进来——就叫你好看,明如许。”
妙允出了新房转到长廊迎面就遇到了明总管带着家丁巡视,作了礼后,明总管看着这些碎片问道:“这是什么?”
妙允答道:“是少奶奶刚才不小心打碎的花糕盘碎片。”
“花糕盘?”明总管看着这些碎片,不动声色地看了一会,道:“难怪看上去不像。”
“恩?”妙允不明白他的话,虽然他的话一直很难明白。
“给我。”他将拖盘接了过来,放在廊侧座上竟然摆弄起这些碎片来。家丁和妙允互相看看都不名所以。
过了一会,只见明总管停下了手,却良久也没有说话。
顺着他专著的方向看去,原来这个破盘已经被他重新拼了起来,只是少了一块很大块的尖利状部分。
“啊!”妙允忽然一惊,道:“奴婢定是遗漏了这一块……”说着就要回身再回到新房去。
“不必,”平静的声音阻止了她的步子,“没有这个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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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由一根燃成了半根,看来已经是丑时了,房外仍然一点动静没有。
“奇怪了……不是喝死了吧……”坐在床边的许心湖自己都困了。
宽袖里还握着那片碎片,准备拿它当作凶器的许心湖有点耐不住了,打了个阿欠道:“不来最好,既不尊重我,又按我的头,这个混蛋,不会叫你得逞!——啊——”又一个阿欠,她眼神都有点迷离了,却还不忘念着,“绝不叫你得逞……你来啊……来啊……”
红烛缓缓燃烧,从半根又燃烧怠尽,如今只剩一个充满了蜡柱的空烛台,它的工作结束了,因为房外的光芒已经照了进来。
这一觉又好舒服啊——伸个懒腰先——
忽然一惊,披头散发的许心湖猛地坐了起来,惊慌的她第一要看的就是被子里的自己:哦,还好,还是那身新娘服。
再看,凶器还在枕头下面。
她有点奇怪的感觉,不知道是什么感觉,自己就在那想:居然没有来……
——不来最好!
“一定是他知道我不好对付,以为这样就算是礼待我,好让我放松警惕——”她自己给自己下了定论,“没错,就是这样,真是个厉害的混蛋……”
打开房门,太阳已经很高了,阳光明媚,终于熬过了一天。
“少奶奶,你起来了。”柔美的声音立刻报到。
“妙允,现在什么时辰?”她是该梳洗下了。
“申时了。”妙允边回答边将准备好的热水盆放在盆架上,然后开始铺床。
“申时了?几乎是睡了一天……”撇了撇嘴,实在不想承认,睡得很舒服。
“少奶奶今天有什么安排?”妙允并未移动枕头,所以没有发现那个凶器。
“没想过……过一天算一天吧,平安度过这三……没什么。”她还是不能说。
“明总管吩咐上次少奶奶未选到称心马匹,今日明总管已经从城里驿站选了一匹如意白马,温顺驯良,少奶奶可以随时骑。”
许心湖有点莫名其妙,道:“当时选只不过是想……”……想跑……
“恩……只不过是想回家……”
“明总管为人细心。”妙允凭着自己的理解道。
“这个姓明的人倒还看不出有什么卑鄙的……”许心湖想,但是她深知一句话:知人知面不知心。
“姓明的……他看起来怎么都像个老头子。”这是她的理解。
“明总管稳重冷静,虽然年轻,但是精明干练,有他在,老爷和少爷即使整个月不见人影府里依然是井井有条。”收起床帘,妙允笑道。
这么一提,令她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你们老爷为什么不回来主持儿子的婚礼?”——该不会是怕有这样的败家儿子怕丢人或者怕被气死吧。
“恩……老爷长年不在府中,尤其是最近六七年,只回过府里三次,这次老爷已经走了六个月了,因为现在商号都是老爷在主持,所以大江南北奔走,无暇顾家。”妙允失落道。
“难怪这明如许这么嚣张了……”她想,天高皇帝远啊。
“对了,稍后奴婢帮少奶奶换药。”妙允补充道,“明总管……”
“‘明总管吩咐’了什么?”她简直受不了这个男人。
“啊……”妙允有一丝无奈,笑道,“明总管也希望少奶奶脚伤早些好起来,其实明总管很关心少奶奶,只是少奶奶……”她没有说下去。
“只是我很讨厌他是吧?”她补充完毕。
“日后相处下来,少奶奶就会明白其实明总管人真的很好。”妙允笑道。
“不觉得,”她想起这个姓明的总是一副天塔不惊的样子就很不舒服,“而且也没有什么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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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无聊啊~”唉声叹气地,许心湖几乎在房里坐了一个下午。
看看现在外面,天都已经黑透了,她又要准备拿着凶器入睡了。
“有什么可做的呢……”她在想,推开窗子看着月亮,忽然她似有了点子:“有了!”
鬼鬼祟祟穿过横廊,经过几间长房,一片美丽月色映入眼底:傍晚和黑夜的时候湖心畔的景色原来可以差别这么大;一轮明月当空,湖水映着柔柔月光,风儿轻轻地拨动着水面,盈盈光芒洒在水面上,光影射到暗色的木桥和湖心亭里,尽眼都是美妙宁静。
湖心畔,这里是许心湖第二次来。
想到第一次的遭遇,她就冷战一剂,这次先确定了没有其他人,她这才安心步上桥面。
柔媚的月光映在她的若月容颜上,不只是美丽那么简单,看久了会觉得这月光是她洒下般;轻盈纱衣,招展青丝,恬静姿态,这里就是她的避风亭。
走到亭中,她坐了下来,缓缓欣赏着这片朦胧月色。
朦胧中她似乎又身在一个充满梦幻的仙境中,身穿飘渺轻衣的她锦袖翻飞,在花间轻舞,这时忽然出现一个英俊无双的美男子对着她轻轻地含青脉脉地说:“你好美……”
“少奶奶——”
一个声音从她耳边传来,宁静而有些意外。
“啪嗒——”
梦碎掉的声音,她的好梦总是被无情地打断。
猛一睁眼,少女还以为是上次那个黑衣的怪人,再仔细一看,原来是他:“怎么是你?”
“夜深了,少奶奶在这里做什么?”这个声音平静道。
“欣——赏——月——色——”她故意拉长音,以说明她被打扰到的兴致。
“天寒了,请回去休息。”这个声音似乎没有理会她的不满。
“不走。你还要赶我不成?”她偏要杠。
“不敢,那我就陪着少奶奶欣赏。”说罢,这个人影立在亭外不远的桥畔看起夜空来。
看着这个人的样子,她还有什么心情看下去,终于难以忍受了,她扫兴地道:“不好看,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缺一块——”然后起身悻悻地走出湖心亭。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她故意走的很慢,步调很高,以示不满;而对方却似乎完全没反应般站在那里等她过去。
忽然脚下一紧,她又被上次那块桥板绊了一下,整个人还来不及作反应就已经向前倾斜下去,不觉她觉得丢脸死了要在他面前摔倒,还是面朝地式——“啊——”
忽然一只手拦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拉了回来,又怕她站不稳,用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
就在这个时候,两道目光交接了——这个感觉她记得,在马棚的时候她就倒在过这个怀里;而眼前这个近在咫尺的男子在月光地照射下似乎和平时看到时不太一样了:细腻的皮肤,精巧秀雅的脸庞,尤其那双眼睛深邃而明亮,就像是一池清水,一尘不染,却有似乎藏着什么让看着他的人不禁想要看个究竟看个透彻,但是始终还是看不透彻。
而他这样将她扶在怀里,让人很有安全感,似乎天塌了真的也不要紧般……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这个男子很帅气……
“少奶奶没伤到吧?”他轻轻道。
“啊……我……”她这才回过神来,立刻闪开,“没事……没事……”
“那回去吧。”他道,说着在前引路,以免她又绊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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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第一天一样,她是在惊坐起来后看看自己又看看枕头下的凶器才安心起来的。
可是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
她居然到现在都没有见过那个传说中的败家子——明如许。
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只是履行和约这么简单吗?
她有点茫然了。
“少奶奶起来了。”随柔美的声音而来,妙允的身影又报到。
“恩……”她感觉怪怪的。
“少奶奶今天有什么安排?”妙允照例收拾床铺,问她的计划。
“恩……我想出去走走……”她闷了几天了,自从那天晚上在湖心畔碰到明总管,她连那里都不去了,因为妙允告诉她明总管每天夜里都巡视。所以日子很无聊,这两天她有点想念小白,虽然她一见到他一定要他难看,但是以前都是他给她解闷变戏法,想想小白的戏法其实还是很有意思的。
“出去走走?好啊。”妙允笑道。
“是啊,来到这里都没有出去看看,城里热闹么?”她也有点想念苏州。
“很热闹,这里是江南纺织和珠宝银饰还有胭脂水粉的集合地,店铺林立,很热闹的;而且到了节日,会有很多庆祝活动和比赛——”妙允说得很高兴。
“有这么热闹么?……”说的和苏州似的。
“恩,少奶奶,七夕佳节来到时,城里有花节,夜晚会有庙会,还有月老下凡赐福的比赛,是这里的百姓最喜欢的。”妙允说时很期待的样子。
“那么有意思么?”记得在苏州时,每到这时候就是夜晚在都是人的庙会里穿梭,然后忙着在月老庙里祈福,会有什么区别。
“这里的月老庙有个牵姻缘线的比赛,要在混乱的红线中牵出完整的一条姻缘线才算赢,而且赢的人可以在庙后面的盟心树前许下愿望,这棵盟心树是数百年的老树,十分灵验,只要诚心祈祷,愿望就会成真。”越说妙允就越高兴。
“这样啊……”她干笑了两声,“那倒是值得看一看……”
而且一定要拜一拜,要知道,她的愿望很需要早些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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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州虽然地处偏南部而且并不比苏州大,但是也算是贸易集中的地界,果然是各种店铺林立,奇怪商品琳琅满目,尤其是胭脂水粉,的确是不输苏州——看得许心湖都眼睛发亮,每个都很想买。
漫步在大街上,许心湖开心不已地道:“果然很好玩,真是不错的地方,以后要多出来走走。”
“少奶奶喜欢的话奴婢可以每天陪少奶奶出来走走。”妙允看她终于笑得开心,也算安心。
“哈哈,那真是更好!有你在,可以帮我介绍不少好店铺。”许心湖笑道。
妙允笑笑,看着少奶奶笑得如此开心,宽心道:“少奶奶笑起来真美。”
“恩?”而这个少奶奶反而被她说的有点迷茫,“为什么这么说?我很爱笑的……”
“可是这些天都没见少奶奶笑过……”妙允的印象是每次见到她都是愁愁的。
“那是因为……”她当然不能说出来,“没什么……哈,去那边看看。”
主仆二人步子缓慢,许心湖脚伤自敷了明总管的药,好得很快;虽然还是偶尔会疼,但是肿痛感已经没有了。
正在前行时,两人经过一家装潢华丽的双层占地很大的楼阁。
“这里是做什么的?很漂亮。”她好奇地问。
“这里是……是赌坊。”妙允似乎有些不自在。
“装饰这么富丽堂皇……都是赚的黑心钱来的吧?”这么想想,她不再想看这个建筑了,“走吧,快离开这里。”
“是。”妙允随后。
“真够背的,连续两天了,就是回不了本,还把老婆的私房钱也都输光了!”两人步子缓慢,在离开时正赶上两个赌徒刚从这赌坊里走出来,正在埋怨自己的点背:
“可不是吗?能输的都输光了……”另一个人唉声叹气道。
“嗨,两天就输光光了,真背!”另外一人骂道。
“你还叫背啊?咱们算可以了,想想吧,明少爷在这里都呆了四天四夜了,而且基本就没赢过几局,那钱流的——至少也是上万两了……”那人又叹道。
——“明少爷”?难道是……
忽然许心湖看看妙允,妙允迷茫地看看许心湖,两人停下脚步。
“你说也怪了,这明少爷一直输了四天,他怎么就还有心情继续坐在那里赌呢?”先前骂着的人不理解。
“唉,谁叫人家是江南商会首推呢?在他眼里钱都不是钱了……银票都是纸啊……比不了啊——”
“还真是什么人什么命,你说,他长得江南也找不出几个赛得过,家里又金山银山随便他花,赶上了个有钱又疼他的爹,前几天还娶了个如花似玉的老婆,这简直就是——唉!”
“谁说不是……可这明少爷倒是好,放着美娇娘不理,跑这赌了四天四夜,这可真邪乎啊!”越想这人就越纳闷。
“这事放他身上,那就不叫邪乎。你想想,这明少爷做的事有几件是不邪乎的?”这人下了定论。
“唉,得了,咱还是继续回去编谎话骗老婆钱去吧……提了伤心……”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郁闷地溜走了。
——明如许就在这里面?!
——他在这里赌了四天四夜?!
——已经输了上万两?!
怒火又再上来,已经压不住了,许心湖对着妙允道:“你家少爷就在这里?”
妙允面有难色回答不上来:“奴婢……不知道……”
“你一定知道!这里就是他常常来赌的地方吧?”简直就是个散财童子。
妙允说不出话。
“好,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怎么就可以这么嚣张!”正义感冲上了头,许心湖决定要看一看这个传说中的败家子到底是什么样。
可是这么进去并不合适,他明如许可以不管别人怎么说,但她许心湖可是苏州大户的女儿,还要顾及颜面。
大眼睛一转,不仅是灵气逼人,而且又冒出一个点子,她拉起妙允:“跟我来!”
“啊……少奶奶……”妙允被她硬拉了去,不及反应。
“唰——”白卷纸扇一展,从街角裁缝店里步出一个翩翩公子,后面跟着一个愁眉苦脸的丫鬟。
“少奶奶……这样不好吧……”妙允看着少奶奶现在的样子,面色如灰,“要是被发现了……”
“不会的!”翩翩公子抚扇而行,发髻都束在脑后,系上一条青色束带,加上纤瘦的身型称着青色绸料子造的长衫,更要紧的是“他”这张精致灵动的脸,活脱脱就是一位潇洒俊郎的少年公子哥。
仅是这么往街上一站,路过的几个年轻姑娘都已经侧目不已,有的直接脸红避开。
“妙允,你先回去吧,你这样跟着我很奇怪。”下了命令,许心湖补充道,“回去要是那个明总管问起,你就说我在珠宝店看珠宝,晚点回去。记得啊,别的不要乱说啊!”
“少奶奶……”妙允看着公子缓步还有点跛地步向赌坊,完全没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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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开赌坊的门帘,许心湖顿时感到不舒服——一堆人围在一起大呼小叫表情像杀猪似的对着一个小坛子指指点点,真是众生丑态尽显。她似乎都已经看到那个传说中的败家子中的极品的可憎嘴脸了。
看场的一个大汉一看有生面孔上门,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上前来道:“公子第一次来么?来发发财?”
许心湖可不是来发财的,她故意将声音弄的很低沉,道:“恩……我来找人。”
“哦?不知公子找哪位?”大汉殷勤。
“明……”她还不及说完,就被大汉抢了话去:“哦!——您找明少爷是吧?”
真是烂赌,居然出名到这地步,只说了姓就知道他是谁……
“恩……”她越想越生气。
大汉倒是更加殷勤恭身道:“哦,这边请……这边请……”
大汉在前引路,进了内堂,转了个弯,上了二楼。这一路上各种赌徒的讨厌嘴脸她已经看尽了。
在二楼的人似乎和一楼不太一样了,虽然也是大呼小叫的,但是明显赌桌上没有碎银子,要么就是一张张的银票,要么就是干脆直接的各种珠宝首饰。再看这些人的面貌和服装,一看就和楼下的人不是一个档次,各个都是衣着光鲜,声音也就高出许多。在她看来,那就多是颓废的败家子。
右转了个弯,大汉在前掀起一串珠帘子,恭身道:“公子,明少爷就在内堂,快进去吧。”
“恩。”她终于要看到那个传说中的败家子是什么个鬼样子了。
缓缓步入堂内,只见堂内很大,装饰非常华丽,堂中间围着三十多个人,每个人都是一身缎子长衫,一看就和堂外二楼的更不是一个档次,起码都不是一般富裕的人家。再看面相,多是少年公子哥,高矮胖瘦,凶色贼坏,应有尽有。
而这一堆公子哥都在做的同一件事就是团团围在一起对着围堆的中心不知道在看什么。各个神情都十分专注,就算这时候有小偷来挨个光顾估计都不会有人有反应。
“哪个是啊?”她怀疑着每一个人,排除丑的,胖的,年纪大了点的。这是因为据方查证消息,这明少爷应该算是一眼就能让人注意到的美男子,另外,感觉上很多人表情颓废,像他那样的一个嚣张跋扈惯了的人,应该是一看就很想扁的表情。
远处实在难以决策,她决定上前看个究竟,反正她不认识他,他更不曾见过她。
无奈她个子和体魄本来就比不上这些男人,转来转去都只是在最外围打转。
所有人都依然在盯着围圈的中心稍下方的位置,似乎在等待什么事情的发生——
“明兄,想好了么?”忽然圈子中间一个男子轻松地道,那语调似乎是再逼对方好好想想。
——“明兄”?难道就是明家败家子明如许?
原来他此时此刻就坐在这圈子的中心里,似乎是两个人正在比输赢。她想了想,决定拼了也要挤进去,不然就没机会了。
“买大。”
一个具有穿透力的声音简单而干脆地回应那个声音。
——这个声音?
……她记得!她一定记得!在哪里听过……
“哦?这么肯定?连买十六局大可都不是开大啊……呵呵,还是要买大么?”那个调侃的声音可是在一直提醒这个要买大的人。
“不许买大?”那个声音简单干脆到了极致。
——这个声音为什么这么熟悉?而且令她感到恐惧的是她只要一听到这个声音就毛骨悚然起来……这感觉……在哪有过……
“哈哈哈哈,说笑!当然可以!全凭你决定,明兄说买大就买大了?”那个声音还是在提示他。
“罗嗦起来真要命啊~”那个声音一副“有完没完”的意思。
——快要想起来了……连说话的语气都这么熟悉……
“好,开了!”众人都随这个声音定睛看去,各个都屏住了呼吸,似乎是自己在赌一样,其实他们只不过在那看看而已。气氛顿时紧张到不行——
“六五四,十五点小!哈哈~”那个开色子的声音声音明朗,之后笑得更大声。
“很好,”输了的那个声音居然平静地夸张,然后轻轻松松地说,“我给你摇。”
“对不起啦,明兄,这局又赢你三千两,哈哈!~”那个声音郎声笑道,掩饰不住那股开心劲。
众人都吓出了汗,一局三千两输了输家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居然平静到这地步……大家互相议论,声音嘈杂。
声音虽然嘈杂,但是在最外围的她还是听得一清二楚,那四个字——“我给你摇”。
“我给你……”
“‘我’给‘你’?还是‘你’给‘我’?”——
——是他!
——是他!!!
——可是,怎么会是他?!
她忽然心一寒,猛地全都想了起来——那恐怖的眼神!那邪气得令她害怕的微笑!还有那令她彻底发毛的恐怖的语调!那个黑衣的少年……那个在湖心畔遇到的黑衣少年!不不,他不是少年!他是混蛋!
他不是明如许吧?!如果是那样的话……
一个激灵,吓的她一身冷汗。她不能相信,她不能相信!她忽然猛地从人群冲了进来,不去理会这些阔少爷们的怪异眼光,她一直冲到了这个围圈的最中心位置,然后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包括那个郎笑而因为她的出现而顿住的赢钱少年,也包括就在她身边坐在那里拿着小盘把玩色子的黑色缎子衣服的男子,这个人缓缓地转过头来用一种轻飘飘的眼神抬头看着她——这张脸!这双眼睛!这个微笑!这个恐怖的颜色!这个就是明如许?!这个人就是传说中的败家子?!
眼神一接触之际,她整个人都僵硬在那里,令她再一次窒息的这个混蛋就在她身边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