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回 黛玉树威惩袭人(1 / 1)
原来,袭人在宝玉房里一直是通房的大丫头,又仗着有几分姿色,而且又教唆着宝玉做了那苟且之事,于是平日里越发的作威作福,全把自己当成半个少奶奶看待了,而宝玉房里的丫头更都不敢与她作对,对她简直是言听计从,不仅如此,每个月的月钱还要拿出一部分来孝敬她,否则的话,袭人便会借机报复整治。先前的小红本来就是在宝玉跟前当差的,不过一时凑巧给宝玉献了回茶,被她知道后,她就背着宝玉把小红抓了来,伙同麝月,一同对其极尽辱骂殴打之能事,害的小红差点寻了短见。幸而其他姐妹发现,将她好一番劝慰,才让她断了那个年头。后来,机缘巧合,小红因为偶然给凤姐送了一回东西,凤姐便因着其灵巧机灵,便讨要了去,小红这才幸免于袭人的百般欺辱。
小红走后,因宝玉的房里一时缺了人手,宝玉见老太太身边的晴雯模样俏丽,又做得一手好女红,所以就把她要了过来。谁知晴雯一到了这里就变成了袭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因晴雯模样比她胜过好几筹,而且待人又是诚恳和善,因此在宝玉的房中颇得人心,加上宝玉因见其模样与黛玉有几分相似,而且周身又洋溢着一种无形的富贵气质,故而对她便有了几分喜爱,无事的时候总爱拉着她说话,由此便渐渐冷了袭人,所以袭人不由怒火中烧,便开始寻找一切时机来对付晴雯,而麝月正是她得力的帮手。
今天袭人见宝玉一大早就出去了,料定没有这么快就回来,因此便支开了其他人等,只让麝月在门口防风,把晴雯带进了屋子,假称宝玉的房里丢了一只镶宝石的银碗在晴雯的房里找到了,就逼着晴雯承认偷碗之事,这莫大的冤屈晴雯岂能相认,遂袭人就叫两个小丫头按住晴雯,取来一片竹片狠命地打晴雯的脸,逼着她承认偷盗之事。方才门窗紧闭,袭人就是在屋里干这样的事,让麝月在门口把风,她想只要逼着晴雯承认了,回头就是宝玉回来了也是于事无补的,到时候押着晴雯往太太那一送,王夫人本来就厌弃长相标致的丫头,先前来宝玉房里时因看到晴雯生的竟有几分像黛玉就表现出了极大的不高兴,当时就被袭人捕捉到了这一细节,于是袭人就每每地在王夫人面前编排晴雯的不是。加上她对王夫人极富阿谀逢迎之能事,所以几次过来,王夫人对她很是信任赏识,又一次甚至曾说道:“我的儿,难为你这么细心,宝玉交给你我再没有不放心的了。”也正因为有了王夫人给撑腰,所以这个袭人在宝玉房中作威作福起来就越发的底气十足。
宝玉听完晴雯的叙说后,不由大怒道:“袭人呀枉我如此信任于你,没想到你竟是这般的蛇蝎心肠!你还不是我的什么人了,就这般的容不下人,我当日真是瞎了眼,错看了你呀!”
袭人一听宝玉这样说,赶忙换了一副可怜巴巴的面容道:“你休要听晴雯这狐媚子的一面之词,她分明是拿了你房里的玛瑙碗,还在这巧言善变,我这是替你清理门户,你怎么能偏听她的话,枉费我的一片好心呢?”
紫鹃插言道:“不管如何,你也不该对晴雯下此狠手,这不成了滥用私刑了吗?老太太都不曾如此责罚过我们下人,谁给你这个权利了?”
袭人见说话的是紫鹃,因想着她不过同自己一样也是个丫头,便不以为然地说:“哟,是紫鹃姑娘呀,倒是一时少见了,你不是现在已经成了王府的贵丫头了吗?没的管我们府里的闲事做什么?你的手也伸得太长了吧!哼——”
紫鹃反唇相讥道:“路不平有人铲,人不善有人管,我今天就是要管管你这无法无天的行径。告诉你,晴雯可是我们林姑娘离开贾府时看中的人,本想一起带到王府里去的,因见老太太喜欢,才让她留下来的,不想到了宝二爷房里,竟受到如此待遇!宝二爷,你就是这样管教你的丫头的吗?怨不得我们姑娘瞧不上你呢!”紫鹃说罢,拉住晴雯的手就朝外面走去。
袭人见她二人离去,还只糊涂地想着我这是因着太太的意思去惩戒晴雯呀,故而还要上前去追,冷不丁却被宝玉一把拽住,并听其怒吼道:“你给我跪下,难道你还不嫌丢人吗?”
袭人从未见过宝玉对自己如此大声的说话,因而唬得一阵哆嗦,便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宝玉此番被气得鼓鼓的,简直不敢相信袭人竟然是这样个一个蛇蝎心肠的人,因而就背过身去,心道:紫鹃说的也是呀,自己还是个堂堂的男子汉吗?先前就因着自己的一时懦弱,不敢再母亲面前替金钏申辩,才舍得金钏惨死,今天一个原本自己最相信的人竟然背着自己乱用私刑,意图除掉异己。自己的这样的优柔寡断,难怪不为林妹妹所待见了,自己也实在配不上她呀,如今只指望自己能把这件事处理好,让她不要因着这件事怪我才好。
袭人见半晌宝玉没有说话,以为方才此举不过是想做给紫鹃看的,于是便慢慢站起身道:“二爷,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呀,晴雯那个狐狸精……”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脸上就挨了狠狠的一巴掌,定睛一看,打她的竟是宝玉。此时麝月一脚正迈进来,见了方才一幕,简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遂叫道:“二爷,你这是干什么?袭人她可是对你一直忠心耿耿的呀!”
宝玉见袭人只一味地不知所犯之罪,麝月还在一旁帮腔,便怒声大喊道:“你们这两个贱人,都给我跪下,你以为我平日待你们和气,就认为我是个白痴不成?我那样待你们,只是觉得我们大家有缘才聚在一起,平常和和睦睦地才好,可是没想到你们两个背着我竟然是这般的狼狈为奸,用心歹毒,告诉你,我亲眼看见你把那只玛瑙碗拿到晴雯屋里的,我只是一时没有想出你要做什么,故而才没有追究,我万万没有料到,你竟然是去栽赃,晴雯她有什么错,不过是因着模样生的比你们好些,我平日里和她多说了两句话,你们就这么容不下她,而且还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对她下此狠手,我问你们,同样都是女孩家,你们怎么就忍心这样对待她吗?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吗?好了,如今正被郡主的丫鬟逮个正着,而且晴雯还是林姑娘喜欢的人,你们两个必是难逃此劫了!”
听到宝玉如此说,袭人麝月二人这才知大祸临头,忙跪着紧爬两步,抱住宝玉的大腿哭道:“我的好二爷,你念我们二人尽心侍候你这么多年的份上,就替我们去求求林姑娘吧,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宝玉听其二人哭诉,只觉着一阵心烦,遂双腿用力挣脱她二人的束缚,冷冷说道:“你们二人如今是咎由自取,我断不会为你们求情的,怕的不是做错事,做错了改过来就可以了,怕的是心变黑了,如果那样,真是无可救药了,今日我定要拿出我男子汉的作风来,真正的清理门户,也好让林妹妹对我刮目相看,来人呀,把她们两个绑了,先关在柴房,等吃过午饭,带到林妹妹那去听凭她的发落。”
袭人麝月二人一听,立时觉得如五雷轰顶,可是再怎么苦苦哀求,宝玉也不予理睬了,最后被几个丫头押到了柴房。
到了晌午时分,贾母房内摆下了宴席,黛玉并几位姐妹和宝玉一起快快乐乐地吃了一顿饭。紫鹃因想若饭前说起晴雯被袭人欺凌之事,白白的让大家没了好兴致,故而就没有说,只悄悄地告诉了雪雁,二人把晴雯带到了自己的房里,帮助晴雯梳洗一番,伤口处又细细地上过了药,然后又为其端上了可口的饭菜。
晴雯感激涕零地说:“一年多前,晴雯初入贾府的时候,就蒙林姑娘和二位施以援手搭救,今天晴雯遭难之时,又承蒙两位搭救,你们待晴雯这大恩大德,真是让晴雯没齿难忘呀,晴雯只是一个弱女子,没有什么可以想报的,只能今后给林姑娘当牛做马来还报这份恩情了!”
雪雁笑道:“你这话言重啦,你还是不太了解我们姑娘,我们姑娘心地善良,从不拿我和紫鹃当下人看待,我们其实都是好姐妹,你既有这份心,日后只要有机会对姑娘多尽心就行了!”
晴雯点头说道:“雪雁妹妹的话我一定会铭刻在心的。”
用罢午饭,贾母和几个姐妹正在喝茶,王夫人因想着上午黛玉的教训仍心有余悸,遂就装模作样地来给贾母请安,贾母只是冷淡地应了一声,几姐妹也都敷衍地给她行了礼,然后都不在理睬她,自在一起说笑,王夫人只好悻悻然地坐在一边。
须臾,紫鹃便把晴雯领了上来,把袭人诬陷殴打的恶行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众人闻听无不犯怒。只有王夫人心里慨叹道:“这林黛玉下手真快呀,刚来的第一天,就朝着我的人下手了。”
贾母气道:“这个袭人死蹄子,怎么竟是这样一副狠毒心肠,黛玉呀,如今这个家真是得好好整治了,今天这个袭人就交由你处置吧!“
黛玉凛然说道:“袭人因妒生恨,栽赃陷害,又恶意伤人,败坏我贾府善良仁义的门风,着实难以饶恕,不如就依照家法办吧!也以此来警告他人,大家生活在一起无论主子还是下人皆因和睦相处才是,这样才是家道兴旺的基础,否则的话,岂不令下人寒心,令主子丧心,真是枉费荣国公创下这份基业了,以后断不可再出这样的恶意事情了。”
贾母笑道:“黛玉说得极是。你这一回来,府里立时就会大便样的。”
迎春几姐妹听罢,也一个劲地点头。只有王夫人坐在一旁涨红着脸,心儿又不住地砰砰乱跳起来。
再说袭人和麝月被关在柴房,好不容易见人来了,就如同看到救星一般,待被押到贾母房中,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地说道:“老太太,林姑娘,我们不过是被油蒙了心,念在我们初犯,就饶了我们这一遭吧!”
黛玉道:“女孩家本应心柔似水,谁知你们二人竟是这般狠毒。我们贾府里岂能容你们这样的败类,鸳鸯姐姐,论家法该如何惩办呢?”
鸳鸯便说道:“杖打五十,撵出府去!”
黛玉道:“你就依家法办吧!”
两个婆子上来便依家法行事,麝月因是从犯,故而杖打三十。一时打得二人皮开肉绽,惨叫连连。
话说二人被打后,又在柴房之中养了半个月的伤,因袭人平时恶毒故而丫头们没有一个前去探望的,麝月的家里到时得了信来人将其接回家中。袭人央求麝月的家人给自己的家人捎信,才盼来了自己的哥哥,回到家中后,因她平时在贾府里娇养惯了,只是好吃懒做,慢慢的哥嫂也嫌弃她了,后来胡乱把她配给了一个屠夫,那屠夫性情暴躁,又极爱酗酒,喝醉了就狠命地打她,这个惯做聪明、设计害人的袭人最后就落得这样一个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