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善心鸳鸯好言相劝(1 / 1)
袭人见紫鹃来了,慌忙赔笑道:“不是说老太太在午睡吗?怎么姐姐到来了?”
鸳鸯道:“你急巴巴地往老太太那报说宝二爷又闹身上不适,我们虽一时不敢惊动老太太,但是这也是大事,岂敢耽搁了,我这才忙忙地奔这里来了,晌午来宝玉还好好的呢,你到说说,怎么这一会竟又闹起来?”
袭人道:“我也不知道,本来老太太和姑娘们走后,二爷就睡下了,只是突然在梦中惊醒,就一直喊疼,还让我快去请林姑娘。”
鸳鸯不解道:“请林姑娘?这又是为什么?”
袭人故作不知道:“我也不知为何,只是见二爷对林姑娘好像与别的姐妹不同似的。”
鸳鸯闻言更觉不解道:“是比别的姐妹略亲些?”
袭人道:“只怕还要近些也说不定!”袭人此一说,本来想是泼黛玉一身脏水,让鸳鸯改变对黛玉天真单纯的想法,可是不成想却打错了算盘。
鸳鸯正色道:“袭人,咱们本是一处长大的,我知道你的心机本就比别人略深些,但凡事要有个度,林姑娘如圣洁美玉一般的人物,岂容你在这里浑说腌臜了她?看在咱们一处长大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别打量你做的那些事情别人都不知道,须知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劝你还是本分些好,太太正病着,也无暇顾及宝玉房里的事,你趁这当头,赶紧悬崖勒马,再有,别见天引的着宝玉瞎想,真带坏了他,恐怕你掉两次脑袋也担待不起!”
袭人实在没有料到,自己偷鸡不成反到蚀了把米,听鸳鸯的话语,分明已经知道自己的底细,心里一慌,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道:“求鸳鸯姐姐开恩呀,定要把这事情守口如瓶,不然妹妹我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鸳鸯素来心软,最见不得别人这样,遂连忙拉起袭人道:“你快起来,这是干什么?让别人看见了,以为怎么着似的!”
其实袭人也是算准了鸳鸯的这个秉性,故而才拿这招来求她,料知没有不成的。遂依然跪地不起道:“姐姐若不答应,今日我就跪死在这里。”
鸳鸯连忙道:“我若不答应你,今日就不会和你说这番话了。只要你今后真的改了就行了!快起来。”
原来,前几日袭人与那小厮干那苟且之事时,曾被鸳鸯看到,当时就羞个大红脸,因想到这等丑事,还是暗藏心中的好,故而就没有说出来,谁知今日袭人却自己往这上面引,自己就不得不说两句了。
袭人见鸳鸯是真心应允了,这才站起身,捋下手臂上的一只玉镯,讨好说道:“从今日起鸳鸯姐姐对我就如同有了再造之恩,我没齿难忘,这点礼物还请姐姐笑纳。”
鸳鸯道:“你这是干什么?我们姐妹一处长大,‘情分”二字我还是知道的,你这么做,分明是小看我了!“
袭人急忙解释道:“姐姐切莫多想,这正是我心中不知如何感谢姐姐,才略表寸心的,就请姐姐收下吧,也就算那这物件当成我们今日谈话的见证,姐姐就权当拿它当成我的紧箍咒吧!”
鸳鸯道:“你既这么说,我就暂且收下,日后你出嫁之时,自会送还与你。”
袭人道:“多谢姐姐。”
鸳鸯道:“咱们说了这么半天的闲话,也没入了正题,宝玉到底怎么样了?”
袭人道:“还请姐姐进来瞧瞧吧!”
鸳鸯道:“是要仔细瞧瞧,一会好去回老太太。”
袭人道:“宝二爷这病本是水溶世子给诊治的,依我看现在还是先去请他才是正经。”
鸳鸯道:“这个还用你说,只是咱们太太因这大小姐的事得罪了人家,还不知道要如何把人家请回来呢。”二人说着话就进了屋,见宝玉正黯然坐在床上垂泪,麝月自站在一旁,也不知该如何解劝。
鸳鸯赶忙紧走几步问道:“宝二爷身上到底觉着怎样?”
宝玉抬头望了鸳鸯一眼,嗫嚅道:“这身上还好,只是这心里着实的不舒服。”
鸳鸯意味深长地看了袭人一眼,袭人慌忙垂下头躲闪过鸳鸯的目光。
鸳鸯对宝玉说道:“二爷,你年纪还小,有些事情还不甚明白,故而切莫去乱想,小心乱了心性。”说完,转身就朝外走去。
袭人送出来说道:“既如此姐姐就放心吧,也不必告诉老太太了。”
鸳鸯道:“我自有分寸,宝玉这样子你千万要留意,切记要谨言慎行呀!”
袭人道:“有了今日姐姐的这番话,我断会留意的。姐姐好走!”望着鸳鸯的背影渐渐远去,一丝阴笑浮上了袭人的脸庞,她暗暗想道:你现在不过仗着抓住了我的把柄拿我一把,今日之仇我定会牢记于心,他日我定不会让你好过的!
却说宝玉为何小小年纪就作此乱想呢?这里是有缘故的,黛玉前世就是三生石畔的一株绛珠仙草,当日承蒙水溶的前身玄丹仙童的照料方可存活,玄丹也因此与绛珠结下万缕情缘,后绛珠因被一只妖兔咬伤,奄奄一息,玄丹为救绛珠不惜毁去自己修得的仙体,将元气源源输入绛珠,但也因此变成了凡体之身,下得人间成为了北静王府的世子。而宝玉的前世乃是一个神瑛侍者,无意间发现了绛珠,就被其通灵俊逸所迷,着实爱慕,便每日以甘露浇灌之,后又因迷恋尘世繁华生活故而下届降生在贾府。他降生之时,因衔这一块记载他前世之事的美玉,故而前世之事每每在脑中回想,加上见了黛玉就更把过往脑海中的片断连接在一起。在兼有这袭人这个天生风情的,时不时把那风情之事当成故事讲与宝玉,故而才使得宝玉乱了性情,和黛玉胡言乱语。
按下袭人怎么安抚宝玉不提,切说黛玉闷闷不乐地回到了住所,却忽然见水溶在院子中肃立,一时就心头一热,但口里却问道:“溶哥哥怎么还未离去?”
水溶看到了黛玉的神色,心头已然明了几分,因那日与宝玉疗伤时,曾见宝玉与几个丫头的轻浮之举,顿时就觉着心头恶心,有心想不给他治病但又碍于情面,现见黛玉如此,知道准是宝玉说了些轻浮的话,一时心头愤慨异常,真想好好教训那个纨绔子一顿!于是和颜问道:“妹妹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听到水溶这贴心的话语,黛玉只觉心里一阵委屈,泪水不由滚落下来。水溶急忙上前握住黛玉的手。
雪雁在旁着实气恼,正想一股脑的将事情和盘托出,却被黛玉制止了。黛玉道:“溶哥哥你也来了半日了,在这里久留多有不便,还是请回吧!”说罢,慢慢抽出了自己被握着的手。
水溶还想说什么,但觉得此时此刻再说些什么反而与黛玉和自己无甚好处,故而说道:“妹妹若让我走,我就走,只是我深知妹妹在此受的委屈,我端的不会容这种事情再发生的,我这就回府去,父亲本就说好,晚上会来登门拜访的,妹妹放心,一切事情我自会安排好,定不会让妹妹再受这冤枉气!”说罢,又深情地望了黛玉一眼,就转身离去了。
黛玉望着水溶的背影,心里的不舍、失落、愤懑等等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泪水流得竟更为欢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