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进宫谢恩(1 / 1)
一近清谷,天暖了,人也跟着活份了起来。
办过了祭扫,肖氏就正式到大宅那边上工了,虽然对玥丹至今还没把帐目看透有些失望,但还是抱着多鼓励少斥责的原则一遍遍说着“慢慢来”,都不知道这是在安慰媳妇还是自己。
临走,婆婆跟自言自语似的念了句:是不是也得去谢个恩啊……于是玥丹就被扔进了皇宫。
本以为只是走个过场,宫里不是有人嘛!玥丹还好心地提醒随行的玉锦不用准备那么大的包袱,结果刚一进皇城,玥丹就发觉自己想得太简单了,面圣之前光演礼最少就得三五天,听说多的还有过半个月的呢。
被两个穿着灰衣,脸更是沉到胸口的婆子操练了两天,玥丹一股心火就卡在嗓子眼儿,全凭意志力在压着。
天天都没别的事,一遍遍地走,一次次行礼,身子不能乱动也就罢了,居然连眼神就有规定,必须要盯着鼻尖,玥丹听了这话差点没忍住骂回去,变成了斗鸡眼儿她们负责不?以前作为经济学家受邀参加瑞典皇室的晚宴,根本就没这么多事儿,只是过了三道安检,没人给上过什么礼仪课,不也没闹笑话吗?怎么这个当皇帝的规矩这么多?这回新仇旧恨,可是让玥丹火气中烧。
晚上看到那两菜一汤,玥丹差点掀了桌子,“她们这是拿我当兔子吗???”瞧瞧……一个炒白菜一个炝拌土豆丝,不光素,连颜色都这么惨淡,这日子还让人过不!!!
“二奶奶,”玉锦轻叫着把主子给拉到一边,生怕真闹出点什么动静,传出去让宫里的两位贵主儿失了颜面,可眼前这位还得劝着,“嬷嬷们不也说了嘛,面君之前是不能吃异味的东西,您忍忍,回去就给您准备顺口的……”
忿忿地瞪着那高脚的盘碟,其实也不全是吃食的问题,当然有一部分……玥丹就不明白了,不都说皇宫里的侍从都是见风使舵的高手么?林家出了一位贵妃一位宠妃,还不够将他们吹过来?还是自己长着一张讨人嫌的脸?怎么就这么不招待见?
她这气儿憋在心里还没来得及撒,就有宫娥来传说湘妃娘娘请她前去饮宴,玉锦手忙脚乱地帮着换上了身新裁的裙衫,就有人引着往深宫走去。
湘妃的宫所名为瑶台,皇宫内院中惟有这一处以台命名,由此可见帝王的眷顾。
一见到那传说中的佳人,玥丹就明白了身系帝宠的原因,这位娘娘并不是倾城艳色,但她身上表露出来的清润是沁到骨子里的,一双灵秀的眸子明澈晶透,秋波流转翩雅至极,能将一袭绯衣穿出纤巧纯丽来的,怕是难有几人了。
别看她贵为四妃之首,但一点架子都没有,不等玥丹行礼,就起身上前拉了她的手,笑吟吟地开了口,“快让我瞧瞧,娘念了许久的人儿到底是什么样儿。”
玥丹对这只闻其名一直没得见的小姑也好奇的紧,不过却在边上射来的一双厉眼下有所收敛,低头行了礼,湘妃见状瞥了那老嬷嬷一眼,就将人全打发了出去,挽着玥丹的手上看下看,“这料子穿在嫂嫂身上真是称极了……”
是吗?玥丹低头看看裙子颇不以为然,这暗织着竹纹的锦缎在太阳下看是挺淡雅素净,但是在烛火下看……墨绿就变成了黑,再加上摇曳不定的光线,还真是有些令人生畏。
湘妃也不理自己的话有没有人回应,自顾地引着她往内殿走去。“昨儿要不是留在太后跟前侍候了,就想请你来呢,在管教嬷嬷手下得不着好,这我都知道,来……坐。”
雕龙描凤的八仙桌上满满的搁了有十几二十来个小吃碟,旁边的香几上还温着酒,玥丹不由一愣,这个时辰……“皇上不会来吗?”既然是个宠妃,就得时刻准备着应付那个男人吧?
谁知这话引来了她的一声叹,凝露般的一张脸都皱有些变形,似娇似憨半真半假地抱怨,“皇上今儿歇在了丽妃姐姐那儿……”说罢自个像是查觉到过于矫情了,盈盈一笑化解了别扭,“不说那些,今天头次见嫂嫂就投缘,我好久没这么高兴了,来来,咱边吃边聊。”
说着聊着,说是聊天,实际上是湘妃在问东问西,玥丹只能点头或是发一两个音节回答,几乎都插不上什么话,玥丹突然很同情这些看着很风光的女人,串闲话扯八卦这么欢乐的事儿都没法随性做,也太不人道了。
湘妃差不多将家里的人都问了个遍,就在玥丹以为没话说可以散席了,就听得她将声音压低了几分,问:“前次听娘说,你还懂得笼络人心?”
玥丹直起迷糊,这是什么意思?
湘妃那细瓷一样的脸颊上泛着淡淡的珊瑚色,也不知道是酒下肚上了脸,还是有些难为情,她将红唇轻抿了下,“听娘说……若不是那几房姨太太用错了法子,真能让爹……让爹……皇上都有五日没来了,若嫂嫂真有主意,就教教我吧。”
不用再多说,就这扭扭捏捏的劲儿,玥丹要是再不懂是啥意思就真枉活几十年了,不过……这话是不是有失公允?她那会儿的初衷只是想那几位起内哄而已,怎么传着传着就成了教授闺房秘笈了?再说,一个连连侍寝的宫妃跟她这个没过门就死了丈夫的女人打听这些事,是不是不厚道了点?
可真对上那双光彩照人的眸子,玥丹就只想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好像哪怕是稍有悖意就对不起她的信任一样,转着眼珠略一沉吟,这事还真不太好办,诱其情动的法子倒是知道不少,以前也得心应手地实践过,但是这个尺度却不太好拿捏。
太清淡了没效果,太强烈了又怕皇帝那要侍候三千佳丽的身子骨受不住,再害湘妃失了宠,她一准会被肖氏给撕了。
这样吧……玥丹想到前辈曾教的一支艳舞,当时效果是出奇的好,不妨一试,如此这般低语了几句,湘妃听得连耳廓都红了,犹疑地问:“这样能行吗?太后最恼狐媚皇上的人了,若被她老人家得着了信儿……”
“我这个小门里的妇人见不得大场面,就不去金銮殿献丑了,以你这瑶台扣谢皇恩并不为过,席间跳支舞助兴也在情在理,沾了‘家宴’二字谁都说不出什么。”
湘妃的眸光还是发暗,“可怎么能将皇上推拒出去?那可是大不敬呢,以后会不会再也不登我这门了?”
玥丹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半遮半掩远比衣衫尽退有魅力,而欲迎还拒才是最高境界,勾着他的魂儿……就算睡在身边的是别人,想的也是你……”话未尽,就有只狮子狗在腿边转来转去摇尾讨赏,玥丹指着它弯了眼睛,“这跟养熟的狗是一个道理,等它吃惯了你的……饿的时候自己就找过来了。”
湘妃吓得一把捂住了玥丹的嘴,一直漾满了泓泉的眸子尽是惧意,“可不敢乱说,怎能说圣上是……”
玥丹拉下她的手,心说这孩子是不是缺心眼儿?“我在说你是骨头呢……”
这会湘妃才算是反应了过来,粉拳往玥丹的肩上使劲一敲,嗔怪着,“嫂嫂……”
姑嫂二人定下了诱郎计后,湘妃派了身边的宫娥送玥丹回住处,自己则去寝宫挑选嫂嫂所说的“若隐若现”的衣衫。
少了灯火的璀璨夜显得格外黑,残破的月盘无力地挂在中天,如银的惨白披着料峭的外衣,将初春的微寒给演绎出了几分苍凉。
几杯水酒下肚,又谈得投机,玥丹都有些晕乎乎了,被风一嗖连打了几个哆嗦,她眯着眼睛看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宫女,借着小小的纱灯映出的不足两米的光圈,那步履翩翩舞裙角飞扬,竟生出了几许虚芜……
趁着酒劲,玥丹头脑一热,做了个前所未有的冒险决定:要走一趟皇帝的住处。
那个没溜儿的天子竟开了金手指赐阴阳婚,害她来到这儿,还任两个长着僵尸脸的婆子祸害她,这口恶气存在心里不除也是病……就算做不成什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是挂他床头泄泄怨应该不过份吧?
想着,往边上的游廊一闪身,隐到暗影之中,等那微弱的烛火再难以得见了,玥丹抽出飞索向古树借力,晃荡在半空中。
本以为皇帝所在的地方不说是歌舞升平,至少也得灯红酒绿吧,可玥丹转了大半天,依旧对圣驾的所在没有头绪,一时泄了气,落地。
风一吹,酒也醒了,玥丹自嘲着啥时也这么意气用事了?打算回住的那处偏宫,才一转身,就傻了……这是哪儿!
四下转转,满眼陌生,而一双眼睛正在不出三米的地方,直勾勾地看着她。
“你是哪个宫里的?”从那波动的眸光看,应该是微怒的,玥丹心想。
“朕在问你话!”那人又强调了遍。
谁规定问了就得答,玥丹不服气地腹诽,然而……朕?
天子眼见着面前的表情瞬间凝固,正打算细审审,就突见她乜呆呆地一呲牙,然后拉着长音儿,“我说……我是鬼,你信不?”
说完不等他反应,就“咻”的一下飘得不见了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