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泪,打湿我的眼(1 / 1)
她知道她想去哪儿,到临海的那间别墅去,有微微潮湿的海风,鼻间嗅着松木的香气,木条在壁炉里偶尔“哔扑”一声,她坐在暖融融的地毯上,听肖邦的夜曲,一个人的笑容温暖而宠溺……
但是她去不了。
永远都去不了。谀悌
体痛得要命,心里也痛得要命。
痛不生。
——她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了——第一次深深切切地感受到了。
当尹若风俯下去抱她,手触到她体时,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他冷笑,“你还知道疼?你不是很能忍吗?”
她嘴巴动了动,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因为实在是太痛了。他把她的体翻过来,她痛得又叫了一声,冷汗涔涔地冒出来,本能地用手去阻止他的碰触,“走开,不要你管。”悌
她这一挥手,正好打到他的脸上,触到一手粘稠的液体,她一惊。
他大怒,“我知道你讨厌我,你想我死,你想我死为什么不砸重一点?”
模糊的泪眼注视着他,他脸色铁青,眼圈发红,额头的血兀自在往下流着,半边脸上都是血迹,那模样可怕极了,像一只受伤的被激怒的野兽在咆哮,凌厉的眼神仿佛要把她拆解入腹。
“你恨我,舒浅浅,其实我更恨你!”他冰冷的手指又掐上她的脖子,隔着丝巾,使劲掐她,那么用力那么狠,仿佛真是恨透了她,而一双通红的眼睛,朦胧地泛起一层水雾,“为什么——为什么你对他念念不忘?为什么我做什么都是零?为什么我始终走不进你的心?为什么——”谀
她无法呼吸,这一次,他是要掐死她了吧。渐渐地,面前这张脸在她的疼痛晕眩中扭曲变形。
她阖上眼睛,没有挣扎,心甘愿就这么死去,只是想告诉他,真的很想告诉他,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但是她开不了口,朦胧中,她感觉到有温的液体滴落在她眸上,是血,还是泪?
她分不清。
要有多恨她,又要有多她,他才会这样?
她只知道,如果可以选择,如果可以从头再来,她愿的是他……
意识逐渐模糊,体变得轻飘飘地,不断上升,不断上升,黑暗中,她看见前方出现亮光,亮光中母亲出现了,那么慈,那么温柔,望着她微微地笑着——亲的妈妈,浅浅来了,浅浅好想好想你……
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浑赤*躺在浴缸里。她怔怔地注视着天花板,没想到他会放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放了她,她倒宁愿是死了的好。冰冷的体被水浸泡得有了暖意,但是躺得极难受,后背和股仍然剧痛。她挣扎着翻了个,默默地趴在浴缸里,两只手臂交叠搁在靠背上,头枕在上面。
转头的一瞬间,她看见了他——他站在镜子前,在处理额头的伤口。
下一秒,他们的视线,在镜中相遇。
灯光明亮,照得他额角那约一寸长的伤痕格外刺目。
而雾气氤氲,缈缈而散,萦绕在这个并不大的空间里。
很静很静,可以听见气泡翻腾破灭的声音。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冷冽的眼光在镜中盯着她,她垂下眼帘,轻声说:“对不起。”
他没说话,摔掉手中的酒精棉球,转过来,开始脱上湿透了的衣服。
她心跳加快,想走又不能走,眼观鼻,鼻观心地趴在那里,暗自祈祷他洗淋浴,但是上帝显然没有听见她的祈祷。脱掉最后一件衣服,他跨进了浴缸。水,因为他的进入,一下子漫溢出好多,原本大的双人浴缸,顿时仄起来。
她吓得一动不敢动,气压骤降,连水似乎都凉了。这个时候,活泼愉悦的“小机灵”从地上的牛仔裤裤兜里传出。她暗自舒一口气,忍着疼痛赶紧爬出浴缸,裹了一条浴巾,就去口袋掏手机,模糊地想裤子都被水淋得湿透了,这款防水手机果真名不虚传。
而背后的视线,如芒刺在背,手机拿到手中,她都没来得及看一眼是谁,就逃难一样地出了浴室。
是江晓琪打来的,要她明天上午十点去机场接她。她一听,鼻子皱成一团,期期艾艾地,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心里琢磨着明天她的PP能不能坐下来,因为刚才从浴缸中爬出来时,PP吃了点劲,痛得她汗都出来了。
晓琪有点不高兴了,“你丫的究竟有什么事啊?到底能不能来接我啊?”
她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我刚才摔了一跤,股和后背疼得要命,我估计明天去不了。这样吧,我和司机说一下,叫他去接你。”
晓琪一愣,“摔了一跤?不对啊,人家摔跤都是趴在地上,你怎么会摔在后背和股上?”她奇怪极了,“溜冰去了?你不是溜冰高手吗?”
浅浅咬咬唇,说:“我脚上有水,下楼的时候滑了一下,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晓琪愣了愣,说:“怎么这么倒霉啊?你也太不小心了啊,光着脚是吧?跟你说过多少次要穿鞋的……得了,你明天别来了,让你家司机来吧,完了我来看你。对了,蜜月玩得开心吗?和尹若风还好吧?”
初秋的晚风从窗户吹进来,已颇有凉意,浅浅顿觉寒冷,鼻子又痒又酸。她用肩颈夹着手机,一边褪下浴巾,穿上睡衣,一边说:“开心,也好。”
她一迭连声地说好,紧跟着就是接二连三的喷嚏,打得涕泪横流。
晓琪在那边咯咯笑,“一个喷嚏表示有人想你,两个有人骂你,三个你感冒了,四个表示什么?严重感冒?”
晓琪说得没错,她果真是重感冒了。第二天一早,她就知道坏了,不仅是浑疼痛,骨头像是被人拆卸了,而且头也要命地晕起来。她披头散发、摇摇晃晃地从上爬起来,结果两秒钟不到,咕咚一声,软软地又倒在了上。
正扣着袖扣的尹若风听到声音,眸光一闪,快步走到边,伸手摸上她的额头。
她吓了一跳,从枕头上昂起头来看他,有瞬间的怔忪——醒来时他不在上,她还以为他早就上班去了。
她干涩的唇,转开了目光,说了昨晚他们开战以来的第一句话,“你还没走啊?”
“你在发烧。”他移开手,冷冷宣布,替她盖上被子,走到一边去打电话。
他先和医生通话,然后又打个电话,给秘书交待着什么。她看他一眼,他额前一缕碎发垂落而下,正好遮住了那疤痕,脸色疲惫,眼底有血丝,像是没睡觉的样子。她不知道昨晚他什么时候睡的,也或许根本没睡。她一整夜都趴着睡觉,睡得极不舒服,做噩梦,半夜醒来,发现他人压根不在上,而是伫立在窗前,像个塑像一般,一动不动。
她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在考虑什么,很多时候她都不明白他,他太莫测高深,不是她这等浅薄的人可以了解的。她常常想,像他这样一个男人,怎么会看上自己的,她既不乖巧又不温柔,闹别扭不说,还总是惹怒他。也许有一天,他会对自己厌倦,会灰心,再也没有兴趣……等吧,等到那一天,他就会一脚把她踹开吧……摸摸自己昏沉沉的额头,忽然想起他不让她上学,她说:“若风,我后天就开学了,我一定要去上学。我不会听你的,你控制不了我!”
站在窗前的他,什么也没说,也没看她,仿佛根本没听见。
她有点意外,没想到他竟会沉默——这是同意呢还是不同意呢?胡思乱想着,不大一会儿,她就又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她是被他叫醒的,他告诉她医生来了。她只得挣扎着坐起来,总不能趴在上见医生吧,结果股痛极了,她不由咝咝吸气。
尹若风大概是看出来了,冷笑一声,“咎由自取。”
进来的莫医生她是认识的——上次得肺炎就是他给治疗的。莫医生亦向她微笑点头,“尹太太。”显然的,他对她也有印象。
这一声尹太太叫得她更是难受,她低垂着脑袋,抽出一张纸巾,默默擦那擦不完的鼻涕。一番检查之后,他说她感冒了,建议她多喝水,多休息,又开了点药。然后,尹若风和他一起离开。
下楼的时候,走在前面的尹若风突然回头问:“莫医生,那些药没什么副作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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