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卖身求荣(4)(1 / 1)
孙打铁想推开他,但身体虚弱得根本没有力气,于大膘子一拳狠狠地打在他的伤口上,孙打铁疼得弓着腰,倒在地上。他刚一翻身,于大膘子的鞋已经踩在了他的胸口上:“你成天到晚在杀虎口耀武扬威的,爷们儿早看你不顺眼了,你他妈的也有今天!”说着话,他用脚狠狠踩着孙打铁的脸,“想活命,就赶紧把白朗交代出来!”
孙打铁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于大膘子的脚,一把将他掀翻出去。于大膘子一屁股坐在地上,两个乡丁赶紧把他扶起来。三个人冲上去,一顿拳打脚踢,孙打铁头一歪,再也不出声了。
乡丁心虚地拽着孙打铁的头发:“好像没气儿了。”
于大膘子把脸凑近了,仔细端详:“孙子,叫你爷爷一声,爷爷就放了你。”
孙打铁将一口带血的吐沫吐在于大膘子脸上:“叫你妈!”
于大膘子恼羞成怒,又狠狠地踹了几脚,孙打铁这回彻底不动了。
乡丁在鼻子上试了试:“这回是真没气了。”
于大膘子抹一把脸上的汗:“这小子皮厚得很,没那么容易死。赶紧拖到个远点的地方活埋了,别让人瞅见。”
两个乡丁拖着孙打铁到一个草坑里,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乡丁四下看看:“我说咱还真埋啊?连个家伙都没有。干脆就这儿吧,反正没人看见。”
两个人在孙打铁身上简单扔上些草叶、树枝,就算完事。
两个人刚走没多久,孙打铁就被戏子给发现了,他赶紧把孙打铁背回自己的地方。
虎妞望着孙打铁,心疼地说道:“这到底是谁干的?”
“你爹呗,还能有谁?”白朗说道。
“都让开。”瑛子端着盆热水挤了进来,“来,先把他衣裳脱了,给他擦伤口!”
戏子上来脱衣服,可孙打铁的衣服和身体被血水粘在一起,根本揭不下来。
见此情景,白朗说道:“我来!”
他上前将孙打铁翻了个个儿,把衣服像剥皮一样剥了下来,众人一下全呆住了,孙打铁后背赫然文着四个大字——精忠报国。
瑛子拿着热毛巾,在孙打铁身上仔细擦拭起来,白朗向虎妞努了努嘴,示意她出去。
两人从屋里走出来老远,白朗回头望了望,转向虎妞:“他身上的字,你见过吗?”
虎妞摇摇头:“他从来没在别人面前光过膀子。”
“孙打铁是怎么到你们家去的?”
“一九三八年跑日本的时候,县里到处是各地涌来的难民,鬼子的飞机天天在头顶上扔炸弹。我是在镇口碰上的他,当时倒在死人堆里,饿得就剩一口气了。我偷偷把他带回家,给他喂米汤喝。后来被我爹发现了,本来要赶他走,看见他手指上的老茧,知道肯定是使枪的行家,才把他留下了。等养好以后,他就一直在我家,给我爹护院。”
“他是啥来路?”
“他不爱说,光知道是关外来的,原来当过兵,其他就不知道了。老铁就是看着凶,其实人心眼挺好的,有啥事都闷在心里。”
“我第一眼瞅见他,就觉得投脾气,跟我一样,都是属豹子的。”
这时瑛子从屋里走了出来,擦拭着手上的鲜血。虎妞关切地问道:“怎么样?”
“新伤倒没什么,都是些皮外伤,不过原来的伤口在发炎,烧也发得挺厉害的。我手头上什么药都没有,再这么拖下去就危险了。还有,其他有几个重伤员病情也在恶化,必须有药才能治好。”
白朗皱了皱眉头:“你拉张药方,明天我出去想想办法。”
阿奎和戏子也从屋里钻了出来:“白爷,这点小事还用得着您吗?我们哥俩儿跑一趟就成了!”
第二天,戏子和阿奎就来到杀虎口。
此时的杀虎口门前架起了铁丝网和工事,几个端着刺刀的鬼子凶神恶煞地站在门口,出来和进去的老百姓一律从头到脚搜个遍才能放行。
戏子和阿奎缩在大树后远远地望着。
“前两天打这儿过,还没事呢,小鬼子是啥时候冒出来的?”戏子问道。
“找人问问不就知道了吗?”阿奎说道。
一个刚刚被搜完的老头正好迎面走过来,阿奎上前把他拦住了:“大爷,您是杀虎口里的人吗?”
“是啊。”
“这日本人是啥时候来的?”
“就今儿个一早,运了好几车的伤兵,把镇里的耶稣堂都腾空了,改了医院。”
“现在城里日本人有多少?”
“好家伙,满城都是,跟蝗虫似的。老刀把子真是老糊涂了,前几天还嚷嚷着要打鬼子呢,这一转眼,又跟迎祖宗似的,给请回来了!”
“咱还去吗?”阿奎问戏子。
“当然得去了,我这手艺憋了好些日子,正愁找不着人下手呢。”戏子手指兴奋地搓动着。
两人溜溜达达地走在镇街上,身边经过的净是保安队的伪军,还有戴着战斗帽的汉奸。
阿奎领着戏子来到酒楼门口:“你先在里头等着我,我转一圈回来咱再买药。”
戏子一把拉住他:“我身上一个大子没有,怎么进去?”
阿奎不耐烦地拍拍胸膛:“你先把菜点上,顶多一个时辰。等我回来,你就是财主了!”
“白爷可说了,不许咱们再用老本行!”
“那说的是对老百姓,鬼子汉奸可不算。”阿奎将戏子手一推,摇摇摆摆地走了。
戏子坐在临窗的座位上,桌上摆着两盘下酒菜,紧张地向外张望着。突然,一只钱褡子重重地扔在桌上,阿奎得意的脸出现在他面前:“咋就点了点儿这玩意儿?伙计,来只烧鸡!”
烧鸡上了桌,两个人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填。戏子嘴里嚼着,用手按了按鼓鼓的钱褡子:“摸了多少?”
“没细数,估计不少!”
“乖乖,就这么会儿工夫,你小子手可真快!”
阿奎扯下个鸡大腿在嘴里啃着:“现在知道你奎爷的手段了?就这点事,我一人出来足够了!”
吃完饭,阿奎溜达进药铺:“掌柜的,掌柜的。”
老掌柜愁眉苦脸地从柜台后站起来:“您要点什么?”
阿奎将方子往柜台上一递:“抓药!”
老掌柜戴上眼镜,仔细端详着药方:“您这都是外伤药。”
“一样给我来十服!”
“这药,您上午来还有。刚刚刀爷打发人挨家吩咐过,现在都算军供了,得先可着日本人。”
阿奎一瞪眼:“妈的,日本人的钱是钱,老子的钱就不是钱!”说完,阿奎从钱褡子里抓出一把军票,扔在桌子上。
老掌柜眼前一亮,但还是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想挣这钱,您要的药,上午都让日本人和保安队给拿走了。我这儿是真的没有!”
阿奎沮丧地将钱塞回褡子里:“爱卖不卖,我抱着猪头还怕找不着庙门子!”
可是阿奎跑遍了镇子,竟然买不到药,蔫头耷脑找到戏子。
“他娘的,小鬼子也忒霸道了!一说买伤药,都跟要他的命似的!”
“嘿嘿,这一次就要看我的本事了,走,先置身行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