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生死决斗（4）（1 / 1）
“别跟我咬文嚼字的，我就知道，老子生下来就是个爷们儿，是爷们儿说话就要算数，不然，还比不上娘们儿！这批枪是谁的，现在还不一定呢，明儿个我要是赢了，算是我完成了政委交代的任务；输了，是我白朗没本事，我这一百多斤也算是交代了。可有一样，不管输赢，都是我自个儿的事，你们谁要敢插手，别怪我翻脸！”他说到最后横眉立目，手指头几乎都点到了瑛子的鼻子上。
瑛子本想还嘴，终于忍住了，没说出口。
白朗一看把大伙儿镇住了，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好啦，明儿个的事，明儿再说！老孟，出去整点酒来，咱不能在这荒天野地里干冻着！”
孟二狗应了一声，拽着阿奎跑了。
不一会儿，两人就找了一坛酒回来，白朗欣喜地扑上去，就要开封，一只手突然按住他。
“你又要干啥？”白朗问瑛子。
“明天要决斗，今天还喝酒，你是不是要疯了？”
“就因为明天要决斗，今天才要喝个痛快！明儿个要是赢了，回了团部，肯定又不能喝了。要是输了呢，今儿晚上就是最后一顿了。横竖只有今天还能喝个痛快，你为啥还拦着我。”
“你……好吧好吧，喝到醉死明天就不用比了！”
白朗兴奋地一把揭开泥封，深深地吸了一口：“真香啊，枣子酒，有年头了！”然后，他举起酒坛，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众人围坐在篝火旁，白朗带头喝着酒，大家都闷不吭声，愁眉苦脸地望着他。
白朗放下酒坛：“我说你们一个个，别跟哭丧似的看着我，我还没死呢，喝酒图的就是个热闹。来，都跟着我喝！今天不醉不算完。”
自己带头又灌下一大碗，众人看他的架势，也都推杯换盏起来。白朗一边喝，一边和兄弟们划着拳，嚷嚷着，就像个没事人一样。
第二天，白朗被刺眼的阳光惊醒，他费劲地睁开眼睛，一下子惊住了。
他浑身上下被五花大绑放在棺材上，而棺材放在行进的马车上。三辆马车排成一线，正由他的兄弟们押着车往前走。队伍一声不吭地前进着，所有人都垂着头。
白朗用尽全力挣扎着，破口大骂：“放开！快把老子放开！你们吃错药了吧，绑老子干什么！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钱佳皓是不是已经去了！”
所有人都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阿奎，快给我解开，听见没有！”
阿奎瞟了他一眼，加快脚步追上前面的马车。
白朗脸涨得通红，愈发愤怒了：“孟二狗，你怎么也跟他们是一伙的，忘了老子是怎么救你出来的了吗？”
“白爷，您就忍忍吧，忍过这一程，您再打我们骂我们，都成。”
“你还真跟他们串通到一块去了！算我瞎了眼！喂，瑛子，是不是你出的馊主意？”
瑛子闷头往前走，头也不回。
“你们这是要把我送到哪儿去？”
“回独立团。”
队伍默默地前进着，除了马蹄声，只有白朗不绝于耳的骂声：“放开我，快放开我！看老子将来怎么收拾你们！我日你们八代祖宗，老子的脸都被你们给丢光了！你让我今后还怎么见人！我告诉你们，我是死都不会跟你们回去的！快把我放开，大不了我以后不再当八路了！
瑛子的脚步突然停住：“白朗，你刚才说什么？”
白朗气势有些虚了：“我……你们让我做言而无信、翻脸不认账的小人，还不如让我去死呢！”
瑛子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让你把刚才说的那句话再说一遍。”
白朗鼓起勇气：“你要是非逼我，老子、老子宁可不当这个八路了！”
瑛子气得浑身都在哆嗦：“白朗，你这个畜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告诉你，如果我真错过了今天的约，老子会记恨你一辈子，以后永远不再见你！”
瑛子被气得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人只剩下了哆嗦。其他人都望着这对欢喜冤家，不知该怎么劝解。瑛子指着白朗：“给他解开！”
没人动，瑛子自己跑过去，几下解开了白朗身上的绳子。
白朗跳下马车，撒丫子就往回跑。
“白朗，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说完，瑛子的泪水禁不住淌了下来。
白朗拼尽全力奔跑着，此时钱佳皓也在静静地等待着。但看到满头大汗的白朗，钱佳皓的面孔终于舒展开来。
白朗跑到他跟前，俯下身子，大口喘着粗气。
“别着急，先把气儿喘匀了。”钱佳皓说道。
“你就不怕我不来了？”白朗问道。
“不来，你就不叫白朗了。”
“呵，整个杀虎口，也就你还算得上是个爷们儿。”
“马上就要一了百了了，能告诉我你后面的靠山到底是谁吗？”
“八路军。”
“喔？我倒是一直没看出来。”
“你人品不错，可眼力不行。军火让我拿走，算是物归原主了。”
“谁拿走还不一定呢。”
“好了，看在你守信的分上，由你来划道儿，怎么比试我都奉陪。”
“咱俩来个痛快的，一起掏枪，枪响了，倒下的那个就算输，站着的那个就算赢！”
“好啊，来吧！”二人在风中静静地伫立着。
钱佳皓的手指神经性地抽动，靠近了枪套。白朗把食指伸到唇边，轻轻吹了口气。钱佳皓的手闪电般拔出枪来，白朗的手也闪电般拔出枪来，白朗的手指扣动扳机，钱佳皓的手指也扣动扳机。两人的枪都举着，却没有传来期待中的枪声。
白朗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钱佳皓也绷不住了，把枪往腰里一插，朗声大笑。
白朗笑得肚子都疼了，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你胆子够肥的，我枪里要是装了枪子呢？”
“我舍不得打死你，想想，你也肯定舍不得打死我。”
白朗向他伸出一只手：“爷们儿！”
钱佳皓过来，将白朗的手用力握住：“爷们儿！”
两只大手紧紧握在一起。
白朗说道：“我说老钱，一块儿过来干吧，八路军里头个顶个都是好汉！”
“这话我正想说呢，倒让你给抢了。”
“不是我说的，你们晋绥军里好多人真他妈不是玩意儿，你混在里头有什么意思！”
钱佳皓脸色沉了下来：“打住，任何地方都是有好有坏，我们部队上有败类我承认，但更多的还是顶天立地、能打鬼子的真英雄！”
白朗叹了口气：“算了，你跟我一样，也是个倔驴。咱只要讲好了，不论到什么时候，枪杆子都一律冲外指着日本人，就行了！”
“那是当然，我手里的枪是绝不会指向中国人的。”
“这批军火呢，你看怎么办？”
“你说。”
白朗挠着后脑勺，有些犯难：“按理说，依着道上的规矩，起码应该分给你一半。可这东西不是我的，是我们独立团的，我也做不了主。”
“这件事，是上官睿和我爹不义在先，如今你拿回去，也是天经地义，我本来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兄弟，你们拿着军火回去，也是打鬼子。眼下我倒有个主意，只借你这军火用上一天，数量马上就能翻一番儿，咱俩对上头也都有交代了。”
白朗一下来了精神：“什么主意，快说！”
“劫日本宪兵军火库。”
“正合我意。”
两个人相视一笑，然后各自回到本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