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1 / 1)
江南。
暖日高阳,又一春。
天远地阔,地间的青草柔韧如丝,百花争相吐露芬芳,一弯樊江如碧般翠绿,微风似美人的纤指缓缓掠过,吹皱了一江春水,粼粼涟漪荡漾而起。
天水相接处,一座木屋屹立在青山碧水间,两侧栽种的树木兀自泛着新叶。
只见,正中门楣高挂一块古木藤匾,雕刻‘灵玉山水间’几个篆字。
这里远离尘世喧嚣,遗世独立!
此时,声声痛呼自木屋内传出。
徘徊在门口的男人几乎将一颗心揪到了嗓子眼,但看他长眉重锁,俊额挂满焦急的汗水,一侧俊美的容颜青白交加,而当他踱步转首的一刹,另一侧的面容满带狰狞的疤痕。
“啊!痛……”又一声凄厉的呼声。
男人再也安奈不住,一脚踹开房门。加上之前,这已经是他第二十八次破门而入了!
血腥味猛然扑面袭来,他慌了神惊了心,背脊的冷汗险些将衣衫打透。
室内接生的稳婆听见动静,赶忙奔到门边,到也不畏惧他的半边残颜,一边皱眉责备,一边用手肘堵住男人的身子,“哎呀,都说了,女人生产的时候男人不能在旁边,不吉利!你怎么就是不听啊!快出去!”
“我不管什么吉利不吉利,我娘子向来怕疼,我必须陪在她身边!”望着稳婆手上染满腥红,冷若玉的心好似被一张铁掌紧紧勒住,那种窒息的感觉令他抓狂。
“在怕疼也得过这关,若说女人生孩子遭罪,都怪你们男人!再者说你在身边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该疼还得疼!好了,快点出去,别打扰我替她接生,若出了差错,大人孩子都不保!”这稳婆出了名的快嘴,噼里啪啦的说了这么一堆话,还未等男人反应过来,已经哐当一声磕上了房门。
冷若玉继续在门外揪心徘徊,木质的地面几乎都被他的鞋底踏穿。
内室还在声声痛呼着,梳着麻花髻的阿妮儿进进出出的送着热水。
说起这个阿妮儿,是他们刚到江南遇到的一个哑巴乞儿,年方十二,头脑有些呆滞,但不傻,灵儿看她可怜,便收留了她,给她取了名字!这一年有她陪灵儿作伴,他出门打猎时也算能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呼声渐止,一声洪亮的婴儿啼哭声猛然钻入耳膜。
“生了,生了!是个胖小子!”稳婆在内室连连喜道。
这话刚刚传入男人耳中,还没等他消化下去,但听,“等等,还有一个!夫人快使劲……”
哇哇……
又是一声婴儿的啼哭。
“你小子真有福气!你娘子给你生了个龙凤胎……”稳婆打开了房门,忙不迭的道喜,眼前一阵微风掠过,咦,人呢?再看男人已经飞奔入房内。
产后的女子,娇额香汗淋漓,绝美的面容布满疲惫,冷若玉执起她的玉手压于唇边轻吻,眸光闪着自责、心疼,“都怪我,都是我不好!再也不让你受这种苦了……”
灵儿虚弱无力的嗔道,面上满是初为人母的喜悦,“傻瓜!我一点也不苦,就是有点疼!呵!快看我们的宝宝。”
这时稳婆和阿妮儿一人怀里抱了一个婴儿走上前来,“这是哥哥,这小家伙最坏,让他娘吃尽了苦头!”
“这个是妹妹,瞧瞧多可人,这小模样,长大了一定和她娘一样,是个大美人!”
稳婆念念叨叨的将孩子递向男人怀中,之后便和阿妮儿退出了房间。
冷若玉接过那软软的小身子,大手不由的微微发颤,从来没有抱过孩子的他,此时显得是那么笨拙,怀中的小家伙像是不适应他的怀抱,俊俊的眉头一皱,哇哇抗议起来。
放在灵儿身侧的女婴倒是极乖,安安静静的,睡的香甜,粉嫩嫩的小脸根本不像其他刚出生的婴儿那般褶皱,看上去有九分像灵儿,活脱的美人坯子。
望着一双儿女,唇角微微勾起,彰显遮不住的幸福,她轻道:“给咱们的孩子取个名字吧。”
男人一边笨手笨脚的哄着闹腾不休的小家伙,思索一瞬,柔声答道:“好!哥哥就叫白昊轩,妹妹呐,就叫冷婵儿,好不好?”
“玉……”听到这里灵儿的心口涌起阵阵酸涩,眼眶不由的泛起湿润,这个男人到什么时候都在为她着想!
一年前初到江南,他说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然而,任凭她怎么猜想也没想到,他的惊喜竟是将爹爹从边疆接了过来。
那刻她感动无以言表,他对她的爱,超过她对他的太多太多……
和爹爹重逢后,他们一起葬了娘亲的骨灰,之后,爹爹为消娘亲生前的罪孽便留在了梵音寺带发修行。
见她落泪,男人微微蹙眉,轻拭她眼角的泪珠,柔声道:“别哭,你在月子中不能流泪,听话!白家只你一女,我将咱们的儿子冠上你的姓氏,为的就是为白家延续香火!”
“可是,你也是独子……”她哽咽道。
冷若玉勾了勾她的琼鼻,浅笑道:“傻丫头!无论姓咱俩谁的姓还不都是我的种,香火不会断!”
“讨厌!”女子娇嗔道,终于破涕为笑。
这时怀中的男婴终于不在哭闹,男人眉头黯了黯,责道:“小轩轩!你竟敢让你娘亲痛这么久,爹爹可要好好打你一顿屁股!”
一听这话,灵儿可不依,撑着虚弱的身子,轻轻接过孩子,“你敢!不准欺负我儿子!”
这下可苦了孩子他爹,只听男人啧啧叹着,“有了儿子就忘了相公啊!哎!蝉儿,娘亲不要我们了,怎么办?”
言罢,将榻上睡得香甜的女儿抱了起来,不时捏着她粉嘟嘟,胖鼓鼓的小脸。
见女儿被男人抱走,灵儿哪能甘心,“哪有不要?我要抱抱咱们的女儿!”
男人唇带坏笑,坚决不让她得逞,“不给!你都有儿子了,还要抢我的女儿,俗话说欺负相公有罪!”
“哪有这句俗话啊?”灵儿失笑出声。
经过一番嬉闹,他极是忧心她虚弱的身体,一双剑眉深深锁起,“你身子弱,快躺下!刚生产完应该好好休息,乖乖睡会儿,睡醒了就有热腾腾的鸡汤喝了!”
男人柔声说着,将一双儿女轻轻放于榻边的小木床内。
这小木床是他在灵儿刚刚怀上身孕时做好的,彼时并不知是一胎两宝,所以做的不算大,但也算能睡下两个小家伙,看来,哪天他还要再做好一张,免得两个小家伙打架。
“你把咱家留着下蛋的母鸡杀了?”女子吃惊的问道。
冷若玉将她缓缓扶向枕间,掖了掖被角,诙谐一笑道:“没有!哪敢啊!我还得留着它下蛋给你补身子呢!你相公我,把它的相公杀了……”
“呵……你不怕咱家的母鸡找你报仇啊!”她轻笑出声,牵扯起腹间的丝丝痛楚,眉头微蹙,赶忙收住笑声,但最后还不忘调侃一句。
最后,室内传出一句男人的惊世之语,“不怕!为了娘子,你相公我刀山敢上,火海敢下,还怕它个寡妇鸡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