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三十八章、太后的心思（1 / 1）
很快过了1905年的农历新年，这个年过得有些凄凉，只有百灵陪着我，年前太后让李莲英差人送了点年货过来，新年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度过了。皇上也不知道在哪里，一直音讯全无，让百灵去打听打听，她口上应着但从来没有给我带回半点皇上的消息，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渐渐的喜欢起百灵了，这丫头虽然利势，但人心还是不坏的，入寿安宫后她伺候我也是尽心尽力的。有一次，和她闲聊时，她问起了我的身世。
“小主，您是哪旗的？”
“哪旗的？你问的是八旗的事吗？” 我是个假冒的旗人，这几年我也了解了一些满族八旗制度，没想到百灵会问起这个事。
“是啊。小主，奴婢是镶黄旗的，您呢？”
“我…赫叶勒•珠儿…你觉得是哪旗的呢？”那曾经给我假名的麻子男没有告诉我是哪旗的，也没人问我过，我还以为宫里有档案大家都知道。
“据奴婢所知，小主的姓氏是正白旗或正黄旗的，对吗？”
“说对了，我是正白旗的。”我随便捡了个说，管它是什么旗的呢，几十年后都得改成五星红旗。
百灵听后一笑，这丫头笑起来还挺甜的，“百灵，你多大了？”
“奴婢今年已经二九了。”
“18岁？还很小呢。”我感慨了一句。
“小主您不也18岁吗？呵呵，奴婢不小了啊，再过两年就可以出宫了。”说着就眉飞色舞起来。她不提醒我还真忘了我在这宫里今年才十八，看她说起出宫高兴的样子我突然想起了我刚进宫那会儿带我的那个细眼姑姑，她出宫后就嫁了人，现在应该过得很幸福吧。
“百灵，出宫就嫁人吗？”
“嗯，阿玛和额娘是这么说，但愿能嫁给像朗布贝勒爷这样的勇士。”说着就一副自我陶醉的表情。
我差点没把刚喝下去的茶喷出来，这小女生对阿布的幻想症什么时候才能好，干脆下次再遇见阿布叫他把百灵娶回去吧，那妖怪多做做好事，说不定就可以如愿成仙了。
春节后就一直下着雨，细细沥沥的春雨连绵不绝，下得有些让人心烦。自从我被醇亲王带到宫外这么一惊吓，病怏怏的身子居然好了。这些天我每天都在寿安宫的春禧殿门槛上坐着发呆，百灵每次看见我坐在那里总要过来拉我起来，“小主您不能坐在门槛上，这不合身份，您要是想在这里看雨，奴婢给您搬个软椅来。”
“不用了，我起来就是。”
等百灵一走开，我又一屁股坐回了门槛上，什么不合身份，我这身份本来就是假的，现在天天在这寿安宫，人见不着，鬼也见不着，就像是被打入了冷宫一般。皇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阿布说他不在瀛台，那他现在在哪儿呢？想着心里就一阵揪心的痛。
一个阴沉沉的午后，我睡完午觉起来，头也未梳又坐在春禧殿门槛上发呆，看着围绕在楼檐上的薄雾，随着轻风幻变成各种各样的形状，一会儿像是长发女子，一会儿又像条飞龙。正当我看得出神，绵绵的细雨中，一个小太监撑着伞由远而近的走来。
这小太监走到殿檐下，收了伞，看到我坐在门槛上不由得一愣，“小宫女，你当差时咋就能坐在门槛上？”
我忙站起来，拍了拍衣服，“有什么事吗？”
“赵公公让我来宣你家主子去储秀宫丽景轩。”
“去储秀宫？去做什么呀？”
这小太监个子很矮，只到我肩膀处，应该也是刚进宫的，只见他眼球向上一翻，抬起头责怪起我来，“让你去喊主子，你废话咋这多？”
“那牢烦公公等会儿。”
我转身回后殿暖阁，换了件衣服，让百灵给我梳洗一番后，走到春禧殿门口，那小太监还等着，看见我出来后吃惊得眼都直了，我朝他微微一笑，“请公公前面带路。”
“你是刚才的小宫女…不，奴才叩见小主。”说着连忙跪了下来。
“走吧。”我撑起了伞，这雨下得让人心烦，我皱着眉走进雨中，小太监也撑起了伞追了上来，“小主，奴才给您撑伞。”
寿安宫离储秀宫不远，拐了两个弯，没几分钟就到了，小太监把我引到丽景轩后退了下去，一个太监迎接了我，“奴才给小主请安。”
“公公您客气了。”我客气的回了一句，眼前这位太监应该就是李莲英的心腹赵鸣玉吧，长得尖嘴猴腮，一看就知道是个小人。
“小主，本来是太后宣您有事儿，可不巧刚才庆王爷临时参见了太后，这会儿正在里屋同太后议事呢，李大总管也在里头伺候着，您要在这儿等会儿了。”他一脸堆笑着向我解释道。
“好的，麻烦公公了。”在这宫里让我等也不一次两次，我早就习惯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老房子没有隔音，太后和庆亲王在里屋的谈话断断续续的钻到我耳朵里。
只听庆亲王说道：“太后，这事儿不是奴才信口雌黄，奴才打听了却有此事…据奴才所知皇上仍和那些乱党有蓄谋…您可要…”
“王爷，这事儿关系重大，我知道你不会瞎说，只不过现在要废了他…恐怕…不妥，那洋使节那儿…”
“奴才也不希望出这样的篓子…但养虎为患哪，何况载沣也回来了，不如还是按太后您原来的意思…”
“王爷，这事容我再想想…”
“喳，请太后三思，另外奴才觉得裕大人那一家子…还是让他们尽早出宫妥当。”
“这事儿我也有数…裕家那两姊妹在洋使节眼里还算是个宝贝…”
太后和庆亲王的谈话很小声，有些地方都听不清，这时只听李莲英细着嗓子插了一句，“老佛爷，奴才可有些看不下去，不瞒您说，那裕家二格格整天在宫内乱跑，有一次竟然不顾值班太监的阻拦，溜进太和殿不说，还非要在万岁爷的宝座上坐一坐…还有那个裕福晋，在宫里看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往怀里揣…老佛爷您想，好法国女人能嫁咱中国人吗？”
这时太后也提高了嗓音说道：“容龄这丫头还不懂事儿，她一个孩子家的在宫里乱跑也不算什么…她额娘拿点小东西就让她由着性子拿呗，能值几钱儿？怎么着也不会把整个太和殿给搬走…再者说，她再能偷，毕个是个外贼，人生地不熟的，怎么也偷不过家贼吧。”
“喳…喳。”李莲英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奴才去看看珠小主来了没。”
李莲英从里屋出来后，脸色有些苍白，看到我后勉强笑了笑，“小主，您来了，太后正等着您呢，请随奴才来。”`
我跟着她走到了里屋，屋子里很暖很干爽，完全没有这阴雨天阴冷潮湿的感觉，太后穿着一身素衣，头上身上也没带任何首饰，半靠在软塌上，庆亲王在她一边好像还说着刚才的话题，“太后这事儿不是奴才找乐子，您可要…”
“行了，行了。”还没等庆亲王把话说完，太后就阻止了他，“这事儿没王爷想得那严重，正好珠儿也来了，我问问她吧。”
我给太后请了安后，她点点头，“珠儿，前些时候皇上是否在岛上见过些生人，或者看见有生人去过岛上？”
我对她这莫名其妙的问题有些摸不着头脑，“没…没有，奴婢在瀛台没有看见过生人。”
“她能知道什么，乱党进不了咱瀛台，就算进去了还能让她见着？”庆亲王在一边着急的说着。
“行了，这些天我也让皇上暂呆在玉澜堂，也没觉着皇上有什么不对劲，是不是王爷你多心了？”
“太后，这…”
太后向他摆摆手，皱起了眉，庆亲王一看这形势，没说完的话也不敢说了，立即闭了嘴。
太后转而对我说道：“今儿个我本想让你陪着试试过几天照黑匣子用的袍褂，被庆王这事儿一参，心情都没了。”
还没等我说话，庆亲王抢着开口道：“奴才该死，奴才今儿个参见太后不光是为了刚才那事儿，也是专门给太后送照黑匣子用的道具来的。”
“哦？王爷您也准备了东西？前几天醇王爷进献了一大箱东西，从头到脚可算是配齐了呢。”李莲英用怪里怪气的音调插了一句。
“奴才不进献衣服首饰，奴才进献的是保证是太后喜欢的。”庆亲王一副讨好的嘴脸转向太后讨好道。
“那是什么？”太后听了他的话似乎有些兴趣。
这时庆亲王拿出一个小锦盒呈到太后面前，“太后请看，这是奴才专门为太后照黑匣子准备的。”
太后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放着六根颜色黄白晶亮，三寸多长，有点弯勾状的东西。这是什么？我在一边愣是看不明白，可太后看了这东西像是见着宝贝似的，一个个往自己手指头上戴，原来是假指甲，我还当什么好东西呢。
太后戴完后左看看右右看，然后叹了一口气，这时庆亲王又从从怀里拿出个小红布袋献了上去，“太后，还有哩。”
太后接过布袋打开口子向里一瞥，马上呈现出一副现代人中了五百万的样子，先是呆一下，然后激动，接着脸上出现了欣狂若喜的表情，忙掏出来袋子里的东西来。
那是几个银色的牛角样小东西，太后哆哆嗦嗦的一个接一个接把这些东西套在左右手指上，我总算是看明白了，庆亲王说的太后保证喜欢的东西，就是一副假指甲，一副指甲套。
“龙凤呈祥指甲套，可算是回来了…”太后抚摸着指甲套伤感的低声说着。
庆亲王给李莲英使了眼色，那李莲英忙上前拍马屁道：“太后您要是戴着这庆王爷找回的指套照黑匣子，那相片儿照出来可算是画龙点惊了。”
“这可是静皇贵太妃送的…可算是回来了。”太后还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
“这龙凤呈祥指甲套只有太后您才戴着巧，因为它只属于太后、适合太后啊。”庆亲王也狂拍着马屁。
“可不是，庆王爷可是费了不少劲才从洋兵儿手上找回。”
“好！王爷你做的好！小李子，打赏，王爷要什么就赏什么。”为一副假指甲和这副怎么看怎么不值钱、既不点翠又不嵌宝，连镂空的图案也没有的素银指甲套，太后高兴的居然说什么都可以赏，至于么？我在心里嘀咕着。
“奴才不要太后赏赐，只要能为太后效力，奴才甘脑涂地，再所不辞。”庆王爷这番虚伪的话让我午饭都要吐出来了。
我就一直呆呆的站在边上，他们似乎忘了我的存在，听了半天我才听明白他们说的照黑匣子的意思就是照相片，那老妖婆过几天要在宫里照相，庆亲王为太后准备拍照道具一事很明显又立了一个大功，哄得太后乐得合不拢嘴。而他和李莲英不同场合经常一唱一合的脸嘴，也摆明了他们是坐同一条船的。
“太后，没什么事奴才告退了。”庆亲王见达到自己的目的后，兴奋的满脸通红。
“嗯，王爷辛苦了。”太后嘴上说着，但一直光顾着摆弄着自己手上的指甲套。
“太后，奴婢也给您跪安了。”看情形也没我什么事，我也趁机退出了储秀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