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之爱恨情仇(1 / 1)
然而,不见,相思不尽,见了,恨意无边。
她一身薄衣清白胜雪,一副冰颜苍白如纸,立在众人中央,若一支孤魂,凄惨悲凉。是想上前,拥她入怀,许她半世康平。而她一双眸,若雪夜冷月,明亮清冷,透着漠然孤傲,拒人千里。她看我一眼,形同陌路,莫说是恩义,就是怨仇,似是也未曾有过。我亦恍然,是她忘了,还是我记错了,是陌路,还是冤家?
该不会错,这般算计,层层机关,步步为谋。在她之外,更无他人。她何须我救。早说过她用人如用棋,所有人不过是她一枚棋子。只是这般算计,她到底再求什么?
月光投进破屋,如她的一片清冷。她踱到棺前,驻足,回身看向慕蓉臻,声音低幽,“老夫人,这棺就留着你用吧。”
慕蓉臻冷笑,“丫头,这话讲来尚早。你的剑客虽胜我,不过是一时,你或许不知,我尚有援兵未到。”苏老夫人很是得意。
“你说的可是沧澜江彼岸越王府的死士?”
慕蓉臻稍是一惊,即尔又镇定从容,不置一言。
“老夫人岂会不知,他们来是为摛我,不是救你!何况,你未能将我交到他们手上,越王怕是要问你的罪吧?”不待慕蓉臻置言,她又转向黑衣人,“莫将军,你说呢?”
黑衣莫将军正是客栈里带走慕蓉深雪的人。他扫一眼方华裳,握了握手中的宝剑,“白夫人即已道破天机,也该明白,晓天机者,今夜必死。”
“是想杀人灭口?”她毫无惧色,似乎素来她就无所畏惧,“杀吧。你不杀他们,越王就要杀你。”她淡淡的讲,还真是视人如草芥。那个杀字她从来都是讲得那样随意。
“只是,你胜得过我的剑客吗?”她声音声音微弱,却暗藏杀机。
无人置言。或许是都不能胜吧。我侧头看立在一旁的她的剑客。
四人抱剑而立,个个目光烔然,环顾全场。他们不属于无为城,只属于她。白倾云给了她一切,而她在白倾云之外另有一世界。这是他所不知道的。
“少夫人,听闻你琴艺天下无双,可否为大家弹上一曲。”她似乎倦了,幽幽看着慕蓉深雪。
“方姐姐,……”慕蓉深雪怯怯地应着,不敢抬头看她。
“如何换了称呼,你不是一向唤我白夫人吗?”
她竟如此在意那个头衔,是真爱,还是愧疚。
“传说,那日大礼未城,该不作数的。方姐姐何苦为个虚名,蹉跎华年,枉度一生。”
“虚名?枉度?”她嗤笑,“你想说什么?我不姓白,无为城一城冤魂就与我无关了吗?”
“姐姐!……”
“就弹一曲‘定风波’吧。”她摆手,挥断了慕蓉深雪余下的话,“穆疏,奉琴。”
她的剑客有人上前,解下背上行囊,捧出一张古琴,奉到慕蓉深雪面前。
寻了张青石台,置琴于上。慕蓉深雪看了眼方华裳,又转头看我,目光凄然,“沈公子,深雪有一事相托,可否?”
我凝眉,听来却似临终遗言,莫不是?琴上有毒?我去看方华裳,她竟这样狠毒?
“苏夫人,可是为着令媛,苏慕蓉?”
“沈公子,深雪若有不测,可否请你,代我照顾她,长大成人。”
“苏夫人。”讲话的是方华裳,“为何是他,而不是你的婆婆呢?”
我也正为此疑问。
“白夫人,对你用毒的人是我,与他人无关!”慕蓉深雪忽然变得凛烈。
“所以,你怀疑琴上有毒,是吗?”她的言语愈发冰冷,可以将每个人冻结。
慕蓉深雪怔住,我亦茫然,琴上是否真的有毒?
“苏慕蓉?”她莫名地自语,“果然,不出他所料。苏慕蓉!”她笑,几分讥讽。
“拿琴来!”她盘膝而坐,穆疏又将古琴捧回,奉到她怀里。
素指轻弹,琴音随风。不是“定风波”,却是“踏莎行”。
琴音渺渺,风月共醉。无人不痴心,无人不神往。
人倾城,曲倾心。有她为妻,白倾云死又何憾。
一曲终了,月朦胧,风萧瑟。夜色醉人。
我等竟是小人之心了,琴上并无毒,再看慕蓉深雪,一张脸已是面如纸白,周身颤栗,远比中毒更恐惧。
“苏夫人,”她唤她,“我杀她,你可有异议?”她一指慕蓉臻。
慕蓉深雪颤抖着起身,看一眼婆婆,看一眼方华裳,双唇抖动,竟无法言语。
“我杀,好过那人来杀。”她如此淡定,似乎杀也是一种宽恕。而那人又是何人?在她之外还有谁这般,杀人如斩草。
“白夫人!”幕蓉深雪上前几步,扑通跪倒,伏在方华裳脚下,“白夫人,我为名剑山庄苏家人,对你的羞辱赔罪。白夫人若有怪罪,深雪愿一力承担,你大可杀了我,只请放过苏家其他人。”
“苏容,也这样求过。”她幽幽一声长叹,“可惜,太晚了。”
“不晚,不晚,你身上的毒,你随我回南海去,我爹爹可以的,他或许可以解你的毒。”她语无伦次。我已明白,方华裳中了她的毒。到底是怎样的毒,到底在名剑山庄时是怎样的羞辱,使她恨到想杀。
“或许?”方华裳凝眉望她,“你何必扯谎,此毒无解,不是吗?”
“如此,你杀了我吧,以解你心头之恨。”
方华裳笑了,从未有过的明快,大概是不屑她的小小计量吧,“何须我杀,绕指柔还能让你活多久呢?”
慕蓉深雪跌坐在地,目光茫然,“一定要天下大乱吗?”
“老夫人该记得。”她转目向慕蓉臻,“在名剑山庄时,我曾说过,白倾云若死,我必使这江湖,血雨腥风,害他之人,必万劫不复。”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大言不惭。你杀了我,慕容家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会吗?少夫人?”方华裳去问深雪,“我原可借刀杀人,……”
“不要!”慕蓉深雪闻听此言,一脸慌恐。
“又怕伤及无辜。”她从容淡定,平和之中却藏了杀机万重。
“你到底要怎样?”慕蓉深雪伏地哀求。
“救你。”她轻轻吐出两个字,神情漠然,“救慕蓉家。”
慕蓉深雪惊讶地望她,被她弯腰扶起。
“这古琴送你,即刻起程,回你的南海慕蓉家。”
“回南海?可我的女儿还……”
“我会派人照看,直至抚养她长大成人。”
“不行!”
“苏夫人,第一,你无权与我讲条件,第二,这也是苏容的意思。”方华裳将琴递到慕蓉深雪怀里,回身走了几步,抚棺坐下,神情疲惫,“苏容曾有遗言,他之后,无论男女,万不可以慕蓉为名,万不可与慕蓉联姻,万不可由慕蓉抚养。你该明白。”
深雪身子摇晃,险些跌倒,“他竟这样恨我。”
“他不恨你,也不恨任何人。他死,是想留你生的机会。”
慕蓉深雪缓缓抬头,泪如雨下。
“他说,你琴瑟声声,舞动流芳,不是为他,而他一腔浓情,长思浅梦,也非是为你。与其这样误一生,不若死了,待来世,君折梅,子慕雪,两处悦心。”
怎不痛心,早知卿非佳人,何苦挽手同行,误了一生。他本不该娶,她亦不该嫁。
“你走吧,十六年后,令媛会去南海看你。”
“十六年?如何再活十六年?”她凄苦难当,这一生,一无所余,空余恨。
“有它,你可以!”方华裳指了指她怀中的古琴。
慕蓉深雪低头看怀里的古琴,不敢置信。我亦凝眉。
“兰幽天下!”
几乎是异口同声,我与慕蓉深雪俱是一惊。此物乃幽幽谷传世宝物,如何被她所得?她纵有倾天下之貌,而幽幽谷皆是女子,她的剑客纵有绝世武功,如何斗得过兰氏女的奇门幻术。
“如此,你该知我的历害。”她的声音低了几分,而威武自存,“我能让你活,也能让慕蓉家,灰飞烟灭。”
慕蓉深雪,激灵灵一个冷颤,面如死灰。
“穆疏,秦松,何正,何奇。”
“主人。”四剑客上前俯首施礼。
“你四人送苏夫人回南海慕蓉山庄,不可有误。”
“遵命,主人。”四人齐声应到。
“只是,”穆疏又道,“我们走了,谁来保护主人呢?”
方华裳抬头看我一眼,“沈公子在,他会保护我。“我轻笑,她当我是她的剑客,招之即来,挥之则去。
穆疏回头看我一眼,又回头看他主人,仍不放心。
“去吧。”她与他们收了盛气,有淡淡的亲切,“只是,”她又看我,素来的冷傲,“我若有不测,先杀沈青衣,再杀越王。”
穆疏再回头看我,为要记牢我的相貌吧。
四人护送慕蓉深雪向外走,行至门处,忽又驻足,慕蓉深雪回头,又问,“我这样对你,你为何还要救我?”
方华裳浅笑,“不是方华裳要救。是白倾云要救。”
“他没死?”慕蓉深雪有些激动,察觉失态,忙低首敛目,沉了所有。
“你该走了。”
走了慕蓉深雪,她眼里渐渐失了光彩,头越垂越低,似失了魂魄一般。
慕蓉臻与莫将军对望了一眼,杀机暗涌。
莫将军剑已出鞘,慕蓉臻暗器在手。
我手中剑亦在低吟。为她,今夜要血溅残月。
风骤起,破门而入,灌了满堂寒意。随之而来的,还有数位,故人。
说是故人,不过一面之缘。
竟是醉花荫酒楼相遇的少天公子与小楼公子。同行的是还有数位家丁。
冷风吹散一屋杀气。所有人的目光瞧着这两位锦衣公子。二人也环视众人。小楼的目光停在方华裳身上,脸上又惊又喜,“小华!?”他唤到。
方华裳抬头,眉深锁,眼迷茫,怔怔望着小楼,似乎不曾相识。
“小华!”他雀跃,扑向她身边。眉眼含笑。
她依旧凝眉,双手隐于袖间,缓缓起身。
他向前,展臂相拥。她想退,苦于无路。纤纤玉指滑出衣袖,指间是三寸冷刃。
猛然忆起,此情此境,似曾相识。
不由惊呼,“小心”欺身上前,一掌推开小楼,探指擒住握冷刃的玉腕。心底生恨,她竟故技重施,想那时,我曾这样伤在她的冷刃之下。
他二人俱是一惊。小楼先是恼怒向我,即尔茫然看着华裳,“小华,为何如此?”
方华裳看看他,又转头看我,眼波流转,似在回想什么。娥眉愈锁愈紧。
“你放开她,你握痛她了!”小楼呼喝着,伸手将我推开。
“沈大哥?!”她低低唤我,声音微弱,几分犹疑,又转向小楼,语意试控着问,“小楼?”
“小华,你怎么了?”他为她心焦,尤在我之上。
“小楼,”她唤他一声,忽双手抱头,用力摇晃,神情痛苦难当。
“小华,小华!”他去抓她手臂,却被她挣脱。她蹒跚着跌倒,伏在棺上,用头猛力撞击棺木.“华裳……”我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心疼如刀绞,想起百里讲得生不如死.这样的痛,又折磨她多久了,真真的生不如死。
“沈大哥,”她偎在我怀里,气若游丝,从未觉她也会这般脆弱,“别让我睡,千万不能睡,睡了,就忘了,就不记得了,我不能忘,不能……”
不记得又如何,忘了又如何,总好过这般疼痛。一掌击在她额头,真气输入她体内,止了她的痛,也止了她的呼吸。
“你对她做了什么?”小楼一旁大叫。
“你想她忘记你,还是想她痛死?”
他呆呆立在那里,不明所以。
我宁愿她忘记!宁愿她忘了过往所有恩义,也不愿看着她这样的痛。心疼为她,痛到痉挛。
她醒来,坐在那里,环顾四周,只是看,一言不发。她总是这样,心思旋转,却又不动声色。似乎看得明白了,也想清楚了,才问,“小楼呢?“我斟了茶给她,示意她到桌前来坐。她不问自己身在何处,先问小楼如何。我心里不悦。
“在审慕蓉臻呢。”
“审慕蓉臻?”她走到桌前坐下,拾茶而饮,“为何?”
“为你求解药。他知你身上的毒是慕蓉深雪所为,以为会从慕蓉臻那里拿到解药。”我未想到那样心思深远的白倾云会有如此心思简单的弟弟。
“呵,这个傻瓜。”她轻笑出声,这样的不经意,却是如此明媚。或是因她心思深沉,才会怜他的简单质朴。
“是呀,他不知慕蓉家的毒大多无解,何况孟婆汤称不上是毒,只要你肯忘,决伤不到你。”
“沈公子竟识得慕蓉家的孟婆汤?”她略有惊讶。
“慕蓉深雪想让你忘了什么?”不能杀人灭口,也唯有抹去她所有记忆,倒也算得上是仁慈。至少此事予我而言是这样。
“那并不重要,慕蓉家的事我本就不想记念,只是不想忘……”她言语顿住,目光停在我脸上,一点点哀伤,转瞬即逝。
只是什么呢?不能忘,不想忘的那个人,又是谁?白倾云还是?
“沈公子,如何会来此呢?”
她是这样了,清醒时素来冷漠。面前已不再是方才唤我沈大哥的那个方华裳,此时,她满了心思算计,步步为营。
恨她如此,怜她这般。
“我未曾死在你刀下,让东方姑娘失望了是吗?”
她笑,淡淡的,冷冷的,苦涩的。终就未语。
“或是方姑娘本就未想杀我,才会手下留情。”我盯往她秋水明眸,是多么希望事实如此。她避开我目光,幽幽低语,“那日,你为何要杀他?”她问这话时,无恨无怨,语意平静如水。
“不杀他,如何带你走?!”是她约我前往,带她离开。“未想到你会以死相护。是你救了他。”
她摇头,神情凄凉,“是我害了他。害他城毁人亡。”
“他死了?!”她举目向我,冷冷地相望,眼底的冰冷胜过初冬的寒意。我斟上一杯热茶,暖暖身子。
她低下头去,低眉敛目,藏了所有爱恨情仇。淡淡的凄凉。
“我曾遇见百里。在鹤落风泊客栈。”
“哦。”她低头轻应了一声。
“她要我来救你。”
她扬头,“原来沈公子是受人之托。”淡淡地笑,别有深意,“她不是想救我。她要救的人,是倾云。”
“白倾云到底在何处?”总不至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吧。
“在他该在的地方。”她面上稍有愠色。
“真的是他要你救慕蓉深雪?”
“我若说是真的,你会信吗?假的,又与你何干?这事只要有一人信就可以了。”
“为何会如此厚待她?”
“厚待?慕蓉深雪?”
“先是拿了幽幽谷的兰幽天下赠她,救她一命;又编出这样的谎言哄她,留她半世悦心。为何如此,她曾在你身上用毒,且此毒无解。”
“真正要救她的人,是苏容。我不过是受人之托。”
“他被她逼到横剑自刎,却还要救她?是因负了她一生,才有这样的愧疚吗?”
“苏容的死与慕蓉深雪无关。他救她,到却是因着愧疚。”
“绕指柔这样的毒只有慕蓉家才有。”
“沈公子也识得绕指柔?那你也该知道会用绕指柔的不只是慕蓉深雪。”
愕然,震惊,疑惑……,天下会有这样的事?
想起点点过往,慕蓉深雪一路隐瞒,原是为保慕蓉家族一族的平安。兰氏女曾讲过,若换了别人,慕蓉深雪之外的人,毒死了苏容,她必要诛其九族,灭其满门。
“你要杀慕蓉臻是为苏容?”
“不是!”她答得干脆,似有不屑,“苏容该死。他太过懦弱,依母命,弃了最爱之人,娶了个不爱的女子,误人误已。而娶了却又不能顾其周全,累她受苦,与他同受绕指柔之痛。”
“你杀慕蓉臻是为何?”
“为无为城数以百计的亡魂。”
“是她灭了无为城?!”到底是怎样一场恩怨情仇。
“我曾派剑客回过无为城,在那里拾到了名剑盟的令牌。”
“名剑盟?名剑盟六派?”
“四年前,倾云曾救他们于危难,他们竟恩将仇报,合攻无为城。”
“合攻无为城,是为你吗?为擒你取天下?”传她祸至倾城,果不其然。
她微微冷笑,“无为城亡,天下皆以为我是罪魁祸首。却不问,世间人心险恶,多少怨仇恨事,贪念不足。慕蓉臻早有称霸武林之心,四年前,她携手娘家,力挺苏老庄主自封武林盟主,为江湖至尊。不想对苏家却是一场劫难。若无倾云出面,与朝庭百般周旋,苏家,连同什么名剑盟早已灰飞烟灭。而苏家非但不念旧恩,却要为了争一个什么江湖至尊之名,灭了无为城。此等忘恩负义之人,实是天地难容。”
她所言若属实,白倾云岂不痛心。他如何会想到,四年前他救下的苏家,救下的名剑盟,四年后,竟毁了他的城池,灭了他的祖业。他那时的相救,到是为江湖义气,还是为儿女私情?至今时今日,可曾悔过?
“苏家即如此忘恩负义如何还要救你,传说苏容为你与名剑盟各派决裂,割袍断义。”
“他是跪在倾云面前立过誓言的,为白家,肝脑涂地,万死不辞。他若背信……”她悄悄凝神,平缓了些语气,却免不了的一缕幽叹,“倾云,岂不痛心。万幸,他还念旧恩。否则,就不会有苏慕蓉。”她的话缕缕透着寒意,只觉周身冰冷。
“你如何会去名剑山庄,是求救,还是寻仇?”
“沈公子以为呢。”
“寻仇。”
她笑,眸若秋潭,沉静深远。
“你尚且信不过白倾云,又如何会信一个苏容。所以求救绝非是方华裳所为。你即已知是名剑盟灭了无为城,必要上苏家寻个究竟。”到也不得不佩服她的胆量,明知是龙潭虎穴,却还要拼死前往。一切是为了那个白倾云吗?她与他到是怎样的心境,信或不信,相恨亦或相怜?
“你如何知我信不过倾云?!”她有些恼火。必是伤到了她的最痛,否则素来镇静如她,无喜亦无忧。
“何苦自欺其人。你的剑客就说明了一切。白倾云为你倾了无为城的所有,而你,在无为城之外,在他之外,却另有一天地。那些剑客不属于无为城,只属于你。他们尊你为主,唯你命是从。如此深藏不露,怕是那个为你耗尽心神的白倾云万万没有想到的吧。”
她依旧微笑,却异常寒冷,异常苦涩,似有道不尽的心酸,“深藏不露,又怎及得上他。他早知这一场劫难,却任由我算计,卸了福伯等人的武功,伤了百里,气走小楼,引你入城,所有一切,他心知肚明,却不置一言。终至城亡。使我背了这红颜祸水,倾城泱民的罪名,遭天下人责骂。”
“他知城将亡?”不知白倾云到底所谋为何?
“若不知,凭他武功尽失之人,又如何全身而退。”
我稍稍皱眉,微微轻叹,听闻她与他十年相守,如何会有这般心境。他到是宠她,还是恨她,若知她这等心思,又该会如何待她。
我若是白倾云,定杀了面前这女子,免去祸害无穷。
庆幸,我是沈青衣,与她,不必有这诸多算计。
“方姑娘可有何打算?”她心思无穷,却不知一片冰心为谁。
“世人岂容我独自打算。做了东方休的女儿注定一生多劫。天下人早布了天罗地网,要擒我一博天下。失了无为城,我无处可逃。”
“你不去寻他?”
“他若有相见之心,又何需我寻,我又如何会沦落这般天地。”
是恨了吧,或许曾经有过依恋,而经历了这场变故,怕是她早已心灰意冷。慕蓉深雪曾讲过,白倾云万般算计只为方华裳,而今日看来,未必如此,至少,那般谋算,不只是为她。
“我欲往天涯,可愿同行?”
曾经过往,恩怨也好,情仇也罢,去之去矣,莫再伤怀。前路漫漫,愁知已难寻,携手踏歌,游万里山河。今生今世,唯此时此境,为大喜之时。
因,她竟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