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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岸芷汀兰(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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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我出生的时候,族里的老巫师便替我占卜,说这女娃是天命贵女,将来就算不为后为妃,也是要嫁进王侯之家的。

娘亲早逝,我唯有与爹相依为命,他却是个好吃懒做的酒鬼,将全部的希冀放在了我身上,每日酒醉,都会捉住我瘦小的身子不住摇晃:“兰芷,我的好女儿,你生来便是享福的人,爹的后半辈子便全都指望你了……”

我哭叫着推开他满是酒气的怀抱,看着他一脸的胡茬和沾满脏污的双手,便让我浑身都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他的眼中只有钱和酒,又哪里还有我这个女儿的存在?

爹为了喝酒赌钱,将家里所有值钱的物事尽数拿去典当,好好一个家被他坐吃山空,早已家徒四壁。他再也无可变卖,酒瘾一上来,终究将主意打到了我身上,他说他等不及我长大,更无法再对那个虚无缥缈的预言抱有任何信心,不顾我如何哭求反抗,仍是将我强行绑了,卖给了昭和城中的人贩。

我曾无数次地想要逃,奈何身量小小,总也逃不过那些人贩的掌心,每每被抓了回来,总免不了一顿毒打。我只道这一生已然逃不过被人如此当作玩物买来卖去,任由欺凌的命运,谁想却遇着了他。

一身玄袍,眉眼冷峻中带着份邪魅,还只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身后却跟了一众持剑带刀的侍卫,一个个对他毕恭毕敬,口口声声唤着他“小王爷”。

是了。昭和城中只有一座王府,而眼前的这个奇怪的少年,想必便是那岐王襄原的义子了。

“义父有命,要将城中这些杂碎一一清理干净,如今你已是自由,可以回家了。”他懒懒开腔,眼光自我的脸上游移而下,打量着我因被那些人贩鞭打已然破败不堪的衣衫。

我慌忙用手试图遮着身上的斑斓,他却蔑然嗤笑,如看戏般目视着我的窘状半晌方歇。临去之时,他犹疑片刻,顺手解下了外袍朝我一撇,那袍子夹杂着那些贵族身上特有的异香,直直盖在了我凌乱不堪的身上:“披着罢,你这样子若是让别人见了,只怕会误会是在下欺负了你。”

我怔怔捏着衣袍一角,他却泰然一笑,朝身后跟着的人扬了扬手正要离去,我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踉跄奔至他身前,将捧着袍子的双手朝他一伸。

“怎么,不稀罕么?”他唇角轻蔑一勾,神色傲然。我咬着唇猛烈摇头,一双眼直直看向他,半晌将袍子抖开,重新披在他身上。

他饶有兴味地看着我为他系好带子,眼底蓦地露出一股怪异的眼光,倏忽伸出手指,一把捏住了我的下颌:“你这小丫头是知道我身边缺一个伺候的人儿,所以心甘情愿送上门让我欺负了么……”

我身形一颤,抖得如同筛糠,面对他直视的眼光不知是该点头还是摇头。

“这么想跟来,那便跟来罢!”他嘴角上扬,指尖自我的侧脸滑下:“不过可得给我记好了,从今以后,你便只能让我无邪一个人欺负……”

也许因着那赠袍之德,也许真如那老巫师所说是天意所指,我稀里糊涂却又心甘情愿跟着无邪进了岐王府,时年我不过九岁。

无邪总说,兰芷,将你带进王府,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这个世上除了你,再也没有懂我之人。

我微微一笑,任由他闭了眼恣意躺在我的怀中:“一辈子还很长,你却说得这般笃定。也许有一天你不再喜欢我,我便会由对转错,什么都不是了……”

“你这丫头又来跟我废话。”他蓦地睁开眼,顺手朝身畔花丛一抓,便将一堆乱红掷在了我的身上,可语气虽硬,我在他眼中却看不见任何的冷冰和嗔怒。

也许在这个世上,只有我才看得见他隐藏在心不欲为人所知的那份真实。

在他义父襄原面前,他从来都是不苟言笑,任由襄原打骂教诲,也从不敢还口一句。受了气却也不能让下属看见他的软弱,他唯有更加严苛地训练他的那支黑衣部队,更加严苛地要求自己,才能寄望从襄原口中得到一两句肯定。

他活得太累,为了博得他义父激赏重用,已是拼尽了全部的力气,我看着他那般赤忱却得不到一丁点的回应,心里的那股心疼如同浪潮般将我瞬间吞噬。

“岐王是你的义父,又为什么对你那般严苛,连一项重任都不曾派给你做?”我试探着问他,却只听得他一声冷哼,闭目朝草丛中一躺随口道:“连你嫡亲的爹都能狠心将你卖了换酒钱,他不过只是我的义父,我空顶了那小王爷的名头,又如何能奢望他再能给我什么?”

我黯然看着他冷峻的面庞,唯有暗自垂泪,他一腔的男儿志气,不该被他义父那般轻易地磨灭。

他越发不愿在我面前提起那些在襄原面前受的气,我若再行相问,也只能碰钉子,索性再不开口,只是静静陪在他身边,他想做什么,我都悉数奉陪。

昭和城常年落雨,却都是窸窣牛毛,空气中亦泛着夹杂花香气息的潮湿。蒙蒙起雾之时,他总会带着我一路踩踏雨水出城,在我们时常幽会的那片花丛旁一坐便到了夜深。他说他恨极了昭和城,却独爱这里的一片星空,还有那下个不停,连绵不绝的雨水。

“除了这些,这里便再没有让你眷恋的了么?”我靠在他怀中,只听得他的心跳如同鼓点一般掷地有声,跃入耳中犹如屋檐下滴滴落雨,令人分外神醉。

“我倒想没有来着,可却又不能口是心非。”他魅然一笑,趁我不备,登时反身将我压在身下,那样强烈的男子气息混杂着花草香,直让我头脑一片空白:“若果没有你,纵是那星空和雨水再美,也统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这样缠绵的情话他还是第一次说给我听,我看见他眼中炽烈灼灼,浑身顿时再无了一丝力气,任凭他将霸道而温热的唇紧紧压下,凌乱了我一袭衣衫。

“兰芷你记着,除了我,这世上谁都不能欺负你。”

他的喘息如同雨夜天边的雷声在我耳边声声作响,而这听来霸道无理的话却是让我莫名为之心动不已。那些吻如同一个个灼热而深刻的烙印,渗入肌理直达每一条脉络,似是在宣告着他对我独一无二的占有,我亦如七年前的那场初遇一般,心甘情愿跟随他的心意,上天入地,不曾言悔。

在我十六岁这一年,他给了我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体温,我曾以为那个老巫师的话已然灵验,待得无邪禀明他义父,我便可以名正言顺地跟在无邪身边,与他成亲,为他生子,就这样守着昭和城一直到老到死。

可谁又知道,那天命贵女的预言不过从这一年才是开始。我和他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而当初的隐忧一语成谶,我之于他,也已然从那个最正确的决定变成了他生命中莫大的错误。

京中巨变,皇上突然驾崩,襄原的侄子——二皇子慕颜一夕之间便从那个万人宠爱的高位跌落而下,而太子慕辰在宁家一手扶持之下顺利登位,襄原竟连进京奔丧,最后为慕颜一搏都再没了机会。

“义父,这般重大的事情您为何不早说?”我低垂着头往厅中端着茶水,斜斜瞟了无邪一眼,只见他满面的激越,眼中不住闪着愤慨的亮光:“既然那小皇帝并非皇家血脉,我们自当打出勤王旗帜,将困在宫中的二皇子救出,匡扶梦华正统啊!”

我不由一惊,端着茶盏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差一点便溅到了手上——怎么京中新登基的皇上竟不是真正的龙子?

“慕颜那孩子是必须要救的……他是为父妹子唯一的孩子,更是梦华天命所归,无论如何,为父都要将他救出,助他将属于他的一切重新夺回来。”

我不敢多留,匆匆步出厅躲在门外,悄悄往里一探,只见无邪直挺挺地跪在襄原身前,那一脸的坚毅和决心是我从未曾见过的:“就让儿子潜入皇宫,将宁家上下那一干走狗和那个小皇帝一并杀死。”

“不行!宁家的人不能动!”襄原的脸上蓦地闪过一丝惊恐,但转瞬即收,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一口便将他否决:“……此事关系重大,不是你可以担待得起的,况且宁家实力之巨非你所能想,不是将人杀了便能了事。你且退下,为父自会派旁人先行入京。”

“义父!您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如同一颗瞬间点燃的炮仗,腾地自地上站起,双手不忿地紧捏成拳,直瞧得门外的我一身冷汗:“这么多年,您总是在怀疑我的能力,又可曾重视过我?前段时间京中传来不利于二皇子的消息,有多少次我想要入京都被您拦了下来,是不是京中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让我见到的?难道……”

襄原脸色突变,抄起手边茶盏便朝地上一掷,杯中滚烫茶水飞溅,直直浇在了无邪手背上,让我的心不由揪起:“放肆!谁准你这般跟为父说话?自己学艺不精,自负高傲,还整日里与兰芷那个小丫头混在一起,你说你能有多大的出息?”

听得我的名字竟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他们爷俩的对话中,我原本欢喜着的心情登时跌到了谷底。我不曾想在他义父心中,我竟是一个拖累他的累赘负担,是让他乱了心智的祸水,这让我情何以堪?

“义父,你怎能如此说兰芷?”

“为父自小便教导过你,女人祸水,只会带来无穷烦扰,你却硬是将那丫头带回府里……别以为这些年为父什么都不知道,你若是想成大事,便趁早远离情爱,否则别怪为父不给你立功的机会。”

襄原拂袖转身,不耐朝无邪赶了出去,我慌忙掩了口躲到花丛之后,看着他忿然出厅,朝府外疾奔而去。

他是那般高傲而努力的男人,却因为我而被父亲这般质疑,我帮不上他的忙,反倒累得他至如斯田地,又还有什么脸面留在他身边?

家国更胜小爱,我不能看着无邪这样沉郁下去,若是他们父子再因我而起更多争执,我就算万死也难辞其咎。

倒不如由我亲手了结了这一切。就算让他记恨一辈子,也好过他如今这般两难抉择,壮志难酬。

“你愿意入京去做细作?”襄原微眯了眼,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究竟怎么个做法?”

“一月后便是选秀之期,我愿意作为秀女入宫,潜伏在那个皇上身边,伺机往宫外递送消息,救二皇子出宫。”

我低垂了头,强自忍下心头的酸楚,此话一出我便知再无转圜余地,既已做了决定,便只能如野马一般脱缰而驰,再也勒将不回。

襄原眼中射出一股讶异,斜斜睨了我一眼,轻笑道:“无邪呢,他将你捧在掌心疼着护着,你便如此不在乎他?”

“王爷就当兰芷贪图荣华,不甘一辈子为奴为婢便是了……兰芷一朝入宫,既可以替王爷办事,又免除了王爷对小王爷的后顾之忧,不是一举两得么?”我堪堪避过他审视的眼神,昂然抬首,装出一副无谓的模样。

“哈哈……你这女娃不仅长得标致,人亦是有趣,”他蓦地站起身来,使劲拍了拍我的肩,我全身不由一颤,差点跌坐在地上:“确是个不错的主意……你若当真下了这个决心,本王决不会拦你。”

襄原的办事效率出奇得快,不过几日便已与上面打通了所有关节,安排我得以在一个月后混入待选秀女中顺利入宫。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拿出这个勇气来跟无邪开口的,那唯一让我铭刻入骨,夜夜梦魇的只有他蓦然转冷,寒冰一片的凌厉眼神。

“兰芷,你、你竟与义父他沆瀣一气!”他一下扑上来狠狠地攥住我的双肩,似是要将我的肩胛骨捏碎一般:“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不是一个为了荣华富贵抛弃本心的人!”

我紧咬了牙堪堪受着双肩彻骨的疼痛,可一与他可怖的眼光相对,那肉体之痛便瞬间可以忽略不计。千般心酸,万般无奈,唯有三缄其口,一声不吭。

见我良久不言,他冷哼一声,蓦地仰天大笑,那笑声甚是凄厉摧心,直让我忍不住掉下泪来。我怔怔地望着已然发狂的他,想要伸出手再抚一抚他苍凉的面颊,却被他猛地一推,反手一个掌掴,便将我打在了地上。

“这是你欠我的……出得这个门,你再被谁欺负了我也绝不会过问一句!”

那悬在眼眶的泪已是忘了流下,我捂着那被他打得犹自发烫的面颊一声苦笑——原来做个负心寡情的坏女人便是这般感觉,我多想将他抱得紧紧,告诉他我有多么言不由衷,可现实却远远比我之想象来得更加无可奈何。

上天早已注定了的天命贵女,我从一出生便没得选择。

或许女人骨子里就是带着不怀好意的,不过略施手段,我便成功从同道而来的秀女中脱颖而出。那皇上从她们里单单将我挑了出来,赐下位份,叫我好生准备晚间侍驾。我心中一阵酸涩和恶心,还要装作受宠若惊的娇弱模样,堪堪屈膝谢恩,却在背过身后紧皱了眉。

一如宫门深似海,兰芷早已不是最初的兰芷,空守着这纯洁的身子又有何用?

红罗帐内,慕辰朝我微微一勾手指,我强忍厌恶,轻叹一声挪坐在他身畔。他轻挑眉梢,指尖顺着我的发间滑下:“好个标致的美人……”

我无从躲避,只得横了那一条已死之心,嘴边挂上那抹违心之笑凑上前去曲意逢迎。看着他在我身上恣意驰骋,我紧咬了唇,将身畔纱帏堪堪拉过遮在眼前——这样令人作呕、如同噩梦般的场景,我宁愿自己只是一个看客而非主角,纵是自欺欺人蒙蔽双目,也再不愿去看去想。

一切皆如我愿顺利进行,我与襄原派入宫的另一名细作水月相互配合,给襄原递送了不少有用消息。襄原对我们自是万分满意,我只道无邪的日子也会自此好过一些,可一颗稍稍安然的心却又被腹中蓦然滋长的种子激起了千层之浪。

我入宫时日不久,却竟已这般轻易完成了后宫诸女梦寐以求的愿想。我曾多么企盼一个孩子的到来,可却从不曾想和自己万般厌恶的男人共同去诞育他。我没有一刻觉得自己这样脏过,如同我儿时最最唾弃的满手肮脏的爹一般,只是他糟践的是父女亲缘,我糟践的却是那昔日视如生命的爱情。

继续留在宫中的意志几欲瓦解,我一连卧床几日不曾与水月再度接头,她却再也坐将不住,冒了风险闯到我的宫中。

“这是……”我自水月手中接过一管箫来,她神色一阵复杂,叹息道:“此箫名为玲珑,是小王爷让我带给你的……二皇子喜好音律,颐妃娘娘又与其甚是交好,你若能接近娘娘得其相助,对我们行事可说有利无害。”

“无邪入京了?”我蓦地睁大了眼,难道是襄原见我肯用心为他办事,也终于肯开始重用无邪了?“他……他除了这个便没有别的话要、要……”

见水月淡淡摇头,我唯有苦笑,心中不知将自己骂了千百回。

自作孽不可活,兰芷啊兰芷,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如今目的达成,你该为那个男人高兴,又还期盼那些无谓的作甚?

无邪说得不错,出了岐王府的门,我不管再被谁欺负,也都不干他的事。

我将这管玲珑作为寿礼送去了凤鸾宫,果真如我所期,颐妃君倾的寿宴上,唯独得她青眼的妃嫔只我一人。看着她大刀阔斧地收拾芸贵人和罗衣,我便更加清楚,要救二皇子,少了她断是不能成事的。

只是待我正要进一步试探于她,却已被身边太后派来的两个婢子看得死死。明着护养胎儿,实则早已疑心到我身上,我这细作做得不甚高明,可亦不见得这宁太后的手段便好到哪里去。颐妃君倾与宁家势同水火,那女子亦甚是精明,又如何想不明白我送她玲珑的个中缘由?

果不其然,在被禁锢多日之后,我终究盼来了她,只是出乎我意料的是,她竟已见过无邪,将所有事情尽皆弄了个清晰。

见得她明了一切,我也总算放下了心。春雨和秋霜这几日行为越发诡异,我看在眼里又如何不能明白几分?我早无脸面去见无邪,不过一死倒无甚所惧,只是这肚中孩子实在无辜,终究是一条性命,不能因为我的身份而害得他在这人世上平白受苦。

既是早下了必死决心,可真正面临死亡之时,我却再难保持那往日的淡然。

一碗安胎药下去,竟让我开始莫名地心惊胎动,腿间热流不断如瀑布般涌下,我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好。

春雨和秋霜一如往日面不改色,将早已没了反抗力气的我架到了榻上,意识半丧之间,只见得一个老嬷嬷诡异一笑行至我身边,一只手按在我的肚子上,猛地朝下一按,我痛得尖叫起来,身子一阵又一阵的痉挛。

“你这丫头不好好做你的娘娘,竟敢做了那二皇子的细作跟太后作对……就你也想诞下皇子母凭子贵么?有我李嬷嬷在,我看你今儿如何能活着出去,再在这后宫之中嚣张!”

我紧咬了唇猛烈地摇头哭求,那李嬷嬷毫不理会,狞笑一声道:“这生孩子不比别的,若要神不知鬼不觉了结你的命,那是再简单也没有的事……可太后吩咐下来不能让你死得那么容易,那你也莫怪嬷嬷心狠,下手没得轻重。”

我终于明白待宰羔羊是何种滋味,如今性命握于人手,屠刀悬于颈间,只有闭目待死。

眼前除了鲜红,其余再难分辨,恍惚间听得门外君倾的声音阵阵传入,我却连一丝应答的力气都没有。只觉世上一切的痛苦都再抵不过此间身上所受的凌迟,痛得闭了目,却还能看见无邪那张冷峻的脸时不时闪回,朝我睨过来一个分外肃杀的眼神。

身心俱催,不外如是。

昏沉之间,似是听见了婴孩响亮的啼哭,房间里顿时吵嚷不休,我却连抬起眼皮的些微力气都再也没有。喧嚣半晌方歇,意识也几近模糊,我以为便要这样而去,却忽觉眉心一痛,眼前弥漫着的灰黑渐渐散去,艰难张开眼,却见着君倾惶急地握着我的手不住落泪。

还好,临去时总算有她陪着,我知道只要有她在,孩子得保,二皇子无虞。

唯有无邪,我放得下一切也放不下他。

可放不下又能怎样?既已选择从一开始相瞒,又何必让他还要为我牵挂,半生不安?

恨总比爱容易放下。

鼻中充斥着的血腥渐渐化为虚无,恍惚间我似是嗅到了昭和城外那让我魂牵梦萦的泥土和草香,眼前迷茫着的雾霭随之消散,无邪牵着我在蒙蒙细雨中拔足狂奔,溅起的水滴沾湿了衣袂裙边。他口中吟唱着南疆小调,绽开的眉眼如同天边朝霞,倏忽松开我的手欢脱跳跃,朝着花丛更深处急急而奔。

我朝前使劲伸手,可刹那间一切都化作了烟尘,带着我最后的一滴眼泪,消失在那只存在于往昔中永难企及的幻梦里。

“你、你走得慢些,我……追不上你了……”

------题外话------

第二篇番外送上~兰芷和无邪的这条线一直想能独立出来讲,主线里不能完全表现,只能放在番外里来说了~希望大家能喜欢哈~明天依旧恢复更新正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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