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最后一面（1 / 1）

洛水此刻静谧非常，两岸不时飘来一两阵青烟，陌言静坐在洛水岸上，半倚在一棵刚打苞的桃树上。

“打了这么久，总算是出了个结果了啊！”三五个短衣打扮的往陌言这边走了过来，其中一个说道：“三国打了这么多年，总算是在咱们皇上手里统一了，要说这皇上，人还真是不错不错。”

“瞧老马这样子，不过这也是实诚话，要是这仗在打下去，咱们也不要种地了，看今年一定会有好收成，如今皇上免了三年的租税，搞个什么……什么……政策来着？”

“可是休养生息？”陌言站起来，浅笑着看着那几个短衣打扮的。

那几个先是一愣，皆不说话，半晌，名唤老马的方才接口道；“是，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陌言轻拂了拂衣裳，道：“自然是命运迫人，不如，你把那些个轶事奇闻给我说道一下？”

那老马看样子就是个极多话的，哪里经得住陌言这么一说，便将这几天的事，一一交待起来。

东夷与西羌五万联军包围了苏城的那日，段岱大惊失色，见着领军的人竟是景珞，他却是笑了笑，见他反手勒住了景胭，扬起声音道：“景王爷，这女人你该认识吧？你知道，她为什么会成了北狄的公主吗？”

景珞趋马向前走了几丈，沉声道；“段岱，你莫要太过分，死到临头，还是束手就擒吧！”

“是呢，我都是个快要死的人，不拉两个垫背的，心里实在是不舒服。这个傻子，全都是为了你，听说，他喜欢你十三年，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对了，我忘了，你是一直对那个叫君陌言的有意思是吧？可惜呢，今天，这丫头，要死在你手上了呢！”

“你要做什么！”尽管景珞已经压制了声音中的怒气，可是，似乎效果不大。

“哥！你——”景胭想说什么，没人晓得，只见着她笑了笑，那笑容比起她眉间那点胭脂痣，还要妩媚三分。所谓倾城与倾国的笑容，大概就是这般吧。

没人想到，景胭挣脱段岱，竟是为了往下一跃。

百丈的城楼，跳下去，哪里还要活命的机会？

“我是不会——让你害他的！”

决绝一跳，嫣然笑容一分不减。

“胭儿！”景珞飞身到了城楼下，景胭此刻颅骨已碎，胭脂红的衣裳浸了血，越发的妩媚。

景珞将她搂在怀里，此刻的景胭，竟还剩下最后的一丝气息。

“哥，你……别看……我，我现在……一定很丑。”气若游丝，景珞捧着她的脸，强笑道：“胭儿怎么会丑呢，别说话，哥一定会救你的。”

“不……不……必了，哥，让胭儿好好看看你，胭儿这一辈子，最庆幸的，就是……能唤你……一声”

景胭这辈子，已是无法将她未说完的话，说完。

“胭儿，哥带你回家。”

景珞脸上此刻无任何表情，一张脸白的比纸更甚。他打横抱起景胭，穿过千军万马，亦是没有任何变化。

虽然景珞如此，可他所领的五万军士却是一下子慌了神，主帅已走，这仗该如何打下去？上一刻还整肃入浮雕的军士，一下子涣散起来，三五个一群，七八个做堆的讨论起来。

估摸着还没一句话的功夫，段岱连口气都还没来得及松下，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绝色女子，被丢在了城门之下。

御风而来的，正是东夷登基不到半年的新皇——夜轩暮。

“段相爷，你刚刚给我来了一出好戏，可曾想过，这出戏也会在你自己的身上上演一次？”

那被绑的绝色女子，正是本该被处死的顾家长女，天下第一的美人，顾若之。她跪在军队的眼前，却无一丝怯色，只是一双秋水眼，定定的望着段岱。

段岱往后退了三步。很快，他平复了神色，大笑道：“新皇这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想用这么个女人给了爷，然后让爷顺了你？这女人长的确实不错，不过爷从来不缺女人，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是吗？”夜轩暮淡淡的摇了摇头，看着顾若之，神色悲悯：“你看到了吧，这就是你一心一意爱着的男子，可是觉得，不值？”

那看似柔弱的顾若之，亦是大笑起来：“这样的男子，才配做我心底的人！段岱，从我跟你那一日起，我便已经预料到了今日，我早已——”

见那顾若之直起身子，动了动唇，终是一句话也没说——她倒下的时候，裙裾如花似的绽开，她枕着三千青丝，一方黄土，还有对那个无心的男子的爱慕之心，永远的睡了。

她为他嫁给另一个男子，她为他扮作他人，她为他倾其所有，她为他家破人亡，终身落了个和景胭一样的下场，只是，她却更可悲。

“葬了吧。”夜轩暮轻叹一声。

段岱神色依旧冷峻，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刚刚顾若之动动唇，所说的是什么：我只是，想来看你一眼，最后一眼。

他遇见无数女子，唯独此刻——为了这样的一个人，心痛。

“我终是败了，败在你手上。”

众人以为，那个你，是夜轩暮，不知，竟是——顾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