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安之若素（1 / 1）
“因为你不想自己的爹守护一生的国生灵涂炭，因为你不想看着愫愫伤心失望，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我就只有顺着你，帮着你。我无心天下事，我只想能够这样握着你的手，同你一起煮茶，同你一起……”
景珞松开了陌言的手，脸上的笑，比桌上的六安茶还有苦上不少。
“我失言了，陌言，你别放在心上——我先走了，西羌那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你好好照顾身子，记得，你不能吃蜂蜜的，别又忘了，弄得身上长疹子；还有，你要记得梦靥这病，身上别忘了带药，没有了药记得去找枯纪，不要老是炼毒，那伤身……”
景珞越说越怅然，陌言，你叫他怎么能放心的下来？
“珞……”陌言亦是怅然的紧，她反身从景珞手中夺过了那把折扇，努力的露出一丝笑容，轻声的打趣景珞，道：“扇子先放我这儿，下次来，我再还你，免得你忙昏了忘了……来看我。”
景珞来的无声无息，走的也是无声无息，可为何陌言觉得，自己本是空落落的某一处，一瞬间却又瓷实了不少？除了十六年前那个她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孩，景珞，是第二个给她安全感的人。
或许君陌言看起来无所畏惧，其实，她是很容易感到害怕的。
“公主……”
清伊叫了她一声，方才把失神了的陌言叫回了神。
她并不知晓刚刚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但她却是看见了景珞怅然的离开。
“公主，清伊问你，你觉得，轩王如何？摄政王又如何？你是喜欢轩王还是喜欢摄政王？”
“咳——咳——”陌言感觉自己快要被口水呛死了。清伊素来不是个八卦的人，这种问题素来也只有艾叶喜欢问。可是清伊拿一脸严肃的神情，又真真实实不像是在八卦。
“公主，清伊希望你好好想想。一个女人不论如何，终究身旁会出现一个男人。清伊不信公主会剪了头发做姑子去，所以，清伊希望公主好生想想，自己的心，到底是朝向那一边的。”
夜轩暮还是景珞？
景珞对她好，她一直都知道，景珞的心意也是一样，景珞不说破，她便也不说，只是心里知道，还是非常欢喜的。大漠六年，除了想起那个要带她找舅舅的男孩，最常想到的，就是景珞。
陌言很明白，如果有一天，那个男孩出现了，他也不一定会记得她，而她，也不一定会选择他而放弃了景珞。或许，她是真的，很喜欢景珞吧？喜欢了好久好久——
想通了某些关节，陌言笑了起来，那分外明媚的笑容，正昭示着她的心情。
“清伊，为我准备颜色和笔，我要画个扇面。”
她等着东夷这边一切都筹备好了，便回西羌，将她这些年培植起的势力，全数交给白煜。她已做了这么多，国破与否，就看白煜自己了。
她要和景珞一起离开，远离硝烟与烽火，一起煮茶，一起执手。
至于夜轩暮——陌言的眉头皱了一下，毕竟夜轩暮也算她半个救命恩人。
走之前，她会给夜轩暮解药，不过，她要废了夜轩暮的武功。
陌言在蒹葭轩里，画了五天的扇面，还是觉得不尽人意，甚为苦恼。
门被忽然的推开，满是怒气的夜轩暮忽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王爷好大的怒气。”陌言淡淡的收起画笔，将扇面放在桌上晾好之后，方才走向夜轩暮。
夜轩暮可是因为知道了景珞入了蒹葭轩？就算是如此，陌言也不担心景珞会怎样。
“洛汐韵中了毒，太医们却无法得知这毒是从何而来。可是本王却发现了汐夫人头上的发簪上镀的有六月雪粉末，而她房中所养的梅上，更是掺杂了一钩吻！虽说一钩吻有剧毒，可是不食用并无大碍，但若与六月雪混在一起，所产生的气味却是世上难解之毒！”
“王爷——你就那么在乎，汐夫人？”
陌言冷笑一声，且不说这王府里懂这般下毒的人就她一个，能有六月雪与一钩吻的人也只有她一个，恐怕洛汐韵带的发簪，正是她的嫁妆中所赠，而那红梅，亦是她所赠的。
“臣妾只想问一句，王爷是想趁机治我，还是想替汐夫人讨回公道？”
夜轩暮恍然有些失神，他知道自己偏离预期所想，只是因为昨日西羌摄政王景珞——堂而皇之的进了他的王府，还与他的王妃呆在一室里足了半日！
陌言拿起窗前的水壶，给那盆合欢花洒了些水。夜轩暮勾起唇角冷然一笑，走出了蒹葭轩。
“清伊，我们去看看汐夫人。”
流霜居里，是一股浓浓的药味，这种味道不似枯纪身上的那般微凉沁心，很浓，闻着就觉得苦。用这些药就想解了六月雪加一钩吻，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洛汐韵躺在她华美的卧榻上，似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很安详很安详。
只是，睡觉的时候，头上怎么也带着发簪？这发簪应该就是她所赠的吧？窗前的那几支红梅已经开花了，照料的真好……
“本宫来看过夫人，等着夫人好了，就知会本宫一声——毕竟本宫也是这王府里的正主。”
“公主。”出门之后，清伊低声问道：“公主，你为何不解了汐夫人的毒？”
“若是旁人下毒，我解了到无妨，顶多是背个罪名，大不了我再放些毒——可这毒，若是她自己要下的，那我再解，又能如何？”
“王妃好生聪明！”
树后面，夜轩暮阔步走出，“王妃，你说本王该治你的罪吗？”
君陌言给清伊打了个眼色，清伊识趣的退了下去，她也明白了陌言是何意——要她一刻钟之后再来。
“臣妾若是王爷，一定会治罪。多好的机会——西羌和亲公主毒害轩王爱妾，这要是传出去，那西羌定是毫无颜面，也寻不来一个与东夷开战的理由，而王爷也不用担心，臣妾在东夷做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
陌言这勾当，指的是她结党营私，暗中培植势力，而夜轩暮却以为——
“只是，怕是王爷就要牺牲汐夫人了。若是汐夫人活的好好的，那臣妾毒杀王爷爱妾这罪名，如何成立？”
“本王成全你，让她为你陪葬！”
夜轩暮的手，死死的钳住了陌言的脖子，他的虎口处，正抵着陌言的下颚。只要他愿意，陌言不过一瞬，就可丧命。
可是夜轩暮没有，他看着陌言的面色逐渐变的苍白，嘴唇因缺氧而变成青紫色，可是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
他素来知道这个女人待自己是极狠的，她可以毫不迟疑的往自己身上划一刀，可是想不到，在真正的死亡面前，她也能这样的安之若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