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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番外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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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莆在昏昏沉沉中下意识吸收着水中弥散的血液,那些流动的纯净气息让他退却涣散的精魂为之一振,贪婪地汲取着这奇妙的神赐。温莆终于醒过神来。一双极灿烂的眼温和地看着他。

在此后漫长的生命里,温莆每每试图记起那双眼究竟是嵌在怎样一张脸上时,都遗憾地失败了。只有那双眼,如同苍穹不灭的星辰闪耀在他回忆的每一时刻。这,是他对于她仅存的记忆。对了,还有她对他说过唯一的一句话,或许更像是她的自言自语,她说:“情爱,究竟是什么东西。”

可惜,没有等温莆想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已经消失不见踪迹。而这个问题,也如同她如影随形的目光一般,困扰了他一半的人生。

因此,当夜七对他诉说着炽烈的爱意时,他还是一如既往温和且疏离地问他:“情爱,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想,有一句俗语说的不错: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本是草木,无怪乎无情无爱了罢。

“你若能让我在你身边,我便可以教你何为情爱。”

温莆终于接受了这个诱惑。他执着地认为有朝一日还能再次同她遇见,若等到那时,他可以回答她这个问题,算不算是报答了她的恩情?

九虚殿内,天帝摒开夜七司律,缄默凝视温莆良久,开口道:“药仙,你从何而来?”

见温莆不语,天帝继续道:“若非你此次诛杀玄麟盗取仙草,孤本不会在意你。天界众仙飞升前尘往事皆有所录,唯独你,倒像是凭空冒出在百仙名录中,过往无迹可寻。你,究竟从哪里来?”

温莆垂手傲然而立,一派清风明月闲适之态:“自我是温莆以来,便已成仙,掌管天下的帝尊不知,温莆又岂会知道。”

天帝抚掌而笑,忽而从帝尊龙身宝座上一跃而下,温莆只觉耳畔疾风拂过,双眼一闭一合之间,天帝又端坐回宝座之上。

他讳莫如深地看向依旧淡然立在殿下的温莆,指尖那一点鲜血飘散开浅淡却熟悉的气息是缠绕了他几万年的梦魇:“你同先元天君的幼女有何关系?”

温莆脑海中闪过她以血养他那些日子,面露不解地反问道:“古籍记载先元天君只诞下过九尾龙子镇守四海八荒,何时有过幼女?”

天帝深邃的目光穿过空荡寂寥的九虚殿静静落在他身上。终于,他将指尖那一滴血痕抹散,从容慈蔼宣道:“药仙温莆虽为一己私欲诛杀上古神兽,但念及你素日行医制药仁心仁德,此番过错亦是为了救人,孤便着你师徒二人入凡间轮回一世,反省己过。”

“多谢帝尊。”温莆跪谢,心下对她身份隐有猜测。

人间二十载,悠悠又匆匆。温莆躺在初华谷山洞内的石床上,依稀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

他将小白抱在怀里时的忧虑,他看着小白卷进雷峰塔时的慌张,他如今想着小白时的迷惘,这些在面对夜七时都不曾出现过的情绪交错在一起,究竟是什么?

参不破,悟不透,那双时时刻刻悬在他脑中的眼睛,是来自她还是来自小白?

这样的难题让他想了三百年。

终究,在他重返尘世的那一刻,他选择了给予他生命的人。

夜七问他:“我想我已不用再问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她?”

温莆冥思苦想,迷惘道:“其实,我并不知晓这是什么感情,只是我对她放不下,丢不掉,只想永远把她绑在身边,一刻也不能少。”

夜七苦笑:“若是我不将你打晕救出,你便打算同她一起烧死在火里?”

温莆木然地看着老樟树下她极爱坐的那张躺椅,没有答话。

夜七拂袖而去,冷冷抛下一句话:“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顺变。”

温莆慢慢吐出两个字:“多谢。”

“喂,黑炭头,醒醒!你故事说了一半怎么就睡着了,那个药仙和白蛇后来如何?”聒噪的云雀不耐地用爪子戳着那一小截泡在水里的细小黑树枝。

温莆从纷乱迷迭的梦中醒来,费力思考半晌,道:“药仙死了,白蛇守着他。”

云雀大惊失色地蹦来跳去,扑闪着渐丰羽翼,不满道:“不行不行,你改个结局,这个我不爱听!”

温莆闷闷笑笑,问这个每日都来初华谷听他讲故事的小孩子:“怎么不爱听?”

“药仙多遗憾呐,好不容易弄明白自己喜欢的是谁,转眼又落了一场空!”

“他从未觉得遗憾。”温莆笃定道。

云雀不信:“你不是他,又如何知道?”

温莆不再言语。

云雀闹腾了许久觉得没意思,便振翅飞离。僻静的初华谷角落更显得孤寂冷清。

温莆看看日头,这个时辰必会出现的白色身影蹦蹦跳跳靠近过来。温莆喜悦地打起精神。

我怎会觉得遗憾?我以为我爱的人和我真正爱上的人,是同一个人,这件事让我此生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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