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青丝三尺(1 / 1)
北墨家以布匹绸缎在炎朝闻名遐迩,庄园里的布匹以江南织绣为主,带着宗教印染自然与众不同,丝织品色彩清丽柔,价格也适中,这样好的布料当然便是做衣裳的上上之选。
不少达官贵人与北墨家私交甚好,再加上北墨崆在商界的影响力,很快便让各地的生意重新复苏起来。
北墨烨随着父亲在各地张罗,使家族里的绸缎庄园没有因为这次变故而一蹶不振,虽已没有了以前的财源滚滚,但东山再起的资本也是足够了的。
一个月后,北墨老爷没有听众人的劝解重新选址修建府邸,而是命人开始修缮已烧毁的府宅,观景楼是第一个被重新修复起来的。
随后的一段日子,莫浅妍胸口的伤时好时坏,愈合的速度极其缓慢,稍不注意就又裂开。她常常高烧不断,北墨烨总是整晚整晚的陪着她直到天亮。
午夜时分,冷风不断的从窗口灌进来,北墨烨起身将窗户关上,回头看了看床上的莫浅妍。
昏黄的烛光下她静静的躺在那里,似乎做了什么不好的梦眉头紧皱着满脸慌乱。
手抚上她的额,还是很烫。重新拧了块汗巾帮她轻柔的擦着脸颊好让它能降降温。
伤口愈合得太慢,这高热也是在所难免,看着她明显消尖的脸轻叹着气,将她颊边凌乱的发拨到耳后。细细的凝视她精致的眉眼良久都不愿意移开视线。
她好美…
一直都知道可是现在静静的看着她才发现,浓密幽长的睫,明艳的唇,如花般清丽的容颜然,清冽如雪的气质,微笑时那双涟艳的眸都是那么令他手足无措。
有几次,看着她站在血蔓林里旋转着舞动长袍,墨色的长发与绯色一起飞舞缱绻,欢笑声银铃般传来。
那漫天飞舞的血蔓花瓣飞舞着,落了又来…
那时的心脏,犹如脱缰般要从胸腔中奔脱而出,手心汗涔涔的僵在那里再也动弹不得。
便知道,真是爱上了。
轻握住她的手十指交握,“系青丝三尺,生死相依…”
幽幽的说着,烛光下他的眼里闪着点点如星辰般的光芒。
如果莫浅妍睁开眼便能看见,此时的他眼中只有她的影子再也装不下其他…
他的眼里,她是绝尘清雅的妍儿…
他一个人的妍儿…
莫浅妍睡得很不安稳,像漂浮在冰冷的湖水里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耳旁总是有细碎的声音但却听不清晰,有很多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窃窃私语,细微的声音扰得她头疼欲裂。
眼前一片雾蒙蒙的红…
不断的有人从高处飘落而下,她看不清却在她们消失不见时看见一双双怨恨的眼。
那些眼睛里充满了悲伤愤恨,一晃而过却足以让她冷汗直流。
梦中,她拼命挥赶着耳旁细碎的声音终于哭喊着惊醒过来。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烨哥哥已经走了,他最近早出晚归总是深夜才过来看她一眼。
那时她已经睡下了,胸口的伤总是让她特别容易疲惫。
窗外的雾气很重,外面雾蒙蒙的红就像梦里的样子。
莫浅妍心一紧闭上眼不想再看,那些梦在她受伤以后一直纠缠着,总是重复不断的梦境让她心慌意乱。
撩开薄被起身,胸口的伤已经结痂但仍然不能过量的使力,北墨崆似乎是真想置她于死地,下手没有留丝毫余地。
已经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她一直以为是父亲的人当时的眼神里全市是对她的恐惧。
昨日看见院里的血蔓花一夜之间洋洋洒洒地落了大半,她便知道姥姥已经来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能让姥姥容忍她这么久,毕竟她是在册封仪式那天私自从麒麟教逃了出来,这一定让她颜面尽失…
但至今她都没有急着带她回去,自己现在受了伤恐怕很难应对她深厚的内力,只能拖一天是一天了。
桌案上木质的花瓶里插着一枝刚摘下的血蔓花,鲜艳的绯色让整个房里都明亮起来。
轻笑着用指尖轻触那柔软的花瓣,露珠便从花芯里滚落下来溅在桌案上,指尖上微微的凉。
北墨烨总是在出去之前为她插上一朵血蔓,屋里幽幽的香味萦绕着让精神也为之一振。
她简单的梳洗后打开了门,一抬眼意外的看见一身白衣笑得温柔的烨哥哥。顿时,心里所有的疑虑担心全都消散而去,只剩下了他映在眼里的影子。
“我想…也许应该和你出去走走,心情愉悦才有助于伤口愈合。”他笑着向她伸出手。
将手放进他的手心,莫浅妍柔滟的眸光中带着惊喜,眉目间隐隐透着雀跃。
北墨烨轻轻的笑起来,紧握住她的手走出了芷兰院。
院里的一角,有两人静静望着他们渐渐隐没的身影很久很久。
一人移开视线转身进屋却被另一人拉住了手臂。
“打算以后都不见任何人了吗?你这样…让我们心里都不好受你知道吗?”凌凡有些无奈的看着一言不发的萱玲珑,这个女孩,自己从小就拿她没有办法,现在也是如此。
自从她醒来以后便一直沉默着,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无论他怎么问怎么说她还是一样静静的听着,像失去了生命般。
脸上的伤令她整个人都变了,可是…他不懂!容貌就那么重要吗?
“不要管我…”萱玲珑挣扎了一下想抽回手臂,却被他拽得更紧,索性就这么站着。凌凡有些生气得睁圆了眼,手上用力一扯便把她转了过来。
四目相对她下意识的将伤痕累累的脸转了过去,慌乱地挣扎着想挣脱这种逼迫般的注视一张脸涨得通红。
凌凡却突然笑了,没想到要这么来刺激她生气才行呐。总算是恢复点以前的样子了,生气时脸涨得通红不由分说就对他拳打脚踢一点也不手软。
“好疼好疼…”他装模作样的左右闪躲着手臂却没有松开,直到她打得累了咬着唇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蒙住她的双眼感觉泪在他手心里滑下,轻叹着气道,“不要任性了,我们怎么可能不管你。看到你这样,我们比谁都要难过,你知道吗?”
“凌凡…我的脸是不是好不了了?”她突然问,将他捂住自己眼睛的手拿下期盼的看着他,希望他说可以治好,希望他说。
说什么呢?
知道这是在自己骗自己,却仍然想问。
看着一双盈盈的眼凄然的望着自己,凌凡的心像被针扎似的痛着,下一刻已经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
“玲珑你知道吗?我和北墨从来在意的都是你快不快乐…至于你的脸我们可以尽量治,炎朝神医能人何止千万我相信一定能出现奇迹。如果真的治不好…”他顿了顿,唇边泛起戏谑的笑,“我就勉为其难娶了你吧。”
一把推开他,萱玲珑满脸红霞恨恨的看着嬉笑的凌凡,可是她越瞪他就笑得越开心了,索性走开离他越远越好。
“我就不应该跟你说话!”可是后悔也来不及,他就这么一直颠颠的跟在她身后赶都赶不走。
“玲珑,我有什么不好的啊,长得虽然没有北墨那小子好看,但其他的我有哪点比他差。”他的声音很受伤。
不理他…
不理他就行了…
“北墨面前你就温柔可人柔顺得像只兔子,我一来就只看见你怒气充充的呵斥我,你怎么这样啊…我好歹也是个远近闻名的神捕啊,怎么就栽在你这个小丫头手里…你能不能对我公平一点啊…”
他絮絮叨叨的像在念经一样没完没了,萱玲珑在回廊里疾步走着根本就没有注意自己已经出了院子。
凌凡继续说着,看见前面的人手紧紧捏着,似乎想一拳头挥过来直接打晕他,脸上竟笑得更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