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烟花句（1 / 1）
华凌睫毛微颤，眼珠一动，眼看就要醒来，吓得飞燕赶紧噤声。
“我好象听到有人叫我？”华凌睁开双眼，翻身坐起，扫视了一番，“难道昨天过于疲累产生了幻觉？”
华凌侧身捧起了飞燕，看到飞燕的小眼滴溜溜地转着：“燕儿，今天感觉如何？”说罢将飞燕按倒，肚皮向天。
“唧~~~”不说还好，一说就想到昨天撞到剑上那一幕了，顿觉刀口处牵扯之痛。只是她还不敢开口叫痛，她怕。
“燕儿，你为何舍身救我？”华凌眼光黯然，他缓缓坐到桌边，盯着虚无处出神，“呵，世人当笑我，今日竟被一只燕子感动！我华凌不过一个孤儿，自小便是一人讨活，受尽欺凌。世道炎凉，饿孚遍野，无人有余力收留我，就在我快饿死路边时，师傅恰巧云游路过，收留了我。”
看着华凌面露哀伤，飞燕莫名心痛，挥动翅膀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华凌右手握拳，又慢慢松开，“没过多久，我便发现，师傅醉心于他的事，甚少关心我。只是我亦无处可去，只好顺从。况一饭之恩，已是大过一切。被师傅收留的那天，我就发誓要效忠师傅，哪怕付出我的性命。男儿一诺千金，即使有时候师傅是错的。”
“我从没有一个朋友，无处诉说，也无人听我诉说，久而久之，也就不想再说。”
飞燕静静看着华凌，心想：怪不得那天他会出手帮助那个小男孩，原来是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刚才我听到恍似娘亲的声音在唤我，竟让我又有了一吐的欲望。。。。。。”华凌失笑地摇了摇头，自觉对着一只燕子倾诉实是过于失态，潦草地结束了话题，“不说了，让我检查一下。嗯，看来小还丹的功效不错，内伤已是无碍，只是这刀口尚须三四日才会完全愈合。”
飞燕乖乖地一动不动，盯着华凌，忽然她想到一件事，便挣扎着要下去。华凌皱眉，轻轻把她放下，她摇摇摆摆地冲着茶杯走去，努力把嘴巴往茶杯上磕。
“你要喝水？”华凌忙倒了一杯水给她。
飞燕将嘴伸入水中，将水含在嘴里，慢慢地在桌上画起字来！
华凌双目圆睁，难以置信，却并未打断。
只见飞燕极慢地画了四个字：“小心小莲”。
华凌双手捧起飞燕，惊道：“你还能写字？”
飞燕点点头。
华凌笑道：“你该不会还会说人语吧？”
飞燕心道：“要是他知道我还能说话，会不会把我当成妖怪杀了？不行不行，不能冒这个险。”她坚决地摇了摇头。
华凌自觉地将飞燕归入奇人养大，燕中异类，既听得懂人语，会写几个字也非多耸人听闻之事。便再问：“为什么要小心小莲？当日下毒的是她？”
谢天谢地，他能看懂简体字！飞燕点点头，还要继续写，华凌却是不许：“你伤还没好透，不可再妄动！燕儿你听着：从今往后，我华凌定当爱惜你胜过自己性命！”
飞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地看着华凌，心里、眼前、脑海中，到处在放烟花。。。。。。
可惜，我终是无法让你像恋人一般地爱上我。你不过是感动于一只舍身为主的燕子罢了。。。。。。思及至此，不禁黯然神伤，拿头轻轻地蹭了蹭华凌的掌心，装作高兴地欢鸣了几声。
“你能听懂人语，已是燕中异类，何况会写。这些切莫在人前展露，会惹来杀身之祸！”
飞燕默默地点了点头。
“边上竹林清凉舒适，正是养伤佳处，不如我带你去那休息？”
飞燕点点头。
这竹林飞燕是初次进入。不愧是丞相府的竹子，棵棵青翠挺拔，错落有致。整片竹林面积虽然不大，却因着布局的巧妙，望之竟似绵延不绝。竹林深处自有小桥流水，凉亭茶台。
华凌观察四周，终于在凉亭附近找到了最佳之处。他折枝在手，迅速编出了一个精巧的燕窝。双足轻轻一点，便飞身而上，站到了竹林顶端，四周望之皆在脚下。
“好地方！”华凌暗叹。他专心将燕窝放置端正，加固，甚至还在外围加了个防护网，一直到完全满意为止，然后拿出一方白色手巾，正是上次为飞燕盖过那方，仔细地铺在窝里，接着轻轻地把飞燕放在其中，“好了，这样既不怕毒日头，亦不怕大风袭，唔，也不怕大鸟伤你。你好好在此养伤，我到潇然阁一趟，马上回来。”
轻拍飞燕，双足一点，已飞身而去。出得竹林，仍是换作步行，进屋取了问诊箱，缓行而出。院门口值守小厮弯腰行礼，华亦礼貌回礼。
直到此时，飞燕仍然张着嘴巴，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她傻乎乎地望着天：传说中的轻功？！天哪，他还会武功？
潇然阁
“小姐，你刚醒，身子骨还弱，还是再躺会吧？”
“不，我睡得够久了，久到快不认识自己了。我要照镜子。”在小翠的服侍下，姜语薇穿戴整齐，坐在镜子前，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那脸瘦如削，面泛黑色的人是自己么？
“是谁把我救醒的？”
“是丞相拜托王御医请来的，叫做华凌，号称中原第一神医，曾治好了齐宛格格。据介绍的王御医说：当今天下，能救小姐的唯有两人，他便是其中之一。不过他极少为官家看病，很难请到。”
“哦。”
“华神医使得一手早已失传的飞凤针，亲自替小姐扎针，还亲自给小姐喂药了呢。这华神医呀不但医术高明，人也长得丰神俊朗。。。。。。”
小翠絮絮叨叨地讲起了华凌施医的种种过程，却绝口不提自家小姐也许只余六个月性命之事，只含糊说为了小姐彻底康复，一个月后须随华神医求见医圣方平。
语薇听得华凌与她肤肌相触，不禁脸颊飞红，娇羞不已。心道：娘曾说过，她如若与男子有了肌肤之亲，当许配与他，为妻为妾，均看造化了。那他就是我的夫君了？这个念头一起，再想到一个月后就要随他去见医圣，不禁怔怔出神，竟似痴了。
忽听得丫环在外请示华凌要进来复诊，语薇直觉想逃入帐中，转念一想不免笑起自己来了。她盈盈起身，亲自到门口迎接。只见一男子左手提袍，右手曲握在腰前，缓缓上得楼来，举手投足之间恰如微风抚过，令人莫名觉得愿意与之相近；面貌果如小翠所说，好个俊秀的公子！看他眼神，却又透着坚毅，忽忽她竟觉得那满头白发也是可爱的了。
华凌抬眼看时，姜语薇已是低首道：“华神医，请。”
“姜小姐请。”
两人坐定，华凌看着姜语薇低垂螓首，含笑带羞，不自觉地放低声音，示意现要把脉问诊。经过上次的事情，已是无需再管俗礼。语薇轻轻伸出手去，仍是低垂着头。华凌凝神细探，后又轻声询问。语薇细声回答，眼光飘过华凌正在把脉的手，那手指细长有力，让人信任；再想到这手曾经触碰过自己身子，语薇双颊飞红，真要羞煞过去。
语薇的心思华凌自是无从知晓，他轻轻放开了手，“姜小姐，今日开始，一切均须按我所说而行，不能有一丝失误。汤药需一日三次准时服用，另外每隔七日的辰时，我会为小姐施一次针。”
华凌开好方子，又细细叮嘱了小翠一遍。小翠用心一一记下，要是救不了小姐，自己也无脸苟活了。
“那么，华凌先行告辞。”
小翠递过一个锦袋，华凌并不推辞，收入怀中，背起箱子就走。
看着华凌疾步而出，语薇微觉失落，两手紧紧地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