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从此美景良辰（1 / 1）
那段时间佳音尤其黏凌子谦，两人都有大把大把的时间空出来，一起出去玩，或者待在家里聊天说笑。
说到这两年学校发生的事，佳音假装若无其事，笑嘻嘻道：“哥，你没在国外给我找个嫂子吗？跟我同级的同学都有很多在谈恋爱了。”
凌子谦轻轻一笑：“佳音希望哥哥去找女朋友？”
她低头不语。
“傻丫头。”凌子谦轻抚她的长发，“这样的话，我家的疯丫头是不是也有人追了？”
“没有啦。”她脸红红的，像擦了淡色的胭脂，粉嫩得让人想咬一口。
凌子谦逮着她的手便去挠她，引得她呵呵直笑，偏生又躲不开，一下仰躺在沙发上，连带着他也一同倒下去，身体交叠，亲密无间。
离得极近，佳音瞧见他黑深的眼里自己无措又羞怯的神情，窘得把眼睛闭上，又快速睁开，直愣愣的与他对视。他的眼睛似蕴着又深又暗的旋涡，只把她吸进去，不想逃脱，甘愿溺毙在其中。
他开口唤道：“佳音……”
“嗯。”她应一声，知道自己该推开他，手却使不出力气，只依稀期盼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
他又唤：“佳音。”气息已然落在她颈间。
“嗯。”她又应一声。
小脸红通通的，眼里晶亮晶亮，闪着灼灼的光。
他正待说什么，厨房门口传出一声轻响，周嫂从厨房端了水果出来，见他们的样子，只笑意盈盈装没看见，放了水果盘就出去了。
话却是再说不出口，凌子谦放看她，见她低着头，便拿了盘里切好的水果用牙签插好递给她：“张嘴。”
佳音默默吃了，拿眼睛瞟他，自己在心里又默默想了半天，最后蹭蹭跑上楼，锁了房门，自顾自痴痴笑起来。
过了几天就是与程彦他们说好一起去湖边的日子，一大早佳音迷迷糊糊被凌子谦从床上闹起来，打着哈欠睡意朦胧的问：“干嘛？还没睡醒呢。”
凌子谦刮她的鼻梁：“糊涂虫，你忘了今天要出门吗？”
佳音这才反应过来，可仍是懒得不想动，眯着眼睛让他把衣裳递与她，慢吞吞走进换衣间换了。下楼吃过早饭，精神依旧不太好，上了车就开始呼呼大睡。
程彦不准备开车去，早约了地点等他们过去接，对着凌子谦新买的辉腾咋咋称赞，一面说：“改明儿我也去弄辆来开开。”
凌子谦道：“你还嫌自己车不够多？”
说话间到底把佳音吵醒了，睁眼看是程彦和秦怡，恹恹着打了招呼，就不欲多言，咕哝几句继续会周公去了。
程彦渍渍称奇：“这丫头平常只要一出来必都是最活跃，怎么今天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凌子谦打着方向盘把车子开出去，边笑说：“她昨晚看电视剧看到很晚才睡觉。”
那段时间电视里正在播一部很火的港台言情剧，佳音迷得很厉害，每天晚上追到1点，他怎么说都不肯早点去睡觉，非要看完才行。
车子开得很稳，一路上了高架，路程并不远，一个半小时就到了。佳音睡得极香，凌子谦不忍心吵醒她，便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伸手去抱她。佳音恍恍惚惚被他弄得似醒非醒，闻见熟悉的气息，也不睁眼，手自发勾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肩上，寻了个位子睡得香甜。
程彦和秦怡走在前面，回头见到这幅场景，秦怡笑说：“总听你提起你这位发小如何如何宠佳音，今天我算见识到了。”
程彦早已见怪不怪，笑道：“你见多了就习惯了。”
说话间用手搂住她的腰：“你想的话哪天我也这样抱你。”
“去你的！”秦怡嗔他一声，“他们真的只是兄妹这么简单？”凌子谦看佳音的眼神，分明情人间的眼神。
“你说呢？”程彦挑眉。凌子谦的心思他哪会不知道，这次这么亟不可待的回来，怕是不想再等了吧。
正是度假旺季，人很多，他们选了一家临湖小店的住进去，老板是对憨厚老实的中年夫妻，膝下有一双儿女，都只有十岁左右，倒是活泼可爱，讨人喜欢。见了他们立马迎上来，领他们安排房间。佳音和秦怡一间，凌子谦和程彦一间。
安顿好之后，程彦和秦怡便迫不及待的出去逛了，凌子谦留在房间里等佳音醒来。
房子是临湖而建，朝湖的方向开了一扇窗子，可以看见波光粼粼的湖面，以及远处苍苍翠翠的群山，风带着潮湿的水汽吹进来，凉爽不已。
佳音睡得极熟，不知梦见了什么，嘴角竟带着淡淡的甜美笑意，白瓷般的肌肤透着一层粉嫩的红，细腻得吹弹可破，能清楚看见一根根极细极软的小小的绒毛，诱他忍不住触上去。
怀里的人儿这样馨香柔软，而房间里这样安详静谧，他抱着她，只想这样抱下去，一辈子，永远不放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在他怀里动了动，半眯着眼问他：“我睡了多久？”
他竟微微有些遗憾，抬手看了下腕表：“三个小时。”
“这么久呀……”她已经睡饱了，精神很足，可就是舍不得离开他的怀抱，把玩着他衬衣袖上的银色纽扣，语气闲闲的，“程彦哥他们呢？”
“出去了。”
“哦。”
这样相拥着，彼此都不再言语，心却是说不出来的安定。
半响，佳音从他身上下来，站在窗边向外看去，回过头来对他说：“这里有山有水，真是个好地方。”
他见她如此高兴，不由说：“我们也出去逛逛吧。”
外面日头正盛，因为有风，倒也并不觉得很热，这里的路都是最原始的乡间小路，两边种了各式各样的庄稼，可以闻见泥土独特的气息。佳音戴了大大的太阳帽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与他说几句话，显然心情很好。
常年待在城市，对乡间的一切都觉得新奇，佳音摸摸这个看看那个，随手指了一株植物：“这是什么东西？”
他自然不知道，摇摇头。
她却笑嘻嘻的说：“我知道，这是瓠子，小时候妈妈告诉我的。”
那时她和爸妈住在小镇，妈妈在自己家的房子旁边种了很多蔬菜，她总是好奇，问妈妈这是什么那是什么，过了这么多年还记得。
他们走了许久，人渐渐少了，转过一个小山包，前方现出一大片芦苇荡，紧挨着湖，高高的芦苇密密实实，随风飘扬。佳音快步跑过去，芦苇比人还高出一大截，走进去便立即把人淹没了。
他们寻了一块干一点的空地躺上去，四周都是芦苇杆的清香，太阳照出沉沉的芦苇影子铺在他们身上，这样望出去，天也变得很小很小。芦苇还是青色的，最繁密茂盛的时节，佳音却突然想起《诗经》里的句子：“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多么美好的意境。
佳音低声念了一遍，又轻轻重复，然后迷惑不已：“哥，你说，爱情到底是什么？可以令一个男子因为得不到心仪的女子而痛苦失意？多么神奇。”
“爱情……”凌子谦望着遥远天际，目光又深又远，“一种很奇妙的感情吧。”
“那痛苦失意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呢，哥？”
他转过头来看她：“我也不知道。”
因为他想要的那个人，一直都在他身边。
而很多年后他回想起这一刻，只剩下惨淡的微笑。他终于可以告诉她，得不到心仪的女子，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哪里只是痛苦失意那么简单。
世上最悲哀的，莫过于此。
让人只要一想起来，心就仿佛被撕裂般的疼痛。
佳音折了一根芦苇在手里一甩一甩，听见断断续续传来水被划开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他们拂开眼前的芦苇，便看见一个中年男子摇着船橹向他们的方向驶来。
待他驶近了，佳音问道：“大叔，你划着船去哪里？”
那船家笑道：“回家去呢。”
“可以载我们一程吗？”凌子谦问。
那船夫见两人衣着不俗，男的仪表非凡，女的娇俏可人，便笑道：“好嘞。”
头一次坐这样的船，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佳音蹲下身把手浸进水里，感受水流淌过指尖的感觉，扬起灿烂的笑脸。凌子谦同船夫站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不时回头看佳音一眼，船夫见他的样子，低声笑道：“这是你女朋友吧？长得真漂亮。”
凌子谦一愣，然后微微一笑：“嗯。”
下船的时候，船夫怎么也不肯收他们给的钱，身手灵活地船划走了。佳音和凌子谦回了农家乐，老板娘迎在门口：“呵呵，回来了，就等你们开饭了。”
听他们说遇见一个芦苇荡，老板娘笑道：“你们走了那么远呢，那倒是个好地方，不过晚上才漂亮呢，尤其夏天，一到了晚上就能看见许多萤火虫。”
“真的吗？”佳音拉着凌子谦的胳膊，“要不我们晚上也去看看。”
下午他们跑到湖边去捉螃蟹，因为去的浅水区，水并不深，只漫过大腿，凌子谦和程彦换上专门的衣服下水去捉螃蟹，佳音和秦怡守在岸边拿桶去装。
本来她们也想下水，被两个大男人有默契的驳回，只得作罢。
忙活了一下午，收获颇丰。等到拿回店里让老板把螃蟹做好，大家早已馋得口水直流，迫不及待地吃起来。
是真真的肥嫩鲜美，佳音一口气连吃了好几个，仍觉得欲罢不能。螃蟹毕竟性凉，一次吃多了不好，凌子谦不肯让她再吃，佳音可怜兮兮地央求：“就一个，最后一个。”
秦怡笑道：“难得来一次，不让佳音吃够她是不会甘心的。”
程彦在一旁附和：“是啊。”
但到底还是没有吃成，只承认让她明日再吃一些。佳音不敢得寸进尺，乖乖答应。
夕阳西下，暑气未消，大家坐在院子里乘凉，秦怡悄悄拉佳音坐到角落聊天，佳音一直谈起凌子谦，哥哥长哥哥短，秦怡忍不住打趣她：“音丫头，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你哥哥？”
佳音低下头摇晃着脑袋：“秦怡姐你乱说什么，哥哥就是哥哥。”
“是吗？”秦怡笑得暧昧。
“当然是。”佳音不好意思，恼恨道。
“瞧你这样子，谁会信？”
佳音脸蛋红红的，一直摇头。
“看，你哥回头瞧你呢。“
佳音本能的转过头去，他果然在看她，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神色说不出的温柔。
佳音连忙转回去。
心如擂鼓。
惹得秦怡在旁边偷笑了很久。
晚上他们真的一起去了那片芦苇荡。夜风很凉，青绿的芦苇在夜色下静静摇荡。湖水幽深，其中不知掩藏着多少暗流涌动，而湖面却是一片静谧，圆圆的月亮映在湖水里，像一颗硕大无比的珍珠，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无数的萤火虫闪烁在芦苇丛里，一闪一闪，如同天幕下耀眼的星，晃花了人的视线，万点流光，美不胜收。
佳音踮起脚尖转了一个圈，真真切切扬唇笑开：“真的好美。”
“是啊，真美。”而更美的，是他面前的她。
她的笑容，映在他的眼里，所有的星光都暗然失色。
长发随着夜风飘舞到他的面颊上，轻轻拂过，痒而酥：“真的太美了。”
她一次又一次叹息。
而他就在这时从背后搂住她，贴着她的耳朵轻轻说：“佳音，如果你愿意的话，这样的美丽，我可以陪你看一辈子。”
她嘴角微微含笑：“哥，你自然是要陪我看一辈子的。”
“佳音，我今年20岁了。”
“嗯。”
“那天你问我，有没有在国外给你找个嫂子。其实很多女生跟我表白，我都拒绝了，我跟她们说，我已经有了女朋友。”
“你骗人。”她微微笑，璀璨生辉。
“是，我骗人。”他亦微微含笑，“那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把这句话变成真的？”
她在他怀里转了个身，耳朵紧贴着他的胸膛，听见他的心跳，“咚咚咚”，略带急促，一下又一下。其实她的心跳得更快，她嘴角勾起羞涩又狡黠的弧线：“我要是不愿意呢？”
“佳音，我等了很久了，不想再等。”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低头吻上她。
这是彼此最初的吻，蕴含了所有未出口的柔情和爱意，美好得像圣洁的白莲花，不含丝毫杂质。
而他的心生颤抖，同所有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
月光清凉静好。
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拉长。
仿佛这样的相拥，已经到了时光的尽头，在他们的心里永远不会老去。
佳音忘不了这个仲夏夜，所有的一切都那么圆满，他爱她，她爱他，人生中还有比这更美更好的事吗？
萤火虫在他们四周飞旋，而他在星光下紧紧拥抱着她，芦苇的香气萦绕鼻尖，她的心是从未有过的安宁，听见他于耳边低声漫语：“佳音，我是这样爱你。”
无数的萤火虫翩翩起舞，她忘了一切，只记得他温热的气息撩过她的耳，炙热绵长。
凌子谦，我也是这样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