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狐狸(1 / 1)
虽出到江南是给老康办的差,但到底明面上还是不能做得太显眼的。所以,明明近晌就可以回京的一路人却硬是耗到天色近晚才进了城。然后一辆青衣马车不急不缓的停到了恭王府侧门处。
一辆马车虽看着不显贵,但放东西却是够地儿的。车内大半堆的全是从江南带回来的各色礼物,门上小厮们动用了十来位才算是一气搬着随世子和福晋回了畅元阁。
大小主子都不在,畅元阁内极是安静。天色才黑,桂嬷嬷正歪在摇椅里当小何顺的试练耙子,就听得院外有动静,然后春璇喜眉笑眼的就是跑了进来:“嬷嬷,世子和福晋回来了。”
三月余未见主子,院里上下自然都是喜欢的。桂嬷嬷头一个跳了起来,赶紧迎了出去。把世子和格格让进屋内,打热手巾板先去了油汗,又让人取了微冰的酸梅汤来给两个主子解暑。至于那十个小厮搬进来的东西们,则全堆到了侧厅去了。
穗儿就算是早习惯二爷动不动就出差好久不见的习性,可到底这次还是长了些,服侍起来自然是加倍小心侍候。小何顺舀来的酸梅汤太淡,穗儿知晓二爷的喜好,又添了一勺桂花蜜进去。本是做惯了的事,可二爷今个儿却是突然瞧了自己一眼。心头正自鹿撞时,却见二爷冲福晋微微一笑:“什么时候去见太后?”
希颜让酸梅汤酸得正自倒牙,捂着香腮隔了好久后才是说话:“明个上午吧。”太后嘛,总是要排在第一顺位的。
理由很强大,可海善却笑得一脸暧昧,气得风萨当场就把帕子砸到了他脸上。屋内一干上下全都低头闷笑,只穗儿一个很是不悦可到底也不敢多话。
各府的礼物自是各府的,可屋子里的赏头却也少不得。春璇秋净穗儿三个一人一把双面绣的团扇,小何顺和小林子各得了一套沁瓷的精微茶具,一整套下来竟只有手掌心那样大,不太实用却着实可爱。桂嬷嬷的礼物最是不同,一幅顾绣沪市风景,桂嬷嬷几十年未曾回去的家乡风景、惟妙惟肖,惹得桂嬷嬷看了喜欢得顿时抱在怀里,好半天才想起招呼人给世子福晋上晚膳准备洗澡水。
得了半斤新采碧螺春的厨子今夜大展手段,道道菜色精心布置就不说了,把福晋爱用的莲子银耳羹熬得几乎都看不到银耳的模样了,口味更是调到最好。风萨一口气就吃了三盏,若不是桂嬷嬷劝着,第四下也是要下肚的。
风萨入浴之水从来都是用专色的药材煮了出来的,又活血通络又养肌润肤。海善刚开始有些不太习惯,可泡过两次后却不得不承认,那样的澡洗得确实是舒服,且泡完澡后就直接会让人昏昏欲睡、一夜香眠。只是那是一个人的时候,而两个人共处牙床的时候嘛,自然是一心想的全是别的。
“小丫头,干什么明儿就要去见太后?”捏紧香颏、咬牙逼问。
“人家位份最贵嘛,当然要排第一。”理直气壮、丝毫不让。
可海善却将不知哪里弄来的软带悄悄的束在了风萨手上,希颜顿觉不好赶紧要逃,可两只细腕却早已经落到海善手里,一双细手背缚身后,着实很是不舒服兼心惊胆怯,这人到底又要玩什么花样?气恼拿玉足蹬他,却换来一阵细啃慢咬,又痛又痒,气得希颜都快笑出来了:“好嘛好嘛,人家就是不想让你连夜去办那些差事,不成吗?”
由头是说出来了,可海善却仍然不是很满意:“只是为了我的身体好?”
这么不要脸的男人,常宁到底是怎么生出来的?
希颜颊上一阵红一阵烧的,可架不住这人挠得越来越痒,只好承认:“我不想那样快见不着你,我想你、舍不得你,成不成?”
总算是把小狐狸的真心话逼出来了,可态度不是很好:“重说一遍。”
为什么要重说?说一遍还不够丢人的啊?希颜一肚子不情愿,可架不住这个海善小疯子竟然取了一只软枕来垫在玉腰之下,赶紧好声好气的又讲了一遍。可:
“不够柔媚,再来一遍。”
“不够可爱,再来一遍。”
“不够真心,再来一遍。”
“小丫头片子,敢蹬我,再来十遍。”
直耗到最后风萨一点力气全无,累到连笑都笑不出来,才满腹无奈的又讲了一遍。只是这次,海善更不满意:“小狐狸,让你眼转子再乱转。”一块黑布蒙在目上,眼前顿时一片漆黑。虽心里知道只是海善的床帏游戏,可到底感觉太过不同。才自觉得安全自在的自家床铺顿时变得无比陌生可怕,身上来袭触感更如疯魔凌虐,气极要哭可海小善却将熟悉细吻含入香唇,心中虽安些,可到底感觉因心爱之故更加敏锐。一夜极欢、疯缠涌露,满床狼籍惹得第二天来收床的桂嬷嬷一脸诡异,希颜羞到面色爆红,直到坐进马车内仍然不肯看海善那志得意满的脸嘴哪怕一眼。可那个浑帐男人竟还不知足,居然一把将风萨拽进怀里,分开双腿跨坐其上,然后?
“不要。”不要在这里,虽恭王府离紫禁城颇远,路上时间尽够,可希颜不要,受不了在这样的地方干这种事。
一派哀求,可海小善却依然将匕首掏出,反手入股细细滑过底裤换得一片清凉,冰冷的刀锋触及花瓣之时,希颜差些没有跳了起来。可海小善却眨眼装乖作噤声状:“你想让小何顺和小林子知道咱们两个在干什么吗?”这个浑蛋!风萨气极咬他,可海小善却化痛楚为力量,凌速出击,一手扶腰一手抚臀让小人儿自个上下起飞。海善手段原好,风萨这具身体又正值初龄,几次吃劲不住花壶心漏,再加上一路上渐行热闹,走到东直门大街处时,一阵微风吹来,几乎把车帘吹开。吓得希颜直觉性的就要起身,却被海小善一路紧扣不说,还比任何时候都要深抵娇蕊,狠研到蕊散露喷、浊浪回射。待一片清明回复神智时,马车已然在东华门外等了不短。
这个浑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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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惠已经很有些日子没见风萨了,见了面自然是赶紧搂在怀里,心肝肉的又搂又摇了好长时间,过足了瘾后才闲下功夫来看这小夫妻两个给自己淘唤来的礼色。
不算极贵重,但却样样有新意,讨孝惠的喜欢。大到祥云绕锦的匹缎,小到指甲盖大的木雕,一色一样无不正对孝惠的习好,更兼之在宫中从未有过这样的新奇特色,自然是越看越喜欢。十来样江南地区流盛的陶木玩艺更是惹得孝惠拿起一个就不想罢手。
只是玩归玩,有些脸色还是在看在眼里的。打发暖儿招呼海善到偏殿里用点心后,借着左右无人时细问风萨:“他欺负你了?还是你们两个拌嘴了?”看今日里这丫头的气色真的很是不顺。
这种事让自己怎么和一个处女老太后讲?可不讲又不行?风萨俊俏小脸憋得又红又紫,一脸不甘。孝惠原是想不通,可一个闪眼看到风萨不经意露出来的腕口上的红痕时,却是不由得顿时大笑了出来。气得风萨一阵不依:“太后,您到底哪头的?”
“你个傻丫头,你男人肯疼你,这不是上上好的美事?做什么这样薄皮薄面的?咱们蒙古人可不在乎这些。”孝惠是没吃过猪肉,但好歹从小到大猪走路连上树都是瞧见过的,这个风萨,原本瞧着她脸皮厚到没谱,却没成想真是老四说的那样,外强中干纸老虎罢了!
结果气得小丫头当即暴走!
海善正吃暖儿姑姑亲手做的点心,闲谈些江南趣闻给大姑姑听讲,却见风萨气急败坏的跳了进来,然后一路拉上海善连别也不道就冲出寿安宫去了。
理由是什么?根本问都不必问。
海善笑得都快走不动道了,一路径让风萨拉着,可到底纸老虎发起威来也是会咬人的,狠狠的咬,咬得海善不禁皱眉,可仍然是不甘示弱逗趣,伸手右腕给小狐狸:“这只也来一个。”然后气到小狐狸跳脚想骂人。
可还没想到要骂什么才好时,就听得身后不远处有人一阵闷笑。赶紧扭头,就见琼苑西门处,老康带着密贵人、和贵人并一溜儿子太监宫女,看样子象是要到御花园赏玩似的。闷笑的有谁,当然是以老五为最,胤祉一副憋到快死的模样比闷笑出声的更有趣。
希颜心里这个恼,肃身施礼后,把一大半的脸藏到了海善的身后。可越这样,那起子不厚道的浑蛋就笑得越高兴。老康童鞋大笔一挥,带着一家人等就齐聚到了浮碧亭内。老康和两位贵人、太子自是有位子坐的,其它们当然只有站着的份喽。海善位子原排在左位最末,胤佑下手。可那个不厚道的老康啊,却是不等人家站好,就一个勾手把小夫妻两个逮到了面前。
“都能太后弄什么好东西了?”在座都是知情知底的自家人,犯不着做那些明面差事了。老康问得坦白,海善回得也仔细,从匹缎到琉罐玩意,凡举有特色的都列了出来。老康听得直点头,只是眼神一转,瞟到了风萨身上:“朕的嗯?”
咦?
哪有人这么红果果的问别人要礼物的?
希颜顿时扭脸撇嘴,可到底还是没有抬头,只是低首当乖宝宝。海善见她不答,只好把原本要送给博果铎的那套黄杨木十八盏漆画套杯说了出来,结果听到老康撇嘴:“想蒙朕?那是送给庄亲王的,是不是?”既让拆穿了西洋镜,海善只好低头不语。
老康很是不爽的靠在软垫上看小狐狸:“朕放你出去玩三个月,你就空着手回来见朕?”你也好意思!
风萨知道再不能不讲话了,只好开口:“回皇上的话,风萨是空着手回来的。不过倒不是因为小气,实是因为您老人家富有四海,风萨想不出能送你个什么稀罕物件!”
“帽子戴得不错,只可惜朕不喜欢!”重来一个。
密和两位贵人听得顿时全拿帕子捂见了嘴,皇上摆明是又想耍小狐狸玩了。
就知道这个老康闲不住,不过风萨早就想好回京后怎么对付老康的刁难了。整好心绪后,微笑抬头,一脸甜美可爱:“皇上,风萨不只这回要空着手回来,下回也一定会空着手回来的。给别人捎礼物是顺道,可给您实在是顺不起来。不是吗?”
古里古怪的话,惹得一堆有心人听得仔细往细里想,可实在是想不透小狐狸在打什么哑谜。倒是皇阿玛,先是气得想笑,结果一怔之后果真笑了出来。
上下打量打量小狐狸一脸的坦然不惧,老康心情开始变了很好,不再装些什么天威难测,只是一径微笑的盯着小狐狸,好久都没有说话。厅内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这两个到底在干什么?看海善的那神色,似乎他也很迷惑。斜眼看自家已经坦然到无畏自在的福晋,海善才想说个什么打破这个局面时,老康发话了:“时候不早了,快滚吧,朕可不留你们两个用膳。”
听得不太好的语头,可小狐狸却顿时站了起来,然后肃身一礼后,拉了海善飞也似的跑了。跑得似乎有些太快,因为耳风里似乎刮过老康气笑砸果子的风声。只是管他砸什么,离开那起子古怪兄弟就好。
一气跑到上了自家马车后,才算是缓过一口气来。
只是没了老康的逼问,并不代表风小萨能得个安静,因为海善实在是想不通:“你和皇上在打什么哑谜?”
听得就觉得里头水深。
希颜已经怀疑很久那件事了,今天老康的这态度分明是默认了。可到底不说在明面上,或者拿到更明显的证据前,说给哪个听都没人肯信,尤其是海善。
“你先别管,等我玩完了再和你讲。不过肯定不是坏事!”
虽极想知道,可海善是知道风萨的性子的,不想说就肯定不会说。再者既然不是坏事,就由她闹腾去好了。细细抚抚小丫头的鬓绒:“我呆会就要办事去了,怎么着也得五六天去了。好好呆在家里,闷了就去纯悫那里,别到处乱跑,知道吗?”
听这语气,纯粹象是哄小孩子的!风萨虽听得受瘾,可嘴上却依然很硬:“你有事,难不成我就没事?几处药房,十几位的脉案,里头外一头一堆礼色,我才不乖乖在家嗯。”想让我等你,没门!可才高调申明自个的立场,就让海善的动作吓到乖乖:“好好,我一定要家乖乖你海海回来玩亲亲,好不好?”你不就是想哄小孩嘛,那我就装个可爱的。你个老男人!
这个浑蛋死丫头!
海善怎么会不知道风萨在暗地里亏他什么,只是那样的话再如何也不想挑到明面上,听得太糟心了!小狐狸明显的皮又痒了,那么就等着有空好好给她梳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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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的前三天,真的忙到了一个不行。
药房查药时,发现了新进的红参成色不够,又有几位熟制的药色制期有些过长了。只是经过上回的那码子血腥惨案,希颜实在是不想看到御药房再换一批脸面,便写了张条子,使了何顺送到大阿哥府邸上去了。直郡王倒也果断,扔给小何顺一锭金元宝,不过三天东西就全换好了。只是其中有一码子事很奇怪:再查药那天,居然碰到太子奶公凌普在御药房。两拨人马照面,风萨笑笑却什么也没有说,只随便拣了几色药丸子验看后,就摆手走人了。也没有去太子门人照管的私药局,也没有去皇上正呆的养心殿,而是直接出宫走人,半点留恋全无。
晚上凌普回太子话时,胤礽正玩手中的琉璃杯,虽意想到小狐狸确会那样做,但是真到事头上,胤礽还是不得不笑。皇阿玛的好眼光,小狐狸确实是脑袋够好用!不管那几色药是谁动的手脚,小狐狸果真没有再打算和大阿哥顶着干。
“你说是不是女人成家后,性子都会变?”小狐狸最近的脾气可是一路乖到可人爱。
凌普打发屋里的侍女下去后,微笑回话:“太子,女人嘛都是那个样子的。只是小狐狸这么不惹事,可不只是因为要顾家。”
“噢?”胤礽一个挑眉,凌普就把听来的消息讲给了太子听:“这话头是小狐狸和那个小何顺在马车里闲谈说的,小狐狸不管哪路斗到你死我活,不招惹她就没事。更何况,皇上上次就把意思表示得很明确了。闹得再凶也不会折腾死顶子上的人,她才不造那样的孽!”
噗!
胤礽笑得手都抖了,招招手把弘晳唤了过来:“你和小狐狸不是也打过交道,说说看,那小妮子骨头如何?”
因今个办的是明面上的正经事,所以弘晳得以在阿玛跟前听他们分析事政。对于小狐狸嘛,弘晳挑眉:“阿玛,我和她年纪真的差得有点多,不然我也喜欢她。”
哈哈哈哈!
胤礽笑得差点没有把手里的琉璃盏扔出去。点指着弘晳的鼻子:“你个小家伙,你才多大就想女人的事了?”若已然成人,胤礽才不管儿子喜欢哪个女人咧?能抢的给儿子抢过来,不能抢的照样要抢过来。只是对象如果是小狐狸嘛,就算了,别的不说,年纪差得实在是有些多。
不过美人吗、若只是用来暖床,实在是可惜。更何况是小狐狸!看看弘皙,这小子今年也十岁了,虽然有些事现在想是早了些,可长远打算的话也不是很早。更何况就只是逗逗小狐狸也是好玩的。
“弘皙,有喜欢的丫头吗?”
弘皙先是一愣,不过很快就是明白了,摇头却不微笑。
胤礽皱眉:“说,是谁家的丫头。”居然连自己的面子也不给?
弘皙知道阿玛想歪了,赶紧解释:“阿玛,儿子才多大,平素里课业以外能有时间出去玩一会子就不错了。至于女人的事嘛,儿子是太子世子,凑近的儿子不稀罕,离得远的儿子也碰不上。更何况皇玛法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儿子不那样的造孽,反正福晋要比妻子来得省事多了。女人嘛,玩玩就好,太认真了,自个儿就不痛快了。”
听着很无以所谓,可:“弘皙,真这么想就不要说这么多。”说得太多就把自个儿卖了。
“是,儿子紧遵阿玛教诲。”低头闭嘴再不多言。
胤礽又把玩了一顿手里的玩意儿后,终是开腔:“明儿你和神保住一起去见你皇玛法,就说你也想要个小表妹!”
不管从那边讲,风萨都是爱新觉罗氏的小表妹。皇阿玛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那样喜欢小狐狸。可爱屋总会及屋!况且近朱着赤、近墨着黑,小狐狸□□出来的丫头应该会讨人喜欢吧?更何况弘皙也表示过喜欢风萨的,阿玛一向疼弘皙,应该会答允的。
三十年的父子自然不可能白当!
第二天弘皙和神保住两个就去找老康了,开门见山的理由把康熙听得先是一怔,然后哈哈大笑出来,看着这叔侄两个,实在是忍不住笑意。“你们两个果真想弄个童养媳?蒙旗的也无所谓?可仔细想好了,那可是你们的嫡妻。”不是暖床的丫头,不高兴就换一个。更何况如果是真交待给小狐狸,十之八九会是科尔沁的格格。到时可就真的没的变了。
神保住倒是有些犹豫,可弘皙的立场却很坚定。当然他也是有理由的:“皇玛法,风萨不也是蒙旗的?可比起琴棋书画来哪里输给汉军旗的女人。可见教育才是要紧的,孙儿相信小狐狸的手段。还请皇玛法抚准。”
康熙良久没有说话,看着墙上敏妃的那只金弓许久后,终是点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