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 34 章（1 / 1）
安宁今天早上接到了老总的电话，她正坐在钢琴面前，按着司阳教的指法自己练习，接电话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清晰地意识。
“安宁呐，你这几天怎么没有来公司呢。”本来老总一向是这样的笑面虎，可是今天的话中带着明显的谄媚，安宁厌烦的皱皱眉。
“总经理，这几天我家里有点事，不过，我已经让张延帮我请假了，她说公司已经批准了。”礼貌温柔，和以前的她一样的低调谦卑，但他们都心知肚明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辱的安宁了。
“哦，我知道你请假的事，也是我批准的，不过，”老总顿了一下接着说，“我现在有点事，你有没有时间，我们见一面吧。”
安宁以为他是想要借着自己和安阳公司搭上关系，虽然不喜欢这样，但是，总是要见面的，以后离职不能把路堵死，“好吧，那我们就下班的时候，约在公司附近的星巴克吧。”
中午，司阳并没回来吃饭，来过一个电话嘱咐安宁自己好好吃饭，她一个人胡乱吃了点，就收拾出发了，四点半她就已经坐在咖啡厅里了。
这时候的咖啡厅里，上班族并不是很多，多得是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大小姐和贵妇，她们打扮时尚举手投足间矜持做作，她们挥霍着家里的钱，在这个城市里面享受着金钱的荣耀，却不知道这个世界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
安宁不知道多年后的自己会不会变成她们中的一员，也不知道自己的以后会不会像她们一样被人厌恶，尽管她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但是，既然和司阳在一起就注定不能避免这一切。安宁懊恼的叹了口气，决定先放弃这个纠结的问题，坐在那里专心的品着咖啡，享受着午后的宁静。
“安宁啊，你这么早就来了，刚才有点事我给耽误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王总看见安宁点头哈腰，就差没有摇尾巴了。
“总经理，你不要这样，我是你的员工，你像以前一样就好了。”安宁微笑着。
“安宁啊，算来你在我手下已经有两年了吧，其实，按你的能力完全有可能去更好的公司，或是找个有钱人嫁了。”王总一阵痛心疾首，好像真的对安宁有多愧疚一样。
安宁明明知道他只是做戏，但想想当年自己最艰难的时候要不是有他，自己在这个巨大压力人才济济的城市，或许也没有办法立足。不管怎么说，他总是对她有恩的。
“总经理，你不要这么说，当年要不是您就没有今天的安宁，是您和公司有恩于我。”安宁没有办法还是松了口，等着他接下来的要求，想着，要是不太过分就答应下来。
王总一听安宁这么说，神情马上变得激动起来，他越过桌子，紧紧抓着安宁的手，安宁几次想要挣脱却还是忍住了。
“安宁，公司现在的情况很艰难，以前合作的大客户都纷纷中断了合同，几家以前合作过的公司，也指出合同中的一些漏洞，要求赔钱，不然就要终止合同。”一脸愁苦，倒不似是作假，应该是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
安宁听见这个消息也很惊讶，“怎么会这样呢？你有没有问是什么原因。”
“我是求爷爷告奶奶，终于逼得华总告诉我实情，但他也没有说明白，只说我应该是得罪了大人物，有人故意要断我的路。安宁，你也知道虽然我这么多年在广告界打拼，但也是一点点做起来的，其中的艰辛我也不想跟你细说，不过，现在眼看就要毁于一旦了，我也没什么活下去的心了……”四五十岁的男人没有了当年的意气风发，卸下面具，沧桑无奈尽显无疑。
是啊，这个城市每一个外地人都希望能够出人头地，希望能够衣锦还乡，可是，又有几个人能够真正的实现自己的愿望，有的只是无止尽的奋斗和失望。努力永远比不上一个好的家世，怪只怪没有投个好胎。
“总经理，这件事情我也不太清楚，这样吧，我先回去问问司阳，等有了确切的消息，我再通知你。”安宁淡定的态度，让王总放心不少。
“安宁，天元广告能不能继续下去就全靠你了。”王总站起来频频握手，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显得有点手足无措。
“恩，好的，好的。”安宁离开的时候，王总还站在后面看着她。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不管是她手里握着别人的人生还是自己的人生被别人握在手中，这都不是一种好的感觉。
安宁离开，墙角走出一个貌不惊人的男子尾随而去。
安宁还没有到别墅，就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喂。”安宁轻声说。
“是安安吗？我是叔叔。”电话那边的男人声音沙哑，带着几分憨厚老实。
“叔叔，你最近过的好不好啊。”安宁惊喜的叫出来，想当年，她父亲刚刚过世，她们母女生活艰难的已经到了无法吃饭的地步，正赶上金融危机，失业人数剧增，母亲找不到工作，两个人就差饿死街头了，要不是，叔叔她们的生活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虽然，叔叔在家不能做主，婶婶又对她们不太好，但总归是在她们最艰难的时候拉了她们一把，比那些看笑话的亲戚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安宁在美国经济情况好了的时候，曾经每个月都给叔叔邮钱，希望能够报答他们当年的恩情，后来，回国开始并不打算让他们知道所以也就断了联系，没想到今天，他居然自己打了电话。
“恩，恩，我们现在还，还挺好的。”叔叔说话吞吞吐吐，听起来十分不寻常。
“叔叔，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啊。”安宁听出问题。
“没有，哪有什么困难，我们现在过得挺好的。”声音中几分局促不安。
安宁还想追问，就听见那边好像传来女子的声音，“叔叔，是婶婶在身旁吗？”
“哎呀，你拿过来。”电话易手，转入婶婶手中，“安宁呐，听说你最近找了个有钱人，你都不知道你叔叔最近刚被裁员，妞妞的学校又改革要求非本地户口要多交赞助费。我们现在的日子啊……”婶婶的话没有说完，安宁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可是，叔叔在那家公司已经做了将近十年，怎么突然就被辞退了，现在中国金融市场一片大好，各地都在扩招，怎么会被裁掉呢。一天两个人找自己，偏偏都是这样的事，一切看样子并不寻常。
安宁坐车来到一片低矮的弄堂，脏乱的环境出出入入都是些贫苦的人，那些光着上身，站在门口大骂老婆的汉子，穿着内衣不停穿梭着喋喋不休的妇女，以及，某些打扮的低俗不堪却笑得花枝烂颤的年轻女子，每一个细节都与这个光鲜亮丽的城市格格不入，这就是生活在这个城市最底层的人。
很久以前，安宁曾经在这里生活过，那些可怜人表现出来的嘲讽鄙视，让她刻骨铭心，从那时起，安宁就知道了要想要生活得有尊严，就要站在高人一等的位置，人的尊严永远和身家背景成正比。她不怨恨那些人，她的悲惨不是她们造成的。
53号，安宁看看门牌号，敲敲门，开门的是一个穿着碎花短袖的中年妇女，长时间的操劳加上营养不良，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上十岁，本就苍老的脸上布满岁月的痕迹，微微发福的身体臃肿着。
看见安宁，她的脸上闪过一抹厌恶，随即被谄媚的微笑代替，“安安，你来了。”随即，对着屋里喊：“老安，你快出来，安安来了。”说着，让安宁进屋。
走进屋里，还是当年那台小小的没有影像的旧电视机，正对着的是一张破旧的，已经残缺了一条腿的饭桌，下面垫着一本破旧的语文课本，家中仍然没有任何像样的家具，小小的屋子里，漂浮着难闻的气味。看来这几年，他们的生活并未得到任何改变。
安建国从里面屋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颗白菜，安宁注意到，这个白菜应该是菜市场收市的时候，被仍掉的，她低低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么多年，他们还在从菜市场拣些烂掉的菜。
“安宁。”老实憨厚的男人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个如今已经成为有钱人的侄女，黝黑的脸上显现几分局促的潮红。
“叔叔，我来看看你们。”安宁站起来对着这个男人微笑。
安建国坐在安宁对面的凳子上，搓着手，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崔美霞瞪了他一眼，“安宁，听说你现在发达了，我们家的近况你也看见了……”
安宁看着面前这个女人，想当年他们结婚的时候，也曾经是个标志的美人，没想到才十几年，生活得磨砺已经让她变成了这幅模样，如今，她早已经放弃了所谓的尊严，只是为了能让这个家的生活再好一点，能让她的孩子在这个城市里不再受人白眼。
安宁从包里拿出一张□□，“叔叔，这里有五万块钱，密码是871459。”她将□□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向安建国的方向推了推。
“不不，这个钱我不能要，再说，这些年你已经给我们很多钱了。”老实的男人，不好意思接受这笔钱，连连摆手着急的脸就更红了。
崔美霞赶紧接过□□，好像安宁下一秒就会反悔一样，“既然这是安安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紧紧的捏着□□，笑得像一朵花一样。
安建国皱着眉头，“这是安安的钱，我们不能要。”想要从她的手里拿过□□，她却死捏着不放手。
“这是安安给我们的，又不是我要的。再说，当年她们吃喝都在这儿，现在给点钱也不过分。”
“你……”安建国生气的不知道能说什么，崔美霞趁这个机会，像外面走去，关门之前留下一句，“安安呐，你在这里吃晚饭啊。”想来这个数目是让她满意了，不然，也不会主动留她吃饭。
房间里只剩下安宁和安建国了，“安安，这个钱……”“没有关系的，就当是我给婷婷的压岁钱了。”安宁微笑着为这个叔叔解围，她从来都没打算让他们还钱。
“不过，叔叔，你怎么会被辞退呢？”安宁见天色渐黑，怕司阳回家见不到自己着急，所以直奔主题。
“我也不太知道，好像是说什么厂里为了发展，要多招些年轻人，让我们这样的老员工先回家休息一段时间，等过一段时间再回去。可能过一段时间，就会叫我们回去的吧。”这个一辈子没有进行过勾心斗角的男人，连一般敷衍人的话都听不出来，或者是听出来了，不愿意相信吧，毕竟，他为这个厂奉献了自己的一辈子，今天为了这样一个不算借口的借口，就将他们放弃了，任谁都接受不了。
“叔叔，你们厂最近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安宁皱着眉头细细思索，希望能找到痕迹。
安建国听了安宁的话，仔细的想了很久，最后，摇摇头，“我不太清楚，我每天都呆在车间里，厂里其他事我不太知道。”
“那你们厂最近的订货量多吗？”安宁继续循循善诱。
“这个呀，这段时间订单还挺多的，听说可能还有一个大的订单要来，是个大客户。”安建国的脸上满是笑意，如今这个世界上已经很难看见这样真诚的笑容了。
“你知道，是哪个企业吗？”安宁见事情可能有些蹊跷。
“我不知道。”安建国真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安宁见已经不可能在这里知道什么，便也决定放弃了，像安建国道了别，就要出门，安建国本想留安宁在这里吃饭，但或许想到了自己家的环境，大概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菜，便张张嘴，没有说出挽留的话。
安宁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安抚的笑了笑，说以后还会来看他们的，又从包里拿出一千多块钱，安建国是死活不能要的，但拗不过安宁，最后还是收下了。